小行说什么？
“我爱你”——是这三个字吗？眼泪没有再度掉下来，心脏却开始剧烈的跳动。她还说她们会有个家，她会用一辈子弥补这一年。
要不要相信小行的话？应该是真心话吧，钟浅晴一动不动，脑海中重复出现那三个字——我爱你。
小行爱她，那她爱小行吗？她是不是应该给路行云反馈。
“我……”她感到一阵晕眩，好像说不出口，爱这个字对于16岁的她来说，过于沉重了。“哦。”她点点头，再度一语不发。
对方看她欲言又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并没有失望。
“小浅，你不用回‘我也爱你’。”路行云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东西可是给你了哦。”她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本来蓬松有致的发型变得凌乱。“替我收好。”
“哦，我看看。”钟浅晴终于感受到了手心的重量，缓了缓神。她打开存折。刚哭过，眼前还有些模糊。她用纸巾擦了擦眼角，定定神，才聚焦在存折的数字上。空白的大脑有了反应，嚯，真是一笔巨款，赶上她几分钟的电影了。
她沉默着，嘴角微微上扬。
“我的呢？”路行云迫不及待地问，“你先把第一个礼物给我。”
钟浅晴握着存折有些犹豫，这下可尴尬了。第一个礼物就在她的包里，只是内容可能会让对方感到不适。她犹豫了一番，红着脸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复印件，递给对方。
“我通过了《源》的试镜，这是合同。保密。”
“真的啊！”路行云非常喜欢这部电影的剧情，喜欢的人演喜欢的电影，让她心花怒放，“我一定会去看这部电影的！”
“你开心就行。”钟浅晴见对方开心，自己也就没那么难过了，心情慢慢变得晴朗。
这是片酬么……路行云看到了令人尴尬的数字。
“呃……合同内容其实……”
“你竟然这么能挣！” 想到自己十八年来的压岁钱，她挑着眉毛看钟浅晴，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还全部身家呢，不够人家拍个电影的零头。
“哎呀，至少要进组六年呢。”
“我看得懂合同……我没事会偷看老路的合同，他不知道而已。”她坏笑着说道，“所以别忽悠我了。”
“你怎么能这样！我要去告诉干爸！”钟浅晴觉得难为情，想转移话题。
“我不能输。”路行云眯着眼睛靠近钟浅晴，都快贴对方的脸上了，“走着瞧，以后我会把每年的压岁钱都给你，这两年他们明显给的多了呢。等高考完，我还要去打工。”
“那也……”路行云不服气的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而且好单纯呀。钟浅晴嘴角上扬，想笑，“差的有点多。”
“你等我成为科学怪人的。”
“哈哈哈。”她终于笑了出来。
“不许笑。”路行云皱了皱眉。
“好了，小行，我相信你。”钟浅晴一本正经地说，“你的压岁钱我不会乱花的。你不要有压力，我挣得是咱俩的。你想当科学家，就去努力，我支持你。”她掷地有声，烂漫天真，周围锦花绣草，光明灿烂。
小浅回来了。路行云心中最大的美好回来了，这美好是光。
光之所及皆美好。
路行云有些感动。从小到大，最理解并支持她梦想的人是钟浅晴。钟浅晴和父母不同，她不仅理解路行云的现实热爱，还理解不切实际的那部分。她陪着她一起幻想，一起天马行空的构画未来，一起畅想遨游在无边梦幻的宇宙里。
她记得钟浅晴说过，她愿意和她一起去书中的世界。
钟浅晴不知道她于路行云的意义，她以为十六年来是路行云带着她走。她没意识到，不是路行云带着她走，是她不在，路行云不会走。
这是她们两个人的路，缺一不可。
路行云想和她一直手牵手、肩并肩的走下去，去看这大千世界，去寻找宇宙的尽头。
“谢谢你。”路行云用她最喜欢的方式表达了爱。她拥抱了她。
“所以我们……”钟浅晴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她有些犹豫，但又觉得有些话得说明白，“我们算什么……”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
“对，我们的关系不会比那时差。”路行云轻拍她的后背，“我们不是姐姐妹妹的关系，我们依然会拥抱。现在，你就当我正在追你，是你的追求者之一。我要为了咱们努力一把。等我高考完，你要还喜欢我，就答应我的追求，我们就在一起。我一定会面对面亲口跟你说出那几个字的。”
路行云一口气说完，拉开距离，等着对方的反应。
钟浅晴毕竟小，还在消化对方说的话。路行云见她没反应，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两侧，眼巴巴地看着她说：“你没答应等我，也没表态是否同意，只说支持我，然后就把我的存折收走了。”
“哈哈哈”，钟浅晴没忍住笑场了。她收住笑容，回馈给对方一个认真的眼神。“行，我等你。”
“这还差不多。”
“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钟浅晴的内心深处仍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抿嘴表达不满。
“怎么了？”
“你以后能不能不消失，有话好好说，我不喜欢冷战。你要是再跟我冷战，我就不答应你的追求了。”
路行云听后有些心疼，可是她好像无法做出承诺。她生气的时候就是不喜欢说话，不止是对钟浅晴。
钟浅晴见对方不回答，心情一下跌到谷底。是强人所难了吗，可是冷战真的很折磨人。等可以，至少得知道对方在啊。
“好。”
“啊？”钟浅晴抬起头，眼睛里又有光了。
“我答应你。”路行云的语气听不出敷衍，“如果我心情不好，也许会找你倾诉，也许会想静静。如果我想静静，就提前和你说。这样可以吗？我不会消失。”
“嗯！”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交换第二波礼物啦？”
“不吃饭了吗？我都饿了，都还没有做。”钟浅晴大哭过，消耗不少体力，她很饿。她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也是，路行云点头。“那先做饭吧，我洗菜切菜，你先去熬酱。”
“好哒！”
两个人一起走到厨房，齐心协力，香味很快飘满整个路家，锅里的炸酱在咕噜咕噜的冒泡。
路行云拆开一袋面条，看向灶台前的背影，想起自己说的话。
“我们会有一个家。”
……
那是她们的家。群山环绕之下，一年四季昼夜更替，湖畔旁的小木屋已染上一层岁月的痕迹，院墙周围爬满绿色藤蔓。
正值金秋时节，她在墙角处的苹果树摘苹果，不远处的海棠树下站着弹钢琴的女人。女人身着法式复古衬衫，淡蓝色连衣裙，手中拎着篮子。海棠树上硕果累累，一颗颗海棠宛若红颜。女人柔和地笑着，正在享受丰收的喜悦。她看见摘苹果的女人正在看她，眼神温暖明亮。她走过去，从篮子里挑了颗饱满的果子，在水渠里泡了泡，递到对方嘴边。
“好吃吗？”
“好吃，我去放苹果，然后做饭。”
摘苹果的女人经过木走廊，从后门走进木屋，还是那个会客厅。她换好鞋，踩过柔软的地毯，拿着苹果走向厨房。穿过会客厅的时候，她透过右手起居室的落地窗，看见弹钢琴的女人去采蔓越莓了。
厨房和餐厅在起居室正对面走廊的右手边，左手边是健身房和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厨房很宽敞，她将苹果放在靠窗的果篮里，洗手，从冰箱里取出前两天刚摘的丝瓜、番茄和土豆。
她用锡纸包裹清洗后的土豆，切开，刷上黄油，放进烤箱。丝瓜切块和瘦肉放在一起备用，番茄被分成两份，一份切丁打碎，一份切块。
不久，厨房传来诱人的香味。烤箱“叮”的一声，饭做好了。她走到会客厅的后门，轻声呼唤：“吃饭了。”
她走回厨房，在土豆上撒满番茄丁，将丝瓜炒肉和番茄炒蛋装盘摆在餐桌上，等待夸奖。
……
“真香！”
“啊？”路行云又走神了，钟浅晴正无语地盯着她。
“我说真香，我炸的酱不香吗？”
“香！香！”她心虚，脑海里又是婚后内容。还不错，想法说来就来，把人物特征先去掉，写进周记，标题——《XX山庄2》。
“你赶紧炒黄瓜鸡丁，我这边完事准备下面了。饮料用红酒杯？”钟浅晴无奈地抿着嘴，摇摇头。小行哪像成年了啊，她心想。
“嗯，中西合璧！蛋糕在冰箱里。”
很快，饭做好了。两个人面对面，庆祝一年一度的小生日。
“生日快乐！干杯！”
“生日快乐！”
她们都饿了。
“黄瓜鸡丁好吃吗？还有进步空间吗？”
“好吃，空间不大了。炸酱呢？”
“基本封神！”
“哈哈哈。”
“干杯。”
“哈哈，路行云，你给我留点面条——”
“你不是演员吗？为什么吃这么多？”路行云问出了心中的不解。钟浅晴已经吃了两碗面加一整盘鸡丁，黄瓜丝都要没了。
“饿了。”钟浅晴不想告诉对方，她这一个月茶不思饭不想的，瘦了很多，她妈以为她抑郁症了。
“没事，菜没了，还有蛋糕呢。”路行云直咽口水，可怜巴巴地捧着个空碗，安慰着筷子不停歇的钟浅晴。这家伙吃得快，但还算文雅，除了嘴上都是酱。
她抽了一张纸巾，为对方擦了擦嘴。
“嗯。”钟浅晴一心吃饭，根本不想理她。
盘子里仅剩的黄瓜丝最终未能幸免。就在钟浅晴放下筷子时，路行云问：“可以交换第二个礼物了吗？”
“嗯，第二个是不变的红绳。”
答案一秒揭晓。
“好，嘿嘿。”路行云将手伸过去。钟浅晴起身，摸了摸胃，满足地“嗯”了一声，从包里拿出红绳，给她换上。
果然子弹壳的形状又不一样了……路行云的手腕上都快印出个花了，她心里发笑，然后从桌底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
“这是什么？”钟浅晴不明所以。
她把瓶身有字的一面转向对方，上面写着——“防狼喷雾”。
“啊？你哪弄的啊？”钟浅晴一边问一边笑，真有稀的。
“咱们不是怀疑家门口有人偷拍吗，我认为还是得小心为上。这东西不好买，而且假的多。这是我专门为你找的。”
她们从平港城回来的那天，路行云认为有人偷拍钟强。不过，她留了一手，万一偷拍者是针对钟浅晴的怎么办，还是得小心，有备无患。所以，她打电话给邢队时，问了防狼喷雾的牌子。
“谢谢啦！喜欢，还是你这个追求者最靠谱。”钟浅晴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很好奇。她晃了晃小瓶子，拧开盖子。
“诶？诶？你干嘛？”
“我就是看看能不能打开。别紧张。”
“哈哈哈，祖宗，你拿反了。傻不傻，回头喷自己了。”路行云笑个不停，钟浅晴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傻的时候是……她闭嘴了，因为对方正噘着嘴，将防狼喷雾对准了她。
“许愿吧，然后再互换第三个礼物。”钟浅晴得意地仰着脖子，表情高傲的控制着小生日的节奏。
“好。”路行云听令，将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
两位肿着眼睛、面带笑容的少女，在这沉重又轻松的一天，面对面许下心愿。
钟浅晴16岁了，她和每年一样许下不同的愿望。
“祝路行云高考顺利，我们可以正式在一起。”
路行云18岁了，她在这天第一次许下不同的心愿。
“希望未来可以和钟浅晴有个家。”
蜡烛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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