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多布双手叉腰在房间来回走动。
步伐凌厉迅捷。
坐在窗口的查尔双手托腮道:“多布,你别转了,你再转下去,我头都要晕了。”
多布怒道:“我们来洛阳都多久,还没有完成任务。
我们急得火烧眉毛,陛下也发信来催,汉人的使团也即将出发。
可我们的策勒王子呢,每天出去谈情说爱,一点正事都不做。
就算不做,至少也要给我们下达消灭使团的方法,可他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们说过他的计划。
这,这算什么事啊这!”
查尔一声没吭,不是他不想说,而是门口出现了黑影。
紧接着门被推开,查尔连忙站起身:“殿下。”
策勒将门关上,走至窗前低声道:“我们被算计了。”
查尔愣住:“什么算计?”
多布也大步上前。
策勒说:“你们两人尽快离开洛阳城。”
多布:“那干将你呢?”
策勒:“使团的事我会看着办,你们走就行。”
多布却说:“洛阳城如今到处都是羽林军和执金吾卫队,若我们走了,你没了照应,会很危险的。”
策勒说:“你们留在我身边,对我而言更危险。”
多布:“不行!你是我们的策勒王子,是漠北的右贤王,我们绝对不能让你陷入危险!”
策勒:“这是军令,你敢违抗?”
多布要反驳,但又深深将嘴边的话咽回肚中。
攥紧拳头,最终还是忍不住道:“让我和查尔走也可以,但干将至少要让我们知道我们为何被算计。否则我们回去,被陛下问起,我们该说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连谎都扯不了。”
策勒说:“那纸条,是汉帝发出去的。”
多布错愕:“汉,汉帝?大汉皇帝?”
查尔也睁大了眼睛:“他是傻子吗,竟然发这种消息让我们来洛阳。”
策勒道:“正因为大汉皇帝聪明,才将这纸条伪造源头,迷惑了我们,他料定陛下会派人来洛阳城。”
多布:“末将不明白,他此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策勒说:“目前具体的情况尚不明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大汉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速速离去,将此事禀告给父王。”
多布抱拳:“属下领命!”
查尔却非常不舍:“我还是放心不下殿下。”
策勒说:“我策勒无牵无挂,倒是你,家中妻子思你念你,家中孩儿尚小,你若出了意外,我该如何向妹子交代?”
查尔担忧:“可你除了以外,我们没法给陛下交代。”
策勒:“陛下孩子众多,不差我一个。”
查尔:“殿下”
策勒:“走!”
查尔还想说什么,多布将他硬生生扯出去。
洛阳府。
批阅简牍的洛阳令抬起眼皮:“荷华要见我?”
府胥:“正是。”
洛阳令将笔简放下,让令史拿着笔墨纸砚,一同去了牢房。
见令史要写字,赵姰说:“大人不必如此麻烦,我现在可以读懂唇语。”
令史颇感意外,但也乐在其成,就美滋滋把纸笔收好站在旁侧。
洛阳令:“你找本官何事?”
赵姰作揖:“大人是洛阳令,身居高位,能否到陛下面前为民请见。”
洛阳令:“你要见陛下?”
赵姰:“是的。”
洛阳令说:“陛下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着的,即便是本官,也得需要诏令,或者手头有重要事宜去汇报才行。”
赵姰说:“陛下自然无法轻易相见,但若陛下真的将民女当做寻常百姓,也不至于如此绞尽脑汁,将我困在其中。”
洛阳令:“本官似乎有些听不懂你的意思。”
赵姰说:“还请大人帮忙。”
洛阳令摆手:“帮不了。”
赵姰又说:“那位偶尔会来这里的中常侍呢。”
洛阳令:“你是说蔡大人?”
赵姰点头,洛阳令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后生:“你要做什么?”
赵姰说:“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见陛下罢了,还望洛阳令能帮忙。”
半个时辰后,蔡大人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往前走的同时问旁侧的洛阳令:“你突然把本官叫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洛阳令说:“那罪人赵姰似乎想通了,想要完完整整坦白她的过错。”
蔡大人闻言,喜笑颜开,对旁边的随侍太监说:“看到没,多硬的狗到了牢狱,都会变软,妥协。也好,她尽快认罪,本官也好尽快向陛下报备。这赵家狼子野心,是真的不能再留了。”
洛阳令附和:“大人说得是。”
一行人穿过狭长阴暗的走廊,来到牢房门口。
蔡大人眼皮都没抬,居高临下道:“听说,你要认罪。”
赵姰跪坐在干草之上,微微抬头,平视道:“除非将牢门打开,大人进来,我才会坦白。”
蔡大人皱眉,看向洛阳令:“她身上没藏什么东西吧。”
洛阳令忙解释说:“入狱之人,早已搜查过了。”
蔡大人摆摆手,旁边的侍卫将锁链扯下,蔡大人走了进去。
随侍的太监也将笔墨纸放到赵姰面前,蔡大人说:“本官进来了,你现在可以把你犯的罪一一写在纸上,并签字画押。”
赵姰右手拿起毛笔,左手指腹触及纸页,说:“这种纸要比以往的更加细腻。”
蔡大人哼笑,颇为傲娇:“也不想想这纸是谁改进的,我若没两把刷子,能坐上中常侍这个位置?”
赵姰垂下眼帘,说道:“大人博学广识,是深得陛下器重的中常侍。”
蔡大人不耐烦道:“赶紧写,少废话。”
赵姰垂着的眼皮微动,牢房外面的洛阳令忽然抬头看向天花板,身侧的侍卫也纳闷,也朝天看。
突然,赵姰以迅捷不及掩耳之势将蔡大人扯入怀中,背对着他,右手拇指将毛笔摁断,尖锐的笔筒刺在了了蔡大人的脖子。
蔡大人被转得脑袋发晕,等缓过来时,已经被赵姰给制伏了。
他惨叫一声,试图挣扎,可赵姰却将笔筒的断裂处抵在他的脖子,一股刺痛顷刻间蔓延开来。
随侍太监也吓得捂住嘴,侍卫也拔刀。
“别动。”赵姰对蔡大人耳语,也是对另外几人的警告。
“除非,你想看见你血管里的鲜血喷射出来,染红天花板的惨状。”
蔡大人立刻静若鹌鹑。
洛阳令厉声抬手呵斥:“赵姰你大胆!蔡大人可是陛下最信任的中常侍,你敢如此对内朝命官!”
赵姰说:“我当然知晓,但我要见陛下,不知陛下可否愿意?”
蔡大人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剧烈颤抖:“见,一定见!你你你快去宫中禀告陛下!”
随侍小太监连忙领命跑了。
蔡大人舌头都在打卷:“赵,赵姰,现,现在好了,能不能……疼疼疼疼!”
洛阳令怒道:“没想到竟然如此狡猾,不但诓骗本官,还要暗算中常侍,本官这就砍了你。”
说罢,拔出侍卫的环首刀冲进来。
“你给我住手——!”
蔡大人喊破了音,洛阳令生生刹住脚步,蔡大人扯着嗓子喊道,“你给我把刀收回去,给我滚出去,滚啊——!”
洛阳令说:“可这孽障竟敢刺杀大人。”
蔡大人说:“荷华只是想见陛下罢了,你赶紧给我滚!滚滚滚滚滚!”
洛阳令不得不收回刀后退至牢房外面。
双方就这样僵持很久,蔡大人的心跳还没能彻底平复下来。
等小太监跑进来,有些迟疑地传了口谕:“陛下说……不见。”
蔡大人脑袋一瞬间空白:“你说什么?”
小太监哆哆嗦嗦道:“陛下说,他不见赵姰。”
蔡大人登时目眦欲裂,一股强烈的酸涩涌上心头,豆大的泪珠子不要命地往外掉:“陛下不要我了,陛下不要我了……我可是在陛下很小的时候,一把屎一把尿把陛下拉扯长大的,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蔡大人号着嗓子嚎啕大哭:“这个狼心狗肺的糟心小玩意,亏我把他养得那么好呜呜呜……”
洛阳令说:“听到了吗,你这样行不通的,哪怕威胁中常侍也不行。”
趁着赵姰愣神,泪流满面的蔡大人连忙将她挣脱开来,脚底抹油一溜烟窜了出去,指着门说:“快,快锁好!”
侍卫赶忙将门锁上。
蔡大人咬牙切齿:“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等着,你敢威胁朝廷命官,我这就去找陛下告状,把你杀杀杀杀,给千刀万剐喽!”
楚王府。
彭城公主刘嫕猛然惊醒,旁边守着的侍女说:“公主是做噩梦了?”
刘嫕坐起身,说:“我梦见荷华死了。”
侍女说:“梦都是相反的,赵女郎一定会逢凶化吉。”
刘嫕摇摇头:“那个梦太过真实,荷华就倒在我面前,背上,插着一把刀。你去将王服拿来,我要去见陛下。”
侍女拜礼:“喏。”
却非殿中,蔡大人还在哭哭啼啼,扭着脖子指着上面的伤口说:“陛下你看啊,那赵姰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汉帝面色阴沉:“没想到这赵姰竟是如此倔犟。”
蔡大人哭嚎:“那哪是倔犟,分明就是硬骨头!疯狗!陛下可不知道那丫头有多恐怖,单手折断毛笔,直接就怼怼怼到下官的脖子上,下官当时感觉血管里的血都冰凉凉的。”
瞧着蔡大人脖子上的破口,汉帝忽然有些感慨:“这赵姰,倒是有过去使臣的彪悍遗风。”
蔡大人不可置信:“陛下,您在低喃什么,她可是差点把我要杀了的罪人!”
汉帝正欲开口,侍中窦宪来报,说是公主觐见。
汉帝:“她来做什么?”
窦宪说:“彭城公主率领她的一百精锐已经横冲直撞闯入宫门,现在已经来到殿外了,那架势,我们不敢强行拦截。”
汉帝头疼欲裂:“怎么连她也来捣乱?”
蔡大人瘫坐在地哀叹:“翻天喽翻天喽,现在的女郎们怎么一个个还是如此彪悍,她可是和亲公主啊,要是出了差错,咱咋给乌孙交代!”
汉帝捏着眉心:“你先退下。”
窦宪领命,汉帝说:“不是你,是你。”
还在地上撒泼的蔡大人瞬间安静,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汉帝:“对。”
蔡大人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爬起来出去了。
汉帝这才对窦宪吩咐:“让彭城公主进来,这要是真的动起手来,怕是又要闹出人命。”
窦宪抱拳:“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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