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宪走出却非殿,见公主手里还揪着羽林军的发冠不放,羽林军疼得跪在地上,嘴巴张开,声音都发不出。
窦宪忙说:“陛下已经请公主进去了。”
刘嫕这才将环首刀拿到旁侧,身后的精锐卫队双手接过,之后刘嫕又松开羽林军的脑袋,羽林军连滚带爬躲到百米远。
路过窦宪时,刘嫕睨了眼,径直入了殿门。
对着殿内的皇帝作揖:“彭城公主,拜见陛下。”
汉帝并未和往常一样作揖回礼,只是负手而立,笑着说:“刘嫕,你好能耐,都能率兵逼宫。莫不是忘了你的父亲也是如此做过么?”
刘嫕说:“家父当年到底有没有谋反,我不知。但今日臣来,并非谋反,而是被陛下逼得走投无路罢了。”
汉帝:“朕何时将你逼到绝境?”
刘嫕:“去乌孙和亲不是么。”
汉帝嘴唇嚅了嚅,说:“宗室之女,也只有你能担任。”
刘嫕说:“过去的事情臣不想再多问什么,但今日,臣有别的事要与陛下好好说道说道。”
汉帝:“请说。”
刘嫕再次作揖:“陛下以仁爱之德的名声贯彻中原大地,万家百姓都因陛下而免受战争苦楚。但如今,百姓们又要因为战争,面临血亲分离之痛苦,加上近些年来天灾不断,更是让我们难以生存。”
汉帝不悦:“朕已尽快结束了朔方战役,也让河西走廊地带的战事一一解除,更是派你去和亲乌孙,不久之后乌孙允诺会与我大汉联手,届时匈奴也会有所忌惮,战争很难再打起来。”
刘嫕说:“陛下当然是一心为国为民,但那乌孙国虽然在西域诸国中领土算广阔,兵力算强盛,可却没什么话语权。
哪怕因为和亲而站在我大汉的立场,可那西域诸国被那匈奴压迫控制,若是逼急了,怕是会联合起来攻打乌孙。
乌孙怕了,肯定会倒戈,与匈奴联合起来又攻打我们。
如此一来,臣的和亲怕是会失去所有意义。
陛下止战的心愿,也会竹篮打水,空一场。”
汉帝细细琢磨着刘嫕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身上那股子尖锐也随之收了几分。
说:“妹子深谋远虑,朕倒是把这点给忽略了。”
刘嫕说:“所以,还请陛下尊重窦太后的旨意,容许使团出使西域。”
汉帝面色微变:“你这次率兵逼朕,是为了这件事。”
刘嫕:“臣并非完全支持窦太后,窦太后心怀大志,野心勃勃,妄图发动战争将匈奴全数驱逐出去。
可如今国库已有亏损迹象,加之天灾之时,一旦战争大规模爆发,苦的终究是百姓,窦太后此举根本不能完全采纳。
而且,臣还知,窦太后提议组建西域使团,表面上是出使西域,实际上却是妄图学匈奴的手段,用武力来镇压,试图让西域臣服。
可她忽略了一点,比起我们,匈奴更靠近西域,更容易控制西域。
若我汉庭用如此强横手段,怕是会让西域诸国的子民对我们的偏见加深,更加不愿意亲近我们。”
这番话说到了汉帝的心坎里。
他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浑身生人勿进的倒刺也跟着收回去。
走下台阶到刘嫕跟前说:“朕就是担心此事,但屡次想办法阻止,现在使团即将出发,朕更是担心得不得了。”
刘嫕说:“如今使团的两位领头人是仲升和介子,二人皆是英雄无比,刚毅勇猛,文武双全的将领。
然老子的道德经有云,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
这使团中已有两位过刚的人了,如若能将担当大任的善柔者加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汉帝琢磨着点了点下巴:“妹子,请继续。”
刘嫕说:“除却两位大人,使团中还有重要的五位关键使臣。
第一位是牛大,力气大但头脑简单,不喜欢思考,但擅长服从命令,这种人并非善柔者最佳人选。
第二位是顾倾城,洛阳城顾氏族孟女,此人心细如发,彬彬有礼,极其坚守原则,且不好斗,喜欢用言语说服对方,是为善柔者合适人选。”
汉帝叹道:“顾氏一族的人朕也有所交集,不论男女,皆有温润如玉,高风亮节的君子风采。”
刘嫕继续道:“第三位是徐高,是大宛国放在这里的质子,自幼就在洛阳城长大,见惯冷暖,懂得趋炎附势自保,这种人按理说不能但当使臣,但考虑到我们要像大宛国买汗血宝马,就只能派他前往说服。此人,虽然也善柔,但却只顾自己利益,不可担当大任。”
汉帝点点头,刘嫕说:“第四位,墨兆,一个给诸多世家贵族当过门客的善谈者,能言善辩,最见不得血腥与暴力,是为善柔者人选。”
汉帝说:“如此一来,队伍中就有两位善柔者,恰好能中和一下仲升与介子的刚硬本性。”
刘嫕笑了笑,说:“陛下,这两人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即便用尽全力,也很难镇住两位大人,所以,还需要一位更强的善柔者。”
其实到这里,汉帝已经知道刘嫕打的什么算盘了,面色浮出不悦之色。
“妹子不必说了,我知道你要推荐谁,但朕不允。”
刘嫕反问:“因为她是赵氏子么?”
汉帝一声不吭,刘嫕说:“陛下可知,我为何能与她成为朋友么?”
汉帝说:“你们女郎交友随意,觉得合眼缘就行了,怎么可能会考虑其他因素。”
刘嫕说:“陛下小看‘眼缘’这个重要性了。眼缘这个东西,得灵魂契合,产生共鸣,才能产生。”
汉帝看向刘嫕,刘嫕说:“赵氏子是前朝皇族遗脉,而前朝秦王,又是个一统六国,将匈奴打到漠北,修长城护中原的绝世帝皇。
若非二世无道,前朝也不会迅速瓦解。
如今时隔百年,我大汉承袭先秦遗风,继续庇佑我华夏大地。
我们与秦皇有着一样的梦想与追求,那便是让我华夏民族能够永远矗立在世界中,顽强不败,源远流长。
赵氏子资质良莠不齐,别人我不知道,但赵姰的骨子里流着的,臣敢保证,她完全承袭了秦皇思想,希望四海归一,山河安泰。
陛下,我们与前朝理念相同,那便不再是敌人,而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既是知己,又怎能,互相残杀?”
一番话,让汉帝陷入沉思。
刘嫕索性双膝跪地,大拜:“还望陛下三思,赵姰是使团中不可或缺的力量,如若能加入,才能更大可能的与前辈一起说服西域。
让西域诸国心甘情愿与我大汉联合,共同击退匈奴。
如此一来,河西走廊才能彻底太平,断了的丝绸之路也才能通畅,各国才能在和平中发展富强。
陛下,一味的和亲求和,终究换不来太平。
唯有以战止战,将暴虐的匈奴彻底赶走,才不会辜负先辈们用热血铸就的河西走廊。”
不知不觉,汉帝流出热泪,他快速转过身抹掉。
声线微微颤抖:“朕有时候的确过于仁慈,将人性想得太过简单,想着用金银珠宝能换来所谓的太平,当真是懦弱至极……来人。”
候在殿外的蔡大人连忙走进来。
汉帝:“传朕口谕,即刻解除对赵姰的关押,将她,无罪释放。”
蔡大人意外,汉帝说:“愣着做什么,趁朕还没有反悔,赶紧去!”
蔡大人:“喏。”
刘嫕大拜:“陛下英明。”
汉帝将刘嫕扶起,说:“也是因为妹子你说得有道理。还望这次去了乌孙,能够极力促成两国的合作。”
刘嫕道:“我刘嫕,不论是血肉骨头,还是灵魂信仰,都是大汉给的,怎能辜负母国。”
待刘嫕出了却非殿,就见荷华,耿夔都在。
初出牢狱,赵姰的囚服还未来得及换,她双膝跪地,大拜恩人。
刘嫕将她搀扶起,赵姰说:“公主恩情,姰,定当竭力报答。”
刘嫕说了声好。
一旁的赵嫖也上前唤了声公主,携全家跪拜。
刘嫕说:“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赵嫖却说:“若非公主,莫邪怕是再无翻身之地。”
刘嫕将赵嫖扶起,说道:“我并非是因为赵姰是我朋友而帮她。只是因为她并无过错,且才华与思想令我钦佩,如此女郎,即便是换做我不认识的人,只要我知晓她的品德思想,也是会倾尽全力相救的。”
一行人聚在一起说了很多,很快就一起走远了。
却非殿中,汉帝在殿内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许久,才转身走开。
这天,赵姰出狱,一家人乐乐呵呵回了家。
亦是这天,赵塰也被释放,但无人来接他。
忍着一肚子憋屈,去了酒肆里佘了酒钱喝酒。
酒肆里喧嚣,吵得人耳朵疼。
跟他一起赌博,但当时成功逃走的人瞧着他来酒肆喝酒,笑着大声说:“能被亲外甥女举报进衙门,赵塰,你也是个人才。”
赵塰愤愤地将酒水一饮而尽。
期间有人坐在他对面,赵塰说:“这是我的座位。”
对方道:“我知这是你的座位,而且,我也知你是前朝皇族血脉。”
赵塰愣愣地看向对方,就见对方长着一张异域脸,问:“你是谁?”
对方:“我是来辅佐公子殿下夺回大秦正统的人。”
赵塰哼笑出声:“公子殿下?呵,大秦早亡了!”
对方却笑道:“如若公子愿意,我们可以尽全力帮你,辅佐你。待到事成之日,你便是新一代秦皇,掌管大秦原本的领土面积,如何。”
赵塰抬起眼皮瞅着对方。
对方笑意放大:“公子也不希望一辈子碌碌无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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