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为大汉朝廷文官,衣冠也似文臣般,是进贤冠与皂色直裾。
王婘第一时间跑到莫邪家中,抱着衣服爱不释手,满脸陶醉道:“这么典雅大气的配色与款式,莫邪穿上肯定英武无比。”
随后又拿起汉剑和环首刀,赵姰忙说:“这剑开了刃,小心。”
王婘小心翼翼拔出汉剑,说:“剑身明亮细腻,是把好剑。不过,使臣为什么要拿环首刀?汉剑是汉家威仪的标配,但环首刀,貌似是砍人割头的时候才会用吧。”
赵姰说:“出使的路上难免遇到山匪流寇,这环首刀是用来自卫的。”
王婘恍然大悟。
赵姰见大母在翻篮子,挪了挪屁股凑上去:“大母是在找什么布料?”
赵嫖笑说:“把深色布块全找出来就好。”
赵姰与王婘在篮子里挑挑拣拣,赵嫖又准备了结实牢固的黑色线轱辘,赵姰说:“大母这是要补衣服?”
赵嫖说:“我不补衣服,但你过两天就要离家出使西域,路途遥远,这衣冠难免会有破损的时候,大母想着给你提前准备一些裁补用的布料与线绳,到时候若是衣冠破了,你也可以及时缝补。”
赵姰点头说:“莫邪会照顾好自己。”
站在炕边的赵容哭哭啼啼:“也不知这次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曾经也有使臣出使西域,但却被别的国家扣留了几十年……”
赵姰宽慰:“从母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给家里写信报平安。月有阴晴圆缺,人也有分别团圆,路上我若碰到好吃的好玩的,会尽力与书信一起寄给你们。”
赵容摸着莫邪的头发说:“从母只想莫邪能平平安安,不要受伤,不要感染风寒。对了,边塞寒冷,不似洛阳城暖和,从母给你绣了十条抹额,记得戴上,免得被寒风吹了额头。”
赵姰握着从母的手:“我记着了。”
赵姒也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笑说:“莫邪,这是阿母三十多年来写的东西,可都是宝贝,你现在要去西域,或许能用得上。”
赵姰连忙接过箱子,放到炕桌。
王婘也好奇,赵姰打开盖子,拿出一本针线缝订的书册翻看。
王婘说:“姒姨,这是什么呀?”
赵姒解释说:“上面写了西域诸国,不同地方不同土壤可以种植哪些蔬菜与稻谷。”
王婘这才注意到书本下方,塞满了大大小小,鼓鼓囊囊的东西。
说:“那这些就是种子了?”
赵姒“嗯”了声。
王婘疑惑:“可这些对出使西域有什么用呢?王婘愚钝,不知姒姨的想法,还请姒姨说道说道。”
赵姒笑着说:“从古至今,夹杂在战争中的朝代更替,大多是为了争夺有限的土壤与食物用于存活。
姒姨想通过不同的土壤培育出不同的种子,若将这些种子传入西域,那西域的百姓便可因地制宜,种出适合他们地域环境的蔬菜与稻谷,这样,他们就和我们一样,不会饿肚子了。”
王婘开心拍手:“当真是个好办法,大家吃饱了肚子,就不用在为了抢夺食物而争得头破血流,天下,就太平了!”
赵姒笑说:“理想情况下,是这样的。”
随后抚摸女儿的鬓角,说:“莫邪,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抵达西域,将阿母的心血,散播到丝绸之路去。”
赵姰:“我会的。”
窗外似有马蹄声传来,王婘从炕沿爬到炕里,把着窗台往外看去,在看到来者后,脸色变了。
喊了声“莫邪”。
赵姰抬头,王婘朝她使眼色:“那个西域商人,在门口。”
赵姰挪了挪位置,果然看到了窗外骑马的干将。
想到什么,拿起大母的拐杖将窗户给抵着关上。
王婘错愕:“你们这是怎么了,他这几天一直在找你诶,你怎么还不见人家呢。”
赵姰说:“我与他,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不能再见面。”
然这句话被王婘听到耳中,却变成了另一番意思。
她捏了一下莫邪发髻上的玉笄,说:“你都把人家送你的玉笄戴上了,你还这样。”
赵姰快速拔下玉笄,王婘说:“你不用去还他,我替你去。”
说着要去拿莫邪手里的玉笄,谁知赵姰却捏住了,王婘说:“你看看你,真要这样做你又不乐意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别扭的?”
“莫邪。”
窗外传来策勒的呼唤,赵嫖说:“人都来了,有什么话赶紧说清楚。”
赵姰说:“可我前几天已经给他说清楚了。”
赵姒说:“你的话给他说清楚了,那他的话,你听清楚了么?”
赵姰沉默,赵姒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去吧,听他,让他把他的话全说出来。要断,就断个干净。藕断丝连最为难捱。”
赵姰出了门,院外的策勒眼里浮出笑意,他松开缰绳跳下马。
待莫邪出了大门,他走上前说:“莫邪,我有话要说。”
赵姰点点头。
策勒似是有些紧张,不停又反复地捏着鞭子,再次看向莫邪时,眼神有些小心翼翼。
“莫邪,我知道你那日为何会说出那些话,但我想通了,我会将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能听完。”
赵姰温和应了声:“我会听完你说的所有话。”
策勒攥着鞭子,又觉得有些不妥,就双手背过去,可手里还是不受控制死死攥住鞭子。
他说:“其实,我的本名叫策勒。”
赵姰愣住。
看到莫邪的眼神变化,策勒自嘲一笑。
低声叹:“我没有骗你,我的小名叫干将,但我的本名,叫策勒,是漠北右贤王,也是匈国的王子。
这次朔方郡的战役,便是我一手主持。
但中途因为父王收到一张秘密纸条,才让我收回主力,潜入洛阳。
而我,窃取了章循的身份来到洛阳城,有两个目的。
一是寻找纸条中的赵氏后裔,二是破坏出使西域的使团。
但是莫邪……”
策勒努力控制住颤抖的声线,尽可能冷静又清晰地阐述他的心意。
“莫邪,在我没来中原之前,我以为,中原就是传说中极端排外,目中无人,蛮横无礼的华夏族。
我带着满腔偏见与仇恨而来。
但现在,我心中的偏见仇恨早已烟消云散。
你可记得那夜书库,你听到了动静,却找不到是谁么?
是我,是我要烧了书库,妄想阻止你们出使西域。
在我的记忆里,汉使嚣张跋扈,是让西域孩童听到汉使两字,就会嚎啕大哭的存在。
我以为,你们这次,又是要用武力强行镇压。
可我却意外在那晚看到了你写的内容,你对战争与和平的见解,让我豁然开朗,敬佩万分。
让我知道原来战争并不会带来财富与强大,唯有收起利刃,主动交流,才能谋出路。
曾经我也信奉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但你的思想已然完全说服了我,让我从骨子里对你钦佩。
中原的子民热爱和平,而在我们漠北,也有很多首领与子民渴望和平。
阿兰人与其他西方国家的侵略,让漠北苦不堪言。
而汉庭,也经历着被匈奴侵略……
战争带来的残酷是双向的,我身为王子,决不能容忍自己的子民水深火热,生死分离。
莫邪,这次我回漠北定会说服漠北各部首领,让他们放下武器,与大汉化干戈为玉帛。”
听着策勒的肺腑之言,赵姰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真诚与坚定。
“你说的,可是认真的。”
策勒取下匕首,割破左手举起:“我策勒,愿对神圣的于阗南山起誓。”
赵姰不知道于阗南山在策勒心中究竟是什么地位,但看着他眼底的虔诚,应该是最为最为重要的信仰。
思及此,赵姰说:“我相信你。”
策勒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莫邪真的愿意相信我?”
赵姰给与肯定的答案。
策勒登时欣喜若狂,还有些手足无措。
赵姰见他掌心受了伤,可身上也没多余的棉布,就将抹额取下,帮他将伤口包扎。
策勒下意识伸手去抱莫邪,但又想到什么,小心询问:“那我,可不可以……”
双臂已经抬起,赵姰含蓄又紧张地点了点头,策勒连忙上前抱住了她。
紧紧抱在怀里。
策勒说:“等尘埃落定,你去哪,我就去哪。一辈子都不要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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