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被小心翼翼地移交给了技术队。梁婧看到那个需要最高级别屏蔽袋保存的微小证物时,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兴奋,立刻亲自接手,组织最强人手进行破解。所有人都明白,这可能是撕开整个迷雾的关键。
交接过程简短而高效。箫昙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芯片可能的功能和危险性,专业而冷静,仿佛刚才走廊里那个冷汗涔涔、几近虚脱的人不是他。只有站在他身旁的箫恒,能感受到他身体依旧残留的一丝极细微的紧绷,以及那隐藏在镜片后、不易察觉的疲惫。
做完这一切,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漫长而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过去。
连续的高强度神经紧绷和情绪剧烈起伏,让两人都感到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的疲惫。
“回去休息几个小时。”箫恒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他对箫昙,也是对指挥部里其他同样熬红了眼的同事说道,“技术队破解需要时间,审讯也暂时陷入僵局,保持体力最重要。”
没有人反对。留下必要的人手轮值后,众人陆续离开。
箫恒和箫昙再次一前一后走到停车场。清晨的空气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驱散了些许疲惫。
走到车边,箫恒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正准备拉开车门的箫昙。晨曦的微光勾勒着对方清瘦的轮廓,眼下有着明显的青影。
“你的车……”箫恒顿了顿,语气是纯粹的关心,“刚才精神高度紧张,现在松懈下来容易疲劳驾驶。要不……我送你回去?”
这个提议出乎箫昙的意料。他拉车门的动作顿住,抬起头看向箫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他轻轻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箫队。我自己可以,很近。”
他的拒绝在意料之中,但箫恒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点头离开。他看了一眼箫昙那辆低调的车,又看了看对方确实难掩倦色的脸,忽然道:“那一起吃个早饭吧。附近有家早点铺,这个点应该开门了。空腹休息对身体不好。”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工作之外的邀约,而且是在两人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信任危机和情绪波折之后。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清晨的鸟鸣和远处隐约的车声。
箫昙似乎也愣了一下。他看着箫恒,对方站在晨光里,眼神虽然疲惫,却带着一种认真的、不容置疑的关切。那种强势的温柔,让人难以拒绝。
最终,他微微颔首,声音很轻:“……好。”
于是,两辆车前一后,驶离了指挥部,并没有开往公寓方向,而是拐进了附近一条老巷。巷口果然有一家早早开门的早点铺,冒着腾腾热气,香味扑鼻。
店面很小,只有四五张旧桌子,这个点已经零星坐了几个早起的老人。穿着围裙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
两人走进这充满烟火气的小店,与周围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他们选了一张靠里相对安静的桌子坐下。
“吃什么?”箫恒拿起桌上简陋的菜单牌,很自然地问道,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都可以。”箫昙看着周围,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新奇和……怀念?他很快收回目光,温和道,“你点吧,我没什么忌口。”
箫恒也没推辞,对老板娘道:“两碗豆浆,甜咸各一。一笼包子,一碟油条,一碟小菜。”点的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早点。
“好嘞!”老板娘爽快地应下。
等待的间隙,小小的空间里有些安静。两人都不是善于闲聊的人,尤其是经过昨夜种种,似乎有很多话可以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豆浆和吃食很快送了上来。白色的豆浆盛在粗糙的大碗里,冒着热气。包子白白胖胖,油条金黄酥脆,小菜青翠欲滴。
“尝尝看,这家店开了几十年,味道很地道。”箫恒将那碗甜豆浆推到箫昙面前,自己拿了咸的。
“谢谢。”箫昙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豆浆,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温热的、带着淡淡甜味的液体滑入喉咙,似乎真的驱散了一些疲惫和寒意。他吃东西的动作依旧斯文,但眼神却柔和了下来。
箫恒看着他就着豆浆,小口地吃着油条,那副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这简陋的食物也变得格外可口起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昨晚……”箫恒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有些斟酌,“那种情况下,你能想到用那种方式取出芯片,很……”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厉害。”
这算是一句迟来的、变相的认可和道歉。
箫昙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他轻轻摇了摇头:“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算不上厉害,只是赌一把。”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一丝自得。
“但你赌赢了。”箫恒看着他,目光深沉,“而且,你判断对了芯片的特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基于一些侧写和信息碎片做的推测,也有运气的成分。”箫昙依旧谦虚,低下头继续喝豆浆,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他的这种态度,反而让箫恒更加觉得他深不可测,也……更加吸引人想去探究。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交谈几句,也都是关于案子后续可能的方向,或者对技术队破解芯片的预估。气氛意外地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温馨?仿佛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暂时被这清晨的烟火气抚平了。
吃完东西,箫恒起身结账。老板娘笑着找零,还热情地说了句:“两位帅哥看着面生啊,第一次来吧?以后常来啊!”
箫恒含糊地应了一声。箫昙则对着老板娘温和地笑了笑。
走出小店,阳光已经洒满了小巷,温暖而明亮。
“现在回去应该能睡个好觉了。”箫恒说道。
“嗯。”箫昙点头。
两人走向停车的地方。并排走着,距离不远不近。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偶尔会交叠在一起。
走到车边,似乎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
一种微妙的、有些不舍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箫恒看着箫昙拉开车门,忽然又开口叫住他:“哎。”
箫昙回头,投来询问的目光。
箫恒似乎一时也没想好要说什么,顿了一下,才道:“那个……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这话听起来像是上级对下级的寻常关心,但由他说出来,在此刻却似乎多了点别的意味。
箫昙静静地看着他,晨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有些冷硬的线条。几秒后,他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浅却真实的笑容:“好。箫队也是。”
这个笑容,不同于平时那种礼貌疏离的温和,而是带着一丝真实的温度,仿佛冰雪初融,瞬间击中了箫恒的心脏。
他愣在原地,看着箫昙坐进车里,发动引擎,对他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车子缓缓驶离。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巷口,箫恒才缓缓收回目光,抬手,无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得有些失序。
他坐进自己的车里,却没有立刻发动。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个笑容,以及昨夜种种——冰冷的枪口、紧密的相贴、焦急的恐慌、额角的冷汗、还有清晨豆浆的热气……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极其复杂而强烈的吸引力。
他发现自己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要了解更多,想要靠近更多,想要……保护更多。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失控的感觉,让他感到一丝不安,却又……甘之如饴。
在原地坐了许久,他才缓缓发动车子,驶向公寓。
回到冷清而整洁的公寓,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箫恒洗了个澡,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极其沉实,没有梦境打扰。
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睁开眼,发现窗外已是夕阳西照。他竟然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电话是技术队梁婧打来的,声音带着极度压抑的兴奋:“箫队!破了!芯片部分破解了!里面有一个加密的通讯录和几段残存的交易记录指向了一个境外服务器!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这个芯片的物理编码序列,与三年前一桩悬而未决的跨国艺术品诈骗案中丢失的一批密钥编号部分吻合!”
箫恒瞬间睡意全无,猛地坐起身:“确定吗?!”
“确定!虽然信息不全,但关联性极高!已经并案处理了!K的嘴再硬,这次也难逃法网!而且,通过这个线索,我们可能能挖出更深的地下网络!”
“太好了!”箫恒精神大振,“我马上过来!”
他快速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脚步却顿了一下。他拿起手机,找到箫昙的号码,犹豫了片刻,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箫昙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的声音:“……喂?箫队?”
这声音与他平时清醒时温和清晰的语调截然不同,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让箫恒的心跳漏了一拍。
“吵醒你了?”箫恒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没……也该醒了。”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起身声,“有事吗?”
“技术队有重大突破,芯片关联上了三年前的跨国诈骗案。我现在去局里,跟你说一声。”箫恒言简意赅地说明,然后顿了顿,像是随口问道,“你……晚上吃什么?”
这话问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顺口的关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也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点无奈的笑声:“……还没想。可能……随便煮点面吧。”语气里带着点对自己厨艺的不自信。
箫恒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此刻可能微微蹙着眉、有些为难的样子。想到他那精致讲究的一个人,对着厨房束手无策的情景,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鬼使神差地,他脱口而出:“我也还没吃。要不……一起?局里食堂应该还有饭。”说完,他又立刻觉得这个借口拙劣无比,局里食堂这个点哪有像样的饭。
果然,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下,然后箫昙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好啊。不过食堂这个点可能没什么了。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私房菜馆,味道清淡,适合吃完接着熬夜。要不要……试试?”
他接受了邀请,甚至还提出了更好的建议。
箫恒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底划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雀跃,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行。那你发地址给我。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箫恒看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动作。窗外夕阳的金光洒满客厅,也落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上。
一种全新的、陌生的、带着期待的情绪,如同这夕阳般,温暖地包裹了他。
他似乎开始期待,接下来不仅仅是案情的进展,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而电话那头,箫昙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同样绚丽的夕阳,抬手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眸中,神色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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