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娘想要表述出来那种感觉,又感觉语言匮乏,根本表述不出来。
“怎么说呢,先前的害怕是对人的害怕。父母去世后,无依无靠,走到哪里都会被驱逐,就连乞讨也会被其他乞丐欺负。
还要时刻保持警醒,防备拐子。
所以,我不想看见任何人,没有人我就安全了,对人的恐惧是想躲开,逃避地远远的。
而临死时的感觉,是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流出身体,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降低,可是喊不出来也动弹不得。
明明是有意识的,也知道只要将伤口堵住,就不会再流血,就不会变冷,可就是动不了。骨头里都是冷的,忍不住打冷颤。
再后来,可能是不甘心这么死去的意识太强烈,稀里糊涂从昏睡里面醒了过来。从那之后,好像对一切就没那么害怕了。
就像后面的日子,都是赚到的一样,即使此刻死掉了,在此刻之前的日子,也是白捡来的。”
“后面的日子都是赚来的,还可以这么想?”
“为什么不可以?既然已经死过一次,往日种种如前世,既然上天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为什么还要担心有的没的,白白浪费一次大好的机会呢?”
“好了,出来也不少时辰了,我们回去吧。”
看着陷入沉思的人,章云娘扔了油纸包,将人往回推。
得亏当初宅得稳定,君清墨对她和原主都没有太多的印象,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想怎么瞎编就怎么瞎编。
毕竟这些日子她的作风,实打实是有些崩人设。
自打那日回去后,章云娘就发现君清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有时间就回书房,书案上堆满了写满文字的纸张,散乱一桌自己不收拾也就罢了,还不让她收拾。
问吧,也不说在写什么,她也就懒得再理他。
君清墨有君清墨需要忙活的,她也有她需要忙活的。
两人在自己的小院子,可算是过了几天消停的日子。
如今君清墨身旁也不再是时时离不得人的时候了,她与房客约好的验房期限也到了,打了声招呼说要出去买点日用品也就出府了。
租她房子的是一对年轻夫妇,二人本来在城里做点小买卖,如今家里老人身体不好,不得不离开。
“真是汗颜,当初说要长租,这也才租了半年。姑娘给算算,押金能退多少就算多少。”
男人在一旁埋着头不吭声,女人来跟前询问。
章云娘细致打量着院子里里外外,没有急着回话,两人在一旁忐忑不安的跟着。
当初签订契约时,就约定了如果提前退租不给退押金。
章云娘前世租房深受不良中介和房东坑害,外地人求生不易,也不想那么无情,只说如果却有不可抗力等意外情况,她也愿意退一部分。
院子不算大,由主厢房、东西厢房、茅房、厨房构成,对着主厢房的是院门,中间有小片的露天空地。
厨房靠近院门在东南方向,茅房在东北主厢房和东厢房之间。
虽是一进的宅院,倒是五脏俱全。
两夫妻也是体面人,房子打理得很好,家具物什使用时也很爱惜,除了正常使用造成的摩擦痕迹,并无刻意损坏的痕迹。
院子里、库房里、房间里的杂物都已经清理掉了,里里外外收拾得很干净。
章云娘对于房屋现状很是满意。
“姑娘可还满意?我们的私人物品都已经处理掉了,就余下厨房里的一些餐具,本也想着处理掉,又想着若是有人来租,左右我们也是带不走的,新租客也能用上。”
“大哥大嫂是体面人,房子拾掇的这么干净,又是回乡照顾家里老人,这押金我退你们。”
“哎哟,姑娘,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女人闻言,喜不自胜,他们本想着能退一百个铜板都算好了,没想到竟然全给退了
立在一旁的男人闻言,脸上也有了笑意。他们做的是小买卖,一个月的房租要半吊钱,再除去做生意的本钱,本就不怎么挣钱,也就比回家种地强一点。
小夫妻俩没想到能全退,都很意外和惊喜。
“出门在外的,大家都不容易。”
章云娘将一早准备好的押金递过去。
遥想当年她毕业之时,明明地板租之前就泡过水开裂了,偏说是她造成的,还提着灯笼到处找摩擦的痕迹。
毕业后又不好意思问家里要钱,如果房东没有无理取闹克扣押金,她也不至于连吃了半个月清水煮挂面。
当时全身上下兜里和各个银行卡里都掏干净了,才找到两百三十五元两角三分,这个数字她可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这是我自己腌制的一坛子果脯,家里人都爱吃,姑娘拿回去尝尝。”
“这个是我自己晾晒的萝卜做的小咸菜,也给你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
章云娘知道这是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也不推拒。
夫妻俩交了钥匙,着急赶马车去了。
章云娘将人送出院门外,又回来看着这处小院,这就是她的家。
虽然她没有在这里居住过,一直住在王府的小厢房里,但是这里是她的底气。不管何时,她都有一处安身的地方。
这些年,王府那边的主业差点被她干成了副业,她空闲时间多,就在外面苗木铺子里帮工。总算是攒出来了买房钱。
章云娘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双手放在石桌上,拄着手掌看天。
不知道这片天空与原来世界的天空是不是同一片。
她自从买了这处房子就租出去了,自己还没住过呢。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她想着也不着急租出去,暂时先放着吧。
这里是她自己的地方,她感觉吹过的风都是自由的。
石桌上还放着那坛子果脯,她打开拿了一块吃着,咀嚼了两下,眼睛就是一亮。
甜中带着微酸,一点都不腻,还软软糯糯的。
她连吃了好几块,还去给自己搞了一壶茶。一边吃一边喝,真真是惬意的。
此时,她打心底里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在这里待着。
可是目前她还有个倒霉老板。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她搬着一坛子果脯、一坛子萝卜咸菜,打算回去投喂那差点倒台的可怜上司。
她回到文萃居,发现君清墨竟然在院子里。
除了他还有君青玄,二人正聊着什么。她本来打算从旁边绕一下,免得打扰兄弟俩联络感情。
“下月中,父王过生辰,你有没有什么想准备的物什,我去替你寻来。”
“我不出现在宾客前,就是送给父王最好的生辰礼了。”
君清墨偏头看向院门外的小道,漫不经心的回着。
对他的爱答不理,君青玄已经习以为常,自顾自说:“知晓你心中有怨,就算不是为了表孝心,这礼物如何也得准备一份,礼节上不遭人诟病,也省些麻烦。”
“我心中有数。”
当发现了从外边走来的那抹身影时,双眼无神的君清墨瞬间眸子里亮光一闪,整个人都精神了些。
他看着那人发现他们后想溜走的脚步,还有那人抱着的两个小坛子,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那人明明看见他们了,竟还假装没看见走开了。
他推着轮椅朝那人走去,还隔着一段距离呢,就出声喊上了,“回来了。买的什么?去了这么久。”
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和委屈。
章云娘离开后,他在书房待了不少时间,过了一个多时辰,他放下毛笔,感觉有些累了,唤了几声章云娘也没听着回应,想着人应是还未回来。
他自己推着轮椅来到院子里,在各处花坛小径上徘徊,整座院落静悄悄、一点人气也没有。
他在院子里一直瞎逛,越逛心里越慌,越慌越难以平静下来。
安乐王府离集市不算远,不管买什么,两个时辰也该回来了。
再到后面,他开始想着,章云娘是不是溜走不回来了?他着急忙慌去到旁边的耳房,看着房间里的物什一件没拿走,方没有底气的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随后,又担心那人会不会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他心里一直平静不下来,从来没有觉得时间那么漫长过。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后面就一直等在院门口。
再后来,君青玄就来了,他敷衍的应付着,一直注意着院门的方向。
此时,见着人,他不安的心也算咽了回去。
章云娘将抱着的果脯递过去,“这个给你。这一罐是小咸菜,吃饭的时候再吃。”
“又是在哪里蹲来的?费了这些功夫。”
章云娘听出语气里的不高兴,也知道回来是有些晚了,估计人也饿了,“唔,这回得省着点吃了,老板回乡下老家了,想吃也买不着了。”
君清墨闻言,在内襟上擦擦手,自然地抓了一块果脯放嘴里。
果香萦绕在舌尖,酸酸甜甜的味道,一如他的心情,果脯软糯香甜,却无一丝甜腻。跟着章云娘,果真能吃上好东西。
君青玄也走了过来,章云娘规规矩矩行了礼。
“吃什么呢?我也尝尝。”
君清墨背对着君青玄,将装果脯的坛子塞进怀里,用毯子压了压,将手里的另一块果脯递了过去,“就剩这块了,给你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