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娘抿嘴偷偷一笑,她刚刚想要偷偷溜走,就是想把果脯先藏起来,等人走了再拿出来。
小陶罐的容量并不大,她刚刚一个人就吃了小半坛,剩下说是有半坛,但这坛子容量小。
君青玄看着两人抿笑的样子,疑惑地接过了那枚果脯。
吃完后,眼睛也是一亮,“还有吗?”
二人齐齐摆手,“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君青玄歪头看着君清墨,他不信,他刚刚有看到君清墨好像伸手接了个坛子一样的东西。
“二弟,你毯子散开了,我帮你理理。”
话才说到一半,就把毯子撩开了一角,下面的小陶罐,当即露了出来。
君清墨一手抓住陶罐,一手尴尬地捏成拳头抵着嘴唇假咳。
章云娘抿着嘴唇眨巴着眼望天。
两人想吃独食被抓包,是有些尴尬。
“咳咳,额,你还吃不吃?”
“当然。”
君青玄从来没见过君清墨这副样子,不是曾经那一板一眼、规行矩步的世家公子,有点像个小无赖。
“你们不许偷吃,我去沏壶茶。”
二人点点头,示意听到了。
“二弟,我真羡慕你。”君青玄害怕人误会,紧跟着解释,“你身旁还有挚友,人生倒不会那么无趣。”
章云娘回来后,他发现君清墨瞬间就变得轻松了,不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二人相处彷佛多年挚友般,没有暧昧,却默契温馨。
君清墨看了一眼章云娘,叹了一口气,“个中苦楚,不足道也。”
待人走后,章云娘问道:“世子爷来做什么?”
“过来看看,顺便提醒我下月父王生辰。”
“那不是得准备生辰礼?”
“嗯。”君清墨点点头,兴致缺缺的样子,送的便宜的,人也看不上,昂贵的,他现在也送不起。
“听闻二公子书法上等,不如手写一卷百寿图如何?装裱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实打实的诚意和孝心。”
“听你的。”自己的那点家当,全在人家的口袋里,当然要听听人家的建议。
如今他没什么银子,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反正已经不受待见,不管送的是什么,人家也不稀罕。
此事也就这么草率又十分妥帖的决定了。
为了节省开支,章云娘最近在学着做裁缝。打算以后一些内里的衣服、鞋袜就可以自己做了,反正穿在里面,好看不好看的,做工好不好的,旁人又看不着。
封建社会底层人民的朴素,什么东西都不舍得扔掉,原主以前那些穿过的不要了的旧衣服一直没有扔掉,都好好地叠在了柜子里。
如今翻出来,倒是有很多布料可以让她练手。
她拿着针线布条瞎琢磨,自己缝了个简单的布娃娃,这会儿在给布娃娃做衣裳。
成不成的,先试试水,如果小件的都能做出来,那大件的就是多点布料的事儿了。
她坐在书房外檐廊的台阶处,可以晒到一点太阳,又不会被晒得太狠,这会儿正拿着一块布条在布娃娃上比划。
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拿着芭比娃娃,取出一套一套的小时装在上面比划。
世间的事情就是那么的神奇,某一个画面,明明是第一次遇着,可又感觉曾经有过一模一样的画面。
此时在陌生的异世,阳光从头顶洒下,她却有种熟悉感。也许,是在这边待的时间足够长了吧。
她拿过剪刀,开始裁减,好像长大了,这针法都要娴熟不少,从前缝得歪歪扭扭的针脚,如今慢着点也能细密笔直。
正在心里夸自己呢,又一拍脑袋,“哈哈,忘了也有你的功劳啦。”
她无聊时,会在心里对着“章云娘”说话,原身虽然已然不在了,可是这具身体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自己是个外来客。
意识是她的,操作这具躯壳的人也是她,但是这具身体真真切切不是她的。
那些形成的肌肉记忆还有原身的那些过往经历,时不时会跳出来,告诉她,她在鸠占鹊巢。
可这也不是她自愿的,她没有想过要占据别人的身躯。
莫名巧妙来到这里,她死过一次,也做不到去跳河、去上吊、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活着多好啊,人死了是没有意识的,消亡于茫茫人世间,没有痛苦,没有劳累,没有喜悦,没有悲伤。
就像时间在失去意识那一刻静止了一般,犹如一件机器,被按下了关机的开关。
当某一刻开关重启,触觉、嗅觉、视觉一下子又都回来了,能够看见满眼的色彩,能够尝到美味的食物,也能闻到鲜花的芬芳,这种真切的感觉让人流连。
哪怕是以另一重身份去感受这些,好像也是不排斥的。
刚来这里时,她总感觉是自己剥夺了旁人的人生,后来她去了寺庙,为真正的“章云娘”立了牌位,点了长明灯,主持的开解也让她渐渐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原身已然消亡,如果她没有接手,这具躯壳便是一堆白骨,如今她将“章云娘”放在心里,又为何不能看做原身以另一种形式还活着呢。
她带她去看世间的繁华,带她去感受阳光雨露、去享受美食、去体会人间的林林总总,在某种意义上,两人是同在的。
其实她内心的煎熬还不止于此,前世的亲人、朋友,那些经历,也会时不时跳出来。
生活习惯可以改变,她可以适应这边的一切,思恋却是无解。
夜深人静时,想到前世的种种,她也每每会泪湿衣襟,情绪久久得不到缓解。
神话故事中孟婆的那碗汤,真正的意义便是如此吧?
过往种种,随着逝去而消散,有记忆也未尝是一件好事。
念而不得见,真是太煎熬了。
于是,她在内心放上了一个“章云娘”,每每有烦心事,难过的时候,她才有个排解的方式。
不然,她也怕某一时刻,思恋到达顶端的时候,情绪会面临崩溃。
她想的入神,一个动作半天没有变化,就跟冻住了一样,所以君清墨出来透气时,就看着她跟个木头人似的,动也不动。
“在做什么?”
君清墨看着那人手里的布娃娃,嗯,勉强算是布娃娃,就是一个圆柱上面一个球,再有四个小圆柱当四肢,是有够简易的。
“你怎么了?”
他见人还是没吭声,扯了扯人的衣角,章云娘这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唔,这个有点太丑了。”章云娘从沉思中被拉出来,见到是君清墨,对他笑了笑,随意找了个由头糊弄过去。
“是很丑。”君清墨见她没有异常,放下心来,一边点头加强认可度。
“......”章云娘看着人打量之后那嫌弃的眼神,这人以前不这样啊,现在怎么说话这么噎人呢。
在她面前,能不能稍微注意点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基本礼仪啊?
“这个是做什么的?想要扎小人?有谁得罪你了吗?莫不是咒着我早死,可以早日卷铺盖跑路?”
君清墨倒是有听说过扎小人这回事的。在布娃娃的背部,还得贴上用朱砂写了生辰八字和名讳的黄纸。
“......就是打算用来扎你的。”她是这么心思阴暗的人吗?
“‘君清墨’三个字能写明白吗?要不我来教教你?”
“......这你就是外行了,不会写字,我难道还不会画小人?实话告诉你,照着想要谋害的对象在背后画小人比生辰八字更有效。”
“哦,倒是涨见识了呢。话说这事儿就算要做,也得深更半夜背着人做。你在大太阳老天爷的眼皮底下来做?”
语气非常阴阳怪气,非常欠扁,非常欠揍,章云娘忍不了了,端着针线篓子的手,捏的咔咔响。
“哎?我就奇了怪了,这才多久?怎么就变得这么尖酸刻薄了?在外面跟个鹌鹑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怎么就不见你这么伶牙俐齿的呢?”
“不是有人教会的我,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外面惹了事儿,最后吃亏的不还是我?当然得谨言慎行,做小伏低。”
章云娘放下手里的针线篓,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嗯,看着精神不错,身板也结实了,这人莫非跟她一样,被别人给换了芯子?
她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根据她的经验,想要换芯子,怎么也得原主先翘辫子,外来者才能入侵啊?
从她接手后,这人应该也没有机会被换芯子啊?她照顾得还算是尽心尽力,的吧?
换芯子可能性为零,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人学坏了。
“二公子,你是君子,是陌上少年人如玉,将来要有大作为的。可千万不要跟我学,我是乞丐出身,没有礼貌是正常的,你不行,你要遵纪守矩,不能这么粗俗无礼。”
“哦?是吗?不是你教我的吗?做人不要太在意旁人的想法,自己开心最重要。
“身体是自己的,气坏了只有自己受罪,旁人都是看笑话的。”
“我觉得你说的有理,不守规矩、不讲道理之后,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呢。”
“......”莫要得罪读书人,读了书的变态遭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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