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情事过后，燥热的气氛跟随着信息素一起平息下来，偌大的双人床，两人默契地背对背各睡一边，中间留出一道半米宽的空隙，房间里只剩下了平稳的呼吸声。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烟花应声在夜空绽放，闪烁的亮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内，短暂地点亮了房间，顾晓梦睁开眼睛扭头去看李宁玉，她的后背上印着星星点点的红痕，缱绻旖旎，令人心动，可同时背影冷漠，似乎在强调，之前和顾晓梦缠绵交融的人并不是她。
回想和李宁玉住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原以为多少靠近了她一些的，不然她怎么会在年会舞蹈结束的时候允许了自己的亲吻，虽然她明确地拒绝了表白，但顾晓梦仍然认为这并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李宁玉对Alpha的不信任和抗拒是显而易见的，可对顾晓梦的包容也是有迹可循的。
如果她真的和顾晓梦只是协议与赌约的合作关系，大可不必包容到这样的份上，保持距离更有益于合作，她作为集团的执行官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那为什么要拒绝，是试探吗，试探顾晓梦的真心到底能有多少。
「该死，难道刚才的信息素也是试探吗？」
酒意渐散，顾晓梦的思虑明了起来，望着李宁玉后背的红痕，顾晓梦气恼自己一时贪欢坏了大事，却也有些疑惑。
「她这样的试探就不害怕自己被标记吗，她到底要干什么？」
「到底要干什么？」
李宁玉也在扪心自问，顾晓梦作为结婚协议的主角之一，起初在李宁玉眼中不过是完成协议的工具。
不过在和顾晓梦签署的结婚协议之外，李宁玉和顾民章私下还签了另一份协议。
协议内容是李宁玉用两年时间带顾晓梦上手集团，然后就可以从结婚协议脱身，作为回报，她将拿到集团旗下教育相关产业的全部管理权。
然后利用顾氏的学校、企业和影响力推动AO的平等受教育权，继续她的平权之路。
这份私下的协议给结婚协议上了一个期限，顾民章虽然希望李宁玉能帮他照顾顾晓梦一生，但他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李宁玉和顾晓梦都不是能被一纸协议长久困住的人，因此给了李宁玉两年的时间和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面对顾民章的提议，李宁玉一开始是拒绝的，可顾民章很清楚李宁玉的弱点，他直接拿出了自己的真实病历交到了李宁玉手上。
他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的病情比看起来严重，只是不想给到顾晓梦太大的压力才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
薄薄的病历本拿在手上有千斤重，看着往日威严的顾董事长在自己面前几乎卑微地请求，李宁玉无法再拒绝，只能答应了他，尽力帮他早日卸下担子安心养病，也算是报答他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和在最困难时给予的帮助。
至于顾晓梦，如果她够聪明，可以用不到两年就完成计划，如果她是笨蛋，完全没有经营的天赋，两年之后仍然无法掌控集团，那顾名章将会为了女儿自断臂膀，精简集团业务，只留下一个足够顾晓梦糊口的饭碗。
虽然顾民章承诺了李宁玉，计划失败的话会给她足够一生挥霍的财富作为补偿，但相比于她所要追求的理想，钱财太过单薄，她必须要拿到全部的管理权。
好在作为合作伙伴，顾晓梦足够聪明，要上手集团，两年对她来说绰绰有余。
坏在朝夕相处之后，顾晓梦却是实在的笨蛋，她的感情超过理智太多，从她向自己袒露秘密，把小狗的肚皮翻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破坏了计划，成为了李宁玉最大且无法排除的干扰项。
李宁玉厌恶自己的心软，Alpha是不是就可以更果断更决绝，就像徐友之，那么多年的感情，在权力被动摇的时候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动手，将锋利的刀刃对准最亲爱的人。
哪怕伤口愈合，刺目的疤痕也永远地落在了李宁玉的左腰上，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红印，每天都在提醒她不要忘了曾经被背叛的痛苦，不要轻易地陷入Alpha看似美好的温柔乡，因为温柔乡的背后极有可能是无尽的深渊。
可温暖的阳光对独自在严寒行走太久的旅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李宁玉渴望阳光，或许是Omega的本能吧，她不太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喜欢顾晓梦体贴的怀抱和温柔的触碰。
顾民章不止一次地向她建议试着去接受顾晓梦，甚至以顾氏集团董事长的名誉向她担保顾晓梦是很好的孩子，可，那就是真的吗？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所有Alpha都是一样的，哪怕顾晓梦受过最好的教育，是顾民章和温如云用爱浇灌出来的孩子，又真的能与其他Alpha有所不同吗？
在面对八卦员工时，她不就很熟练地利用了自己的权力压制了她们，那样上位者的嘴脸，李宁玉在许多Alpha的身上都曾看到过，只不过顾晓梦是为了维护自己，而其他人是针对自己或是针对其他更弱小的人。
只是初亮相的小顾总就已经如此，等到将来掌管了整个集团，当自己和她意见相左，或因为平权而妨碍到她时，她还会愿意听取自己的劝告吗？
还是会像徐友之一样，理所当然地把自己一脚踢开，让自己回到所谓「Omega的位置」上去，李宁玉不知道答案。
在面对顾晓梦的表白时，李宁玉故意用了恶劣的手法来激怒她，也确实激怒了她，但她并没有用同样恶劣的手法来对付李宁玉，反而在怒火平息后，乖巧地回到了李宁玉的身边，仍然在意她，愿意保护她，是她最忠诚的小狗。
或者她真的就是这么好的孩子呢，坦诚又真实，Alpha自带的优越感和作为集团继承人所获得的权力也不是她本身的错，她为吴志国吃醋的时候，不也是和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吗，酸涩并没有减少半分。
「怎么办呢？」
驯服她吧，把干扰限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反正对于李宁玉而言，担起集团虽然辛苦，但并不困难，把顾晓梦留在身边，隔绝在权力斗争之外，让她自由追求她想追求的一切，反正她本来也不想接触集团，只想在集团之外自由地冒险，那就永远做一只快乐的金丝雀。
可这样夺走她的权力太不公平。
或者，就陪她这两年，妻子的义务，爱人的感情，顾晓梦想要的，就全部都给她，两年之后，一切都会随着协议一起结束，就算权力会腐蚀Alpha，总也不至于这么快。
就再赌一把，这一把李宁玉All in，赌顾晓梦起码两年之内不会变心。
于是，在月色中，在被情潮吞没时，李宁玉不动声色地拿回了主动权，占据了上位，这既有利于她在遇到标记危险时能立刻拉开两人的距离，也有利于她能更深刻地感受顾晓梦的忍耐和冲动。
那样急切又用力地亲吻，犬牙不小心勾破皮肤，在李宁玉身上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划痕，翻涌积聚的**凝结在顾晓梦绯红的眼尾，变成眼泪流下来，却始终没有靠近她最渴望的地方，Omega的后颈。
李宁玉是最疯狂的赌徒，但顾晓梦的确给她了赢下这局的底气。
第一回合结束，顾晓梦遵守了她的承诺，忍耐到好像之前的醉意都是假装，明明清醒到克制。
「顾晓梦，真的有这么喜欢我吗？」
“玉姐，我是真心喜欢你。”
空凉的后背突然被熟悉的怀抱包围，梦呓般的表白贴着耳廓激起一阵轻痒。
顾晓梦不是傻瓜，哪怕醉了她也很清楚，就算李宁玉之前说了轻佻的话，也不会真的是个轻佻的人，做出这种可以称之为「gou引」的行为只有一个合理的原因，那就是自己。
有没有喜欢很难确定，但讨好是一定有的，合作伙伴不能因为吴志国就心生缝隙，所以用身体来讨好未经人事的Alpha真是绝好的打算。
心上人送到嘴边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顾晓梦向来都是随心而为，她喜欢李宁玉，既然李宁玉诚心讨好到愿意送出自己，那就先接受，有什么问题后面再解决，反正李宁玉现在是她的合法伴侣，不是吗？
合法伴侣履行合法义务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是李宁玉先主动。
可冷静下来之后，顾晓梦还是感觉好像自己更随便，怕李宁玉对她会有所误解，忍不住解释道。
“玉姐，我刚才喝了酒，脑子有些乱，但那种事并不是和谁都可以的，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
“晓梦，是我愿意和你这样，才释放信息素的。”
感到身后的人明显地愣住了，李宁玉轻倚着顾晓梦的肩膀，慢慢说道。
“我很荣幸能参与你的人生，但未来路还长，等集团稳定，我们的结婚协议也会终止，到那个时候，你的人生才真正开始，我不想牵绊你的人生。”
「感情只会牵绊我的脚步。」
这是顾晓梦在最开始对李宁玉讲过的话，讲这句话时，顾晓梦只是想先给李宁玉一个下马威，让她不要对自己动歪心思，毕竟那时两人的关系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可现在，先动了歪心思的人是顾晓梦，李宁玉却记住了这句话。
嗅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味，顾晓梦主动往前贴紧了李宁玉。
“玉姐，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你也是喜欢我的吗？”
“晓梦……”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和集团无关，也和协议无关，如果你在为协议担忧，我们明天就去办理手续，作废协议。对我而言，你不是集团的执行官，也不是协议的甲乙方，你只是我的伴侣，我的玉姐。”
烟火临近尾声，在结束之前奋力燃尽所有，持续地将黑夜照亮的如同白昼，李宁玉放任了顾晓梦的拥抱，甚至配合地窝进了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不用作废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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