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何震遣来的侍女,何文姬与何银环一同去了正堂。
待听到来自宫廷的掌事公公的解释后,杨姨娘当即晕了个半死。
她做梦都想不到,太子娶的嫡长女不是她的环儿,而是那个住在偏院里的傻子!
何震握着茶盏的手,忍不住颤抖着,“这……这一定有什么差错,我们家文姬,从小就是个人人皆知痴儿啊,她怎能做太子妃?”
公公含笑听完,白面不露半点破绽,抿了口浓茶,说道:“这都是上面那位的意思,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怎能看破天机?
何大人我看您就既来之则安之,把令爱打扮好,等明天太子府来接亲吧!”
话已至此,何震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应下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这桩姻亲是长公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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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太子要娶的人是何文姬,原本热闹喜庆的正堂就跟办了白事一样哭天喊地,一片哀嚎。
何震也无心办什么上元宴会,遣散众人各回各房。
看着离去的何文姬,何银环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
她明明做了这么多努力,为何府奉献了比何文姬多得多,为何太子娶的人还是何文姬?
若是这样,岂不意味着这本小说的原文内容仍然按原文发展……
不!这不可以!
她何银环穿书后的第一天,就机关算尽,铲除了不少对女主何文姬有利的人物。
为的就是未来霸占她的命格,拥有她的气运。
但眼下却告诉她,太子娶的人不是她自己何银环,而是何文姬。
不就相当于一巴掌告诉她,这么多年的谋算全都付诸一炬了吗?
十年前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来自公元2025年的何银环意外地穿进了一本古言正剧小说《女首辅养成计划》。
这本书讲述了女主何文姬平步青云、一步登天成为女首辅的励志故事。
但若不是为了薅小说平台的羊毛,她根本不会看这本书上的任何一个字。
因为她根本不喜欢性格平淡的女主何文姬。在她眼里,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何银环才配得上是女主。
何银环心下思忖,既然她高嫁进太子府的计划有变,不如就设计毁了她何文姬的清白,让她无脸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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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姬已记不清自己是怎样走回偏院,她只记得一抬头人就坐在了屋中。
那妖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何文姬只希望他千万别对自己抱有什么坏想法。
桌上放着何银环送的食盒,说是什么稀罕的“米布丁”。
但她还没来得及尝上一口,里面的馊饭已被飞虫占领了。
明明等到明天,她就能参加科举、夺取功名,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
但眼下她只需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到王府,再躺在床上……
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手臂,何文姬低头看见了小尾巴,情不自禁问道:“你说,太子是个怎样的男人?
会像爹爹那样吗,开始对我很好,最后又对我很坏。”
小尾巴只是在她的手臂上缠得更紧了一些。
“哈哈,我都忘了,你不会说人话,我也不会说蛇语。”何文姬笑着便哭了。
就算对方是太子?又怎样。
她才十五岁,还不想嫁为人妇。
但她别无选择……
等等,难道何文姬真的别无选择吗?
她激动的坐起身,想到了一个能避开这桩婚事的绝妙法子。
这是一个只有她自己能想出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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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子娶的人不是何银环,是不受人待见的何文姬。
全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悲愤之中,下人索性罢了工,让老爷、夫人、小姐们自己想办法做饭。
何文姬对于挨饿的司空见惯,但她是个傻子。她宁愿自己吃些树叶草根应付应付,也不愿意让小尾巴凑合一顿。
她趁夜深,跑到后花园钓鱼。
运气不错,刚钓上来一条如如猪般大小的黑红锦鲤。
何文姬还没高兴一会儿,就被一双手推入了锦鲤池。
隆冬时节,水最寒冷。
她下水没一会儿就失温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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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何文姬又钓上了一条黑红锦鲤。
她似有感应,猛地回头。
身后只掠过如刀锋般割面的寒风。
何文姬松下一口气,说道:“哎,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她刚起身,天上就飞来一块巨石把她砸倒在地。
失去意识之时,她看见了一缕近乎透明的白丝落在了自己的脸上,接着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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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何文姬的鱼竿又动了,动幅十分剧烈,是一条大鱼。
但她却不敢收钩了。
这周身浓浓的即视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文姬坐在原地冥思苦想了一夜,
翌日清晨,她不幸冻成了一座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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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都死了这么多回了,你难道还要出门钓鱼吗?”
那男人抓住了何文姬的手臂。
“不行,我不钓鱼,小尾巴会挨饿的,它是我的朋友。”
何文姬甩开男人的手。
“何文姬,你这回要再死的话,就没人救你了。”男人气急败坏的拦住了她。
少女呆憨的笑了笑,说道:“诶嘿,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她踮起脚戳了戳男人脸上的面具,语气暧昧的靠近了他,“神仙大人,我知道是你救了小女子,这一回你肯定也包救我的吧~”
“不,我这回绝对、绝对不会救你了。”男人拿来了她不安分的小手。
“哇,你怎么能这样——”
突然男人捂住了何文姬的嘴,两人大眼瞪小眼,场面十分尴尬。
何文姬搞不清状况,拼命的朝男人眨着眼睛。
男人被她的电得七荤八素,只好用另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站在了门外。
“嘿嘿,大姑娘,听说你明日要嫁人了,老爷特意派我来教教您夫妻之间的事……”
何文姬浑身一个激灵,她的神仙则搂着她跑进屋中,关门、放下门闩,一气呵成。
那男人见自己被挡在门外,十分气恼,抄起门外的铁斧就开始砸门。
“他是谁啊?”何文姬惶恐的向男人问道。
“大抵是你那个好妹妹派的帮凶咯。
别怕,你在里面好好呆着,千万不要出去。我有办法搞定他。”男人说完就闪身跳出了窗外。
何文姬连他的衣角都抓不住,任他离去了。
砸门声越来越大,透过门的裂缝几乎都能看清那男人的脸了。
神仙!神仙你去哪里了?你不是说会搞定他的吗?何文姬欲哭无泪。
木门在毫不被期望的情况下被摧毁了。
中年男人丢下铁斧,一脸□□的朝她走来。
看着眼前朝自己步步紧逼的陌生男人,她一时慌了神。
男人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竟想要扯开她腰间的系带!
“大姑娘,我之前在水房偷看过你洗澡,你胸上的胎记,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救命——救命啊!”
见男人想要非礼自己,何文姬扯着嗓子大喊,急的满头大汗。
但这毕竟是偏院,还是大半夜,就算何文姬喊破喉咙都不可能有人听见。
神仙他人去哪了?快来救救哇!
等人救不如自救。
何文姬索性张开一口白牙,发狠的咬住男人的手臂,恨不得把他的皮肉成片撕下来。
男人吃痛,甩手把她摔到墙上,巨大的冲击撞的何文姬一阵天旋地转。
她刚想强撑着眼皮站起来,但还是昏死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文姬忍着头痛,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
她见屋内一片狼藉,确定自己安然无恙。
何文姬看着静悄悄的门外,心想,自己难道是逃过了一劫?
这时门外游进来一条颜色雪白、拇指粗细的小蛇。
它吐出红豆沙色的信子,眨着两只青豌豆般的眼睛,巴巴的望着何文姬。
见她朝自己走来,这条小蛇也不怕人,只是翻身露出了雪白肚皮,任她肆意玩弄。
何文姬劫后重生别提心里多高兴了,她刚把小尾巴塞进袖口。
坐着窗边的男人就冷不丁开口了。
“你被它咬了一回,怎得是不记得疼了?”
“没事的,我知道小尾巴不是故意的,它可是一只有灵性的小蛇。”说着何文姬快乐的撸起小蛇。
“不见得那蠢物通什么灵性……咳咳咳。”男人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何文姬瞥了一眼,见他白衫上染着血迹,惊讶的站了起来。
“神仙你受了好重的伤呀。”
“是啊,好重好重的伤呀。我快要痛死了。”男人低下眼眸,楚楚可怜。
少女于心不忍,踮起脚尖,用嘴碰到了男人的脸。
男人似被她的触碰惊醒一般,蓦地睁开眼,吃惊的看着何文姬。细密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了几下,半晌才清醒了过来。
“娘活着的时候说过,一个人要是喊痛,就亲他一口,他肯定不会喊痛啦。”
何文姬看效果十分好,于是得意洋洋地叉起腰,却浑然不知,她已将最珍贵的东西托付给了眼前的男人。
“你……会挽发吗?”男人眼眸如含着星子般注视着何文姬。
“你想要挽发?好啊,我给你挽就是。”何要满早就嫌神仙的白发绾的太散太难看了,这下得到了批准,那肯定是迫不及得的。
少女的柔荑捋过他及腰的白丝,称赞不已,“神仙呀,我敢说您的头发虽然白的发光,但要是黑的,肯定比太子的头发还要金贵!”
一阵温柔的细风扬起男人的发丝,飘在了何文姬的头上。
男人笑着,眼底却满是悲哀,他用手把她头上的白丝拨乱了。
这难道不也算是共了白首吗?
“神仙……”何文姬不解的看着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掌,这是除了她爹娘外第一次有陌生人摸她的头呢。
男人下一刻把她揽入胸怀,何文姬手里捏着红线头绳,不知所措。
“何文姬,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能帮到你,但这之后我可能就要消失了。”
听到他的话,何文姬鼻头一酸,落下了泪,“我才不需要你帮我,我不想逆天改命……”
“但你只有未来顺利嫁给太子,才有可能再见到我。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吗?”
男人的发问令何要满陷入两难。
嫁给太子?
且不说她是否配得上太子,单是今晚莫名其妙地“死”了两三次,就足以说明连老天爷都不愿意见到她嫁给太子,她又何必强求呢?
“我说过了,你们姻缘是天定的。他从第一眼见到你时,心就全是你的了。”
“真的假的?”何文姬知道神仙不会骗她,但她却因这个消息,心里徒生一抹不情愿。
见何文姬的小蛇爬到了她如玉般粉白的颈上,男人不善的眯起眼睛,用手指指道:“若我骗你就变成永生永世变成那蠢物,不得超生。”
小蛇挑衅地昂起头瞪着男人。
何文姬低头,想了很久,说道:“好,既然你说太子心里有我,那我就试一试嫁给他吧。”
少女语气轻松,就如同在商量出门带哪只簪子般无足轻重。
“文姬,为了我,把气运夺回来吧。”男人笑了,他的身躯也变得似窗外月光般透明。
乌云遮盖月华,而他消失无踪。
何文姬感到周遭的一切都在剧烈地抖动,她仿佛被卷入了一行字、一页书中,再次获得了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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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姬站在窗前,望着被乌云遮蔽的满月。她低下了头,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尾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看着手中紧握的红线发带,何文姬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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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何震遣来的侍女,何文姬与何银环一同去了正堂。
同行路上,何文姬似乎是重新认识般再次打量了身旁的庶妹。
她十指染着猩红的豆蔻,不经意扫过何文姬身上的视线譬如莽莽苍苍的罂粟花海,正波涛汹涌。
“文姬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看我看的这么入神啊。”何银环用手搭上了她的双肩。
何文姬目光如水,平着嘴角,扯出一个动人的浅笑,“银环妹妹,你生的可真美。”
见到那笑容,何银环匆匆收回了手。再去看何文姬时,她已恢复了往日痴傻的模样。
莫非是她看错了?
罢了,就算这十年来何文姬一直在向自己藏拙,她现在也已无任何机会能绝地翻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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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听到来自宫廷的掌事公公的解释后,杨姨娘当即晕了个半死。
她做梦都想不到,太子娶的嫡长女不是她的环儿,而是那个住在偏院里的傻子!
何震握着茶盏的手,忍不住颤抖,“这其中一定有差错,太子娶的人应该是我们家银环吧!”
“呵呵,和大人真爱说笑,怎么的,难道文姬小姐不是你们家的人?”太监想是一只偷到腥的猫忍不住笑起来。
“这……”何震一脸为难。
但见何文姬上前一步,“扑通”跪在了地上。
“公公有所不知,小女确实不是何府中人,甚至不是何震的亲生女儿。”
听到少女的话,太监笑意褪去,冷气逼人的追问:“你话当真?若欺瞒我,就是在欺瞒圣上!这可是要拉去午门砍头的。”
何文姬抬头,眼眶已盛满泪水。她跪在太监的脚下,模样十分卑微。
“小女若话有假,公公可随时夺去我的性命,我不会有半分怨言。”
说着她起身拿起桌上何震收藏的名贵宝刀。
众人一惊,只见她把宝刀恭敬的放在了太监手中。
太监向何震冷嘲道:“噢,何大人看来你们府里的龌龊事比起宫中也不见得少。”
何震脸色惨白,“腾”的站起身指着何文姬就破口大骂。
“你个不孝女!还不听听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浑话!”
“浑话?父亲,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子嗣,他人看一眼我和银环妹妹便可知晓了吧?”
何文姬眼眶通红,青丝散了满背。
闻言,太监重新打量起二人。
果然这何银环身上且不看披金戴玉,光穿着就看得出是锦绣坊今年新出的来自江南的好料子,而这何文姬身上的,无疑是件旧衣。
何银环也跪在了何文姬的身旁,对太监解释道:“那要怪大家把今日之前的文姬姐姐当成了傻子。
金啊玉啊,带在身上,怕她弄丢。丝绸啊好料子啊穿上,怕半天功夫就磨毁了。”
“这是借口吗?”何文姬怒极而笑,继续说道:“公公,您也是宫中之人,想必见过皇子、皇女幼时的模样。
他们因顽皮嬉闹摸脏衣袍,圣上就禁止他们穿戴华贵衣裳了吗?
这分明就是偏爱与不爱的区别!”
“混账,你怎能把我跟圣上相比!”何震刚要扇向何文姬,太监挥手拦下了他。
公公笑着把何文姬从地上拉了起来。
朝众人说:“我嘛,活了快六十多年,见得多、识得广,虽是外人,倒能猜出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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