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敬和性子有公主的娇气,金枝玉叶似的,但她在内廷长大,生母身份又不高,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差。此时三哥负着手,落在她头顶的视线让她心里打鼓,她不安的绞了绞帕子,在三哥审问她之前十分自觉地低头认错。
“是敬和带着端宁胡乱玩的,三哥别生气,敬和这就回去去抄书静心。”
姬长钰淡淡地看着她,“抄完送到东宫,三哥会亲自过目。”
敬和脸霎时就垮了,原本是敷衍三哥的,往日三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今天怎么突然和她计较起来。
生了这么一糟事,敬和哪还有再玩儿的心思,三哥离开后,她和端宁分别,闷闷不乐地回自己殿里抄书。
……
令窈五日没见到姬长钰了,从三日前下了一场消暑的大雨,整整两天两夜,她想许是因地方发了大水,姬长钰正忙碌于此,无暇要见她。这几天她日子如常,也没再想着他,本以为和敬和作别后,她准备回春雪坞了,结果被崔净涣请进了临近东角门的一处偏殿。
她没来过这儿,内廷的大多数宫所廊道她都不曾去过,但姬长钰自幼就在这里,想必很是熟悉的。太子爷很避嫌,内廷仍有陛下的嫔妃,无事不曾从东宫过去,今日这个时辰,令窈想许是陪着皇后殿下在御花园说话,她心有余悸,幸好那时皇后殿下已经回宫了。
崔净涣守在殿外,姬长钰坐在太师椅上翻书等她,她一进门,姬长钰就让她过去长案旁,令窈过去了,姬长钰很自然地就勾住她的腰,带去了他怀里。
他还在看书。
令窈被他抱得不自在,尤其这还不是在东宫,陌生的环境让她呼吸都变得紧张,风声鹤唳,警惕着殿外的每一声响动。
似是察觉到她的紧张,姬长钰好笑地安抚道:“这是孤少时恭读圣训的书房,没人敢进来。”
令窈惊讶了下,这间书房还不如她的春雪坞宽敞,装饰精致,居然是太子爷少时读书的地方。
她心里十分好奇,但脸上仍旧是那副一点都不关心太子爷起居的模样,红唇抿着,乌黑的眼珠也很不上心,连对姬长钰手里在看什么都没兴趣知道。
姬长钰终于放了下手中的书,他并不温和的视线睨向她的脸,“孤是不是也该一同罚你,才能让你说一句话?”
眼神里是十足地属于太子爷的威慑。
令窈觉得这个时候的姬长钰很过分,他总是用这种手段逼她妥协。
“殿下要罚就罚吧。”
不过是抄书罢了,她才不在乎。
事实证明,太子爷会很睿智地针对不同的人,给出不同的惩治。
令窈十分后悔。
……
姬长钰慢条斯理地拿出手,令窈脸上通红,腿也软得厉害,根本不想看他的手,姬长钰又将她的脸扳回来,眼底有笑,低声哄她,“看着孤。”
令窈勉强看去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有一池柔水,她就在那水中。
姬长钰环住令窈的后颈,去亲她的唇,手一提,令窈就坐去了四方凭几上,很陌生的环境,令窈心惊胆战地埋在他怀里,有点想哭,倒真也哭了出来,忍不住催他快些,姬长钰被她磨地没了脾气,停下来,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让她姑且缓一缓。
她知道姬长钰爱洁,任何人稍有触碰都要反复洗手,但这桩麻烦好像排除了令窈,姬长钰很喜欢亲她,碰她,不论她是否净面,更衣,他都喜欢。
令窈有时候真希望姬长钰能像待外人一样待她,温和的,守节的,淡漠的,把她真的当做端宁县主,倘若再亲近些,碰面也只会疏离客套地唤她一句阿妹。
她耳里有他闷重的呼吸声,是他的,还是她的。
结束后,令窈想走,但姬长钰没有让她走,问她最近不见他的时候在做什么。令窈不大情愿地说了自己白日的琐事,无非是用食安寝伺候姨母,隔几日去给皇后殿下请安。
姬长钰听着没说什么,她想走了,再不走天就黑了,姨母会疑心的。
“殿下,我真的要回去了。”
她仰着脸,面庞绯红,肌肤如玉胜雪,颈下深处,是他方才留恋之处,他喉骨轻滚,在她红唇上极克制地亲了一亲。
在御花园中,他就想这么做了,他在她面前,从来算不得正人君子。姬长钰从前在乎东宫太子的虚名,守节守制,克己复礼,他原以为自己本是循规蹈矩之人,而如今看来,自己的定性,也不过如此。
从他想要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是他一生心魔。
他却心甘情愿入她魔道。
姬长钰眸色很深,薄唇微微抿着,令窈太熟悉太子爷这个样子,在帷幔中就是,方才也是。姬长钰是做什么事都极为认真的人,他在那时是不会说话的,盯着她的眼睛,唯有耳里一阵一阵的呼吸声。
他看着她,忽然又笑道:“孤今日浪荡了些。”
令窈眸子一睁,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太子爷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还不放她走,当真是有权有势,就能理所当然。
姬长钰哪看不出她心中腹诽,笑着,又捏捏她的脸,才终于放开禁锢她的手臂,暗金纹的蟒袍从眼前移开,令窈整理好衣裙,头也不抬,看也不看姬长钰,福过身子就往外跑,飞奔出了这处偏殿。
崔净涣也觉得端宁县主跑得太快了,千岁爷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吗?他伺候千岁爷这么久,千岁爷可是鲜少发火的,纵使内里脾气并非如此,但论起喜怒不形于色,面上功夫可谓是没人能比得过千岁爷,他一个阉人也不清楚端宁县主怎么怕千岁爷怕得好像兔子见了狼似的。
他进屋时,千岁爷已经面色如常,将案上的檀木手串戴回手腕上,起身走出去了。
……
令窈跑回春雪坞,脊背倚靠着门扇,还觉得身下黏黏的不好受。还没陪姨母用夕食,她忍了忍,没唤雀儿伺候备水沐浴。
她承认,那晚姬长钰吃醉酒教她抚琴,她记了几日,忍不住冒出一丝好感,这似若有若无的情动又在今日倾然消散干净。
姬长钰待她还是那么霸道强势,逾越规矩,不讲道理。
令窈平息了一会儿,去朝露殿陪姨母说话,柳昭仪闲着没事在绣帕子,是绣给她的,一朵娇艳的小海棠花,令窈现在无法直视海棠娇嫩的花蕊,移开眼,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柳昭仪问她和敬和公主去御花园有没有遇见什么人,令窈想遇见太子爷这事怕是瞒不住,就如实说了,囫囵略过去敬和公主受罚的原因。柳昭仪倒是没有疑心,反而在笑,“陛下龙体转好后,敬和公主玩心是大了些,也该静静性子。”
两人说话的功夫,小宫娥从殿外掀了珠帘进来,是张皇后身边的芜芮,手中捧了张烫金描花的帖子,后日是忠国公老夫人过寿,光城郡主给端宁县主下了帖子,张皇后已经点了头,过了中宫,帖子就送到了令窈这儿。
得知是光城郡主下的帖子,柳昭仪十分高兴,她是很喜欢光城郡主的,那姑娘性子好,又和令姐儿合得来,每每入宫都要拉着令姐儿玩儿,光城郡主背靠忠国公府,日后令姐儿要嫁人了,有这样的闺中密友可是大的倚仗。柳昭仪请秋月喝了口茶,好生把人送走,琢磨给光城郡主备什么礼。
这忠国公府在京师可是很有名望的世家,当年陛下还不是先帝爷最看重的皇子,却也是十分疼爱的,给了漕运最便利的封地,先帝爷病危之迹,突发恶疾,各地藩王虎视眈眈,以勤王之名行篡位之实,陛下权衡再三,身边既有水利之便,又有两大猛虎,一虎就是张家,这二虎就是于晋南之战中救陛下于危境,为陛下挡箭而亡的老忠国公了。
太子禅位之后,陛下感念老国公忠义,下诏加封一等公爵,累进太师衔,封赠忠国公老夫人一品诰命,另授丹书铁券,受皇恩浩荡,在京师可谓是一等世家。
光城郡主是忠国公府三房嫡出的姑娘,生母原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妹妹曦月公主,可怜曦月公主早亡,陛下厚恩,准三房续娶,光城郡主就自小就养在忠国公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十分疼爱这个小孙女。
柳昭仪想来想去,忠国公府优容显赫,送些俗物难免不尽心,幸而大半月前柳昭仪就得知了忠国公老夫人这几日过寿,没想过光城郡主会给令姐儿下帖子,倒是早早做了个石榴纹贴花眉勒,用的是皂色罗的缎子,用金线描了石榴花,十分体面贵气,又是亲手绣的,也是尽心意了。
她就把眉勒收好交给令姐儿,并几样礼,“忠国公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不在乎什么贵不贵重,有这份心意就好。”
令窈觉得姨母考虑得很是周全,她腻歪到柳昭仪怀里撒娇地谢过姨母,柳昭仪最喜欢小外甥女跟她撒娇,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她的背,刚要说话,鼻下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温和的檀木香,她皱皱眉,倒不记得小外甥女爱熏这股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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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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