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暮色暗淡,漆黑的夜幕中只余有零星几颗残星散落其间,又加上几缕清风的相伴,很好地渲染出“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江客臣也很应景地换上夜行衣走到窗前,却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再无其他动作。
微风不解愁人意,只管悄悄挤进窗户到处撒野。
两副拆开的药包原本正安生地在桌上躺着,此刻也只能如轻丝般摇曳起来。
它的舞姿飘渺而不静谧,沙沙的摩擦声也很快吸引了主人的注意。
就在他回身之时,两枚棋子劈空而来直击他的后背,他只来得及飞身向前夺起茶杯,以此回赠。
两者相碰仅是刹那,茶杯就砰然碎裂,两枚黑白子破空而来转眼已至眼前,寸许之差,只够他后退半步。
敌暗我明,处境受限,江客臣占尽了劣势。
但背后的人对此并未有太多的同情,反而在前奏尚未结束之时,就让攻势变得凶猛起来,十几枚黑白棋齐出,同时堵住了房中各条退路,让江客臣更加避无可避。
江客臣费力避开一击之后,又陷入这种困境,毫无还手之力。
他只能从袖中取出两枚暗器,抛掷于空中,两枚暗器相碰,顷刻间便发出“砰”的巨响,随之而来的棋子被全部震飞,硝烟弥漫,使得他的身形也被隐匿。
却不料凶手的杀招仍旧如有神助般出现在他面前,破风而来,力道可想而知,江客臣来不及闪避,只能生生受下。
唇边溢出的鲜血彰显出敌我悬殊的差距,不等他反应又一波杀招袭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中灯光熄灭,一柄剑鞘出现,挡在他身前,而他被匆忙赶来的阮清璃救走。
清晨的市井喧嚣取代了林中的鸟鸣,唤醒了沉沦在梦中的睡客。
宁为雨打开房门走到前院,就看见翟紫苏正在接替她昨日的除尘活计,有些慵懒地走过去,伴着晨光软绵绵地道了声“早”。
翟紫苏从身上拿出一包东西递给还在犯困的宁为雨,等她接好,才解释道:“姑娘,他们昨夜已经逃进城主府了。”
“幸好有这银羽软甲在,不然你昨夜怕是没办法从棋秋茗手下全身而退”,宁为雨对他们的下落并不在乎,把东西放在一边后才继续下文,“走吧,收拾东西按计划行事。”
————
因为晨雾宫宫主跟水里城城主有旧交,江客臣和阮清璃昨夜的叨扰并不算唐突。
两人一路逃亡,抵达时,江客臣已经失血昏迷,阮清璃守了一夜未曾合眼。
现在见人情况终于稳定,才有时间回房休息,谁知这路上也不是很“太平”。
“哎呦——”
方迟生今日终于寻到不被监视的机会,想从家中逃出去,自然一路上都跑得虎虎生风,沿路遇见的下人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挡路,谁知道转角就遇见一个不长眼的。
“谁呀?这么不长眼!”方迟生捂着被撞疼的右眼,连忙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大有誓不罢休的意思。
谁知,对面却是一个姑娘。
阮清璃揉着左额,听到这理直气壮的语气,困倦都顾不上了,“撞到人还这么蛮不讲理,我也很疼的好不好。”
这年头,女子撞人的力气也有这么大了吗?
虽然心中腹诽,但怕被“眼睛们”发现也不敢太张扬,说话的声音降低了许多,“算了算了,小爷不跟你计较了,走了走了。”
“诶,等等,你不能走,你......”阮清璃话说一半,才觉得自己有些晕,人也开始摇摇欲坠。
“诶,你别”,方迟生立刻上前把人扶住,还想说些什么。
阮清璃却到这一刻也不忘逞强,“久闻方公子大名,今日一见,倒是不负所望。”
世人皆知水里城城主方惟觉侠肝义胆,英勇无双,而其子方迟生却毫无乃父之风,纨绔之名更是名声在外。
只可惜这一时之勇也只为她换到了片刻的清醒,说完这句话之后,也只剩下了人事不知的昏迷。
方迟生看着怀中昏迷的人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生气了。
正当他脸色变幻莫测之时,身后突然传出声音,“这大清早的,你又跑这来捣什么乱?”
被嘲讽,还要被冤枉的方少爷:“......”
————
“姑娘,这位方公子好像不是吃哑巴亏的人啊。”翟紫苏将府中的事情转述完毕之后,如是点评。
宁为雨正在核实账册,听到这话倒是有了点兴趣,头也不抬就开口:“是嘛,要打赌吗?”
“打赌,赌什么?”翟紫苏不明所以。
“就赌方少爷会不会计较这件事,怎么样?”,算盘的噼啪声停下,宁为雨把账册合上,“行了,这个账我看完了,没有问题,按照计划,把该拿出去的钱拿出去。”
翟紫苏见她这么胸有成竹的表情,果断转身去办事去了。
三日后,城主府。
“老爷,这是这月城中收上来的税账,请您过目。”
管家把账目放在桌上,方惟觉随手翻开一本查看,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那个天一坊,这月税银交了多少?”
“这事我正想跟老爷说呢,天一坊这初来乍到倒是挺懂规矩,税银足足纳了旁人的三倍。”
“三倍?”方惟觉也被这数目惊了一下,放下手中账目看向管家,“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已经查过了,近一月这城中关于天一坊的流言都是自发而起的,背后无人主使。”
“倒是挺干净”,方惟觉重新拿起账本翻看两页之后,才继续讲出后半句,“既然如此,就让老夫见见这位‘苏家人’吧。”
————
在城主府的人到达天一坊之前,一位不速之客先一步抵达。
宁为雨在书房见到人时,表现得有些意外,“棋姐姐,好久不见。”
棋秋茗并没有理睬这句寒暄,直奔主题,“二十万两黄金,换你一个不守信用?”
“怎么会,我并未参与。”宁为雨象征性地举起三根手指,无辜地冲她眨眨眼睛。
“是吗?”棋秋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宁掌柜,这边请。”
宁为雨坐在前厅喝完半盏茶之后,才见到姗姗来迟的方惟觉。
“老夫方才被些事情绊住脚,此刻才能脱身,让宁掌柜久等了。”方惟觉解释完便径直走向主位,坐稳后,才把眼光落在宁为雨身上。
“宁掌柜觉得这茶怎么样?”
宁为雨愣了一下,目光扫过自己快要见底的茶水,笑得有些含蓄,“小女自幼贪些口腹之欲,让城主见笑了。”
“哈哈哈,宁掌柜不必拘礼,闲谈而已”,示意一旁的侍女上前添茶之后,才继续询问,“掌柜祖籍是何处?”
“回城主,小女祖籍北爻。” 中规中矩的回答,只是目光有些回避。
方惟觉若无其事地笑笑,“那掌柜孤身一人来此经商,家中双亲怕是免不了担心吧?”
把人晾了许久,见面之后的质问又是如此步步紧逼,这其中的深意,早已不言而喻。
可宁为雨像是一无所觉一般,只在听到这“许久不曾提及双亲”时,忽然红了眼眶。
漂泊孤女,被问到伤心事,阅历不够,回答自然会忍不住流露出些许倾诉之意,“城主多虑了,小女的双亲在小女幼时便已仙逝,只能徒留些财帛,以供小女安稳度日罢了。”
或许是情到深处,或许是难得卸下心防。总之话音刚落,宁为雨微红的眼眶中竟然还隐泛微光。
“哎,独在异乡为异客。没想到宁掌柜年纪轻轻,却已是遭逢家变,你的双亲若是在天有灵,见到独女今日异乡漂泊,孤身闯荡,怕是也难安心啊。”方惟觉微叹一声,也只是半真半假的安慰着,还想趁此机会继续问些什么,却没想到宁为雨的反应却变得有些强烈。
只见她原本隐忍的泪水,此刻却突然变得决绝。
先前还能克制自己不要失态,此时却已经是无暇他顾,显然是悲从中来,逐渐低泣出声。
身为人父的方惟觉见她哭的如此真切,此时心中才算是有了三分感同身受的伤意,随之也伴有些微愧疚,自己用这攻心之计来对待这一位柔弱的孤女怕是真的有些卑劣。
谁料这时,沉浸悲伤的宁为雨突然抬头,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地问出一句,“姑父,你真的不认得杏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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