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晎道:“过水湖。”
第五茗惊道:“真是贪玩,怎么跑过水湖去了?”
隗晎道:“掏泥。”
第五茗讶异道:“掏泥?这是做什么?”
隗晎道:“筑坝。”
“…”
静默无语许久,第五茗心疼道:“掏泥筑坝?”
“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
“再者,过水湖底的泥沙,稀软松塌,如何能筑坝…”
“你…你派他二人去的?是因为我喝酒…”
隗晎摊手在第五茗面前,邀约道:“嗯,上君这几问,心中不是一早就有了答案吗?”
第五茗一怔,便听他继续道:“如上君所想,就是罚他们。”
“上君还要等他们吗?”
等?能等谁。
第五茗没有一丝迟疑,放了一只手上去,苦笑道:“我的路,你都给堵完了,我有的选吗?”
隗晎垂头不言。
其实,她有的选,只要她坚持,只要她开口要求…
但她没有。
因为,她从头至尾都并无生气,亦没有真的想要逃离,反而有点窃喜事情是按照这个方向发展。
好似知命,顺命,享受命里赠与的东西,乐趣也并不少。
她柔声道:“今夜,有劳隗七陪我一程了。”
隗晎颔首,道:“上君吩咐,乐意之至。”
最近不知道走的什么运道,第五茗近万年不用「瞬息」,只使双腿,这短时间里,居然接二连三地有法子送上门,给她行方便。
脚下站稳,抽回手,她感慨道:“这么快?直接到的尸首旁?”
隗晎点点头。
见状,第五茗双手交握,纠结道:“我们没有给埭骰埭桡留记号。”
转了转头,眼睛扫了一圈,她抬起手在嘴前,朝四方呼唤道:“埭骰大哥,埭桡大哥…”
隗晎道:“他们没到。”
第五茗放下手,道:“多半是迷路了。”
隗晎道:“无妨,把黄纸贴出来,他们自然能找过来。”
第五茗“哦”了一声。
照他的话,寻了一颗树,将冥钱黄纸朝树上狠劲儿一拍。
黄纸贴了上去,纸通印纹痕闪现一瞬,一道金光从纸上流出,慢慢如蛛丝织网,向四周铺开。
第五茗眼前一亮,道:“还有这作用。”
隗晎说着其他话,道:“鬼差择取,以心性和毅力评估居多,需得给这些东西多备点用途。”
好一句不动声色的脏话…
骂得神不知鬼不觉。
好在第五茗深谙他秉性,和说话习惯。
迎上面,她瞪了他一眼,喃喃道:“骂谁没脑子呢?”
“以偏概全!!谁说鬼差只有笨的!”
隗晎浅笑道:“埋怨几句手下做事的小鬼,上君不在其列。”
“说到这里,倒是有一言想讲,上君做鬼差,比起南泥他们挖泥筑坝,合算下来,才是有点大材小用。”
原来铺垫这么多,是要给人戴高帽。
第五茗借着林间漏进来的月光,一边朝地上的草藤中搜寻痕迹,一边欷吁道:“那你给我一个阎罗殿管管?”
隗晎紧随她身后,认真道:“好。”
第五茗拨弄脚下,扶额逗趣道:“胆大妄为。”
“我生是天界仙,死了也会是天界的,你休要多贪想。”
隗晎不紧不慢道:“我知道…我抢不过天界。”
太过于凑巧,他这句话被她的惊呼掩盖了。
第五茗瞧见了地上,大小不一的几个洞口,指着其中一个,道:“找到了!”
转身,她摒退隗晎,指着树下没有一丝月光的黑幕,吩咐道:“你惹眼,会乱鬼心,站过去吧,我要索魂了。”
“以前光看别人叫魂离身,这回轮到我,势必不能出差错,不然…上官会觉得鬼差都没啥脑子。”
隗晎应声离开的步子,一个趔趄,随即笑了笑 ,安安静静站到第五茗指定的地方。
他彻底隐身在夜色中,第五茗从怀中掏出地域名册,对着坑中人,叫道:“肉身已死,速速起来。”
寻常人,寻常事,寻常命,寻常的亡人,寻常操作的鬼差索魂。
她一声召唤,没有平生事端,一名面色枯青的大汉,从坑里爬了出来。
那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停地朝回家的方向,拼命迈步子,却是被困锁在了坑周附近。
第五茗走上前,捧着地域名册,对那汉子道:“名字。”
那人突然遇见“人”,兴奋之至,没有细细品味第五茗的神态举止,配合道:“章大。”
第五茗手中的地域名册,蓦地一行字迹,闪过光泽。
她仔细核查亡魂信息,复念道:“章大,石井村人,享年三十七岁,因栽坑饿死而亡。”
一语念毕,亡魂信息,实实在在刻印到了地域名册中。
由此,人魂算是彻底离开了肉身,受冥界地府收管。
她自夸道:“这比写命简单嘛。”
章大傻傻地道:“我…死了?”
见他一副丧气模样,第五茗伸手拍着他肩膀,宽慰道:“兄弟,别这样,万物固有一死,你已经很好了,享年三十七岁呢。”
“你要知道我做人的时候,本来应该有四十五载的阳寿,结果刚过了二十,就被鬼差勾走了,白白少活了二十五年。”
她拿自己的悲催事做比较,章大肉眼可见,心情变得舒畅。
章大窃喜道:“哦…是吗?”
“我是幸运的,我活够了年岁了?”
“呵呵…呵,我一直以为倒霉一辈子,死的时候,也会吃点亏。”
安慰人很成功,但她听了章大的这番话,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像是她劝解鬼,鬼似乎莫名其妙给了她一击,告诉她,倒霉的人,就活该死后应该继续倒霉下去。
正事要紧,第五茗心头抽搐,拍打的节奏一顿,摇摇头否定,随即将手收了回来,自我开解了了一番,别跟小鬼一般见识。
片刻,她又大度地点头,陪乐道:“是啊是啊,恭喜啊,你活够了才死的。”
章大欺身上前,一边笑,一边偷瞄地域名册,道:“哈哈哈,是哦,多谢多谢。”
他这动作,实在熟稔。
人魂因为死后都着带脑子,所以有点小聪明。
一如平时买菜占了小便宜,高兴之余,他们依旧觉得耳听为虚,怕上当受骗,一定要眼见为实,看看实际斤两。
第五茗双手一摊,将地域名册直接大大方方展露在对方眼下,道:“放心,我办事妥当,你看这里写着呢,三十七岁,不会错的,老哥你就放心吧,你保准是活够了的。”
突然,她身后卷起一阵阴风。
夹风而来,还有一句埭骰的搭腔,道:“放心什么?”
第五茗面前的章大,眼睛直愣愣盯着第五茗身后,瞧傻了眼。
痴痴地定在原定,章大不停地道:“绝色…死得太值了…好美的人…”
一缕金光闪入他眼中 ,接着,他迷了眼,朝坑的另一边走去,站定后,如做春梦,傻笑不止。
金光无异,是仙君差使人的法咒。
第五茗来不及管他,皱了皱眉,回转身查看情况。
一只胳膊擦着她耳边,由她转身,横在了她肩侧。
这只胳膊,正是埭骰的。
而那胳膊的小臂上,把持着一直手,沿手背,第五茗的注意力被闪着浮肌银链的白光吸引。
没错,另一人正是隗晎。
埭骰在这儿,埭桡自然也到了。
埭桡在旁,正左右为难地,守着僵持的两人…
见状,第五茗急忙拔走隗晎的手,将人一把拉倒自己身后,同另外两人问候道:“埭骰大哥,埭桡大哥,你们来了。”
埭骰默不搭语,眼神不太友好地一直跟着隗晎转,似乎在说:怎么了?不过是打个招呼,就算是泰山上下来的仙君,就算是跟她有点纠缠不清的关系,我们风雨江城隍庙的鬼差做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管了!
埭桡见势头不对,横插在埭骰面前,挡了他的视线,缓和气氛道:“上君倒是麻利,都开始干活了,看来天亮之前我们可以赶到地方土地庙。”
第五茗背手扯了扯隗晎,示意他别小题大做,道:“是啊是啊…”
埭桡眼睛飘忽,尽量不看对面两人,道:“哎呀,上君…记得索引凡身魂的时候,你就爱同小鬼闲聊。”
“刚刚老远见你又跟人魂小鬼聊入迷了,埭骰叫你,你都没回应。这不我们飘了过来,想问问你情况,结果忘记先落地,再走过来了。”
“应该没吓着你吧?”
好硬的解释。
第五茗笑容僵硬,慢慢扯动嘴角,背后拉住隗晎的手,握了握,示意他别乱动。
她应着埭桡的话,道:“没…没有,阴风吹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
末了,她再补了一句,道:“我又不是胆小鬼,怎么会吓着呢。”
隗晎很安静,安静得让第五茗有些不放心。
指尖在对方手心抠了抠,隗晎仍旧没有反应,僵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她叹息一口,眼珠子朝身后咧了咧,似乎在说,别生气了,没什么好气的。
同时,她语气如哄小孩,温柔道:“隗七,你被吓着了?”
他害怕鬼…
在场人都知道,自是没这回事。
但猛然而至的阴风,又离第五茗那么近,的确使他心头惊了一刻。
隗晎静默无语,气势丝毫不减。
也并没有消气。
顿了,第五茗又道了一句:“隗七,今时今日了,你不该害怕的,我都未曾害怕过。”
埭骰:“…”
埭桡:“…”
两无常张口结舌,心里俱是一起震喊道:怕鬼?仙君也会怕鬼!!
那两人哪有空注意这两人,第五茗道出了隗晎的顾虑,此刻她的声音正盘桓在隗晎的双耳内。
隗晎眉头舒展,点点头。
为突起的执着,他借口他言道:“男女之防,做鬼也需守。”
看向对面两名无常,他慢吞吞,告诫道:“恪守礼行。”
对面两人虽不知道其间缘由,却都抱手揖礼道:“是。”
第五茗:“…”
手猛地一松,她转回身,对那二人摆手道:“别听他瞎说…他一紧张,就喜欢找托词囫囵事情。”
当众在别人面前拆台,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隗晎黯然道:“上君…”
刚转好的局势,埭桡不想又没了。
对面一上官,一上君,他们惹不起。
他转移话题,恭谨地道:“上君适才在同这人魂说什么呢?”
第五茗了然他的意思,递去地域名册,笑道:“我和这位大哥核对他的信息呢,他担心我少给他时日活,我拿地域名册给他证明,保证他活够了才被我们带走的。”
俯身上前,她得闲的手半挡在嘴边,小声道:“第一件差事嘛,我自己做事习惯谨慎一点,你们没来,我只能同他一起核对,免得又出现我这样的乌龙。”
埭桡赞同道:“也对,埭骰出的那种错,我们是不能再犯了。”
倏地,埭骰从埭桡身后,找了空隙,蹿了出来,呼天号地道:“你们…你们!埭桡!!”
“我说了,当时我是仔细核对了的,地域名册上君也偷看过,不是我的失责,是上面没写寿数,我不知道会出错!”
他的模样油浇火燎,眼睛里晶莹闪烁,委屈至极。
隗晎突然上前一小步,但半抬的手,被有所察觉的第五茗,给立即按了回去。
她回头瞪了一眼,似乎在说:有完没完,过分了啊!
转头,她撤回手,拍了拍埭骰肩膀,似安慰章大一样,好心安抚道:“是啊是啊,那日我的确看过埭骰大哥手中的地域名册,上面没有寿数。”
“埭桡大哥你以后说话注意一些吧,不知者无罪嘛,他说的都是事实,你看我今夜第一次出差,那位大哥也会下意识偷瞄我手中册子,自己核算自己的寿数…”
“等等!”
她脑中思绪千转万转,忽地盯向埭骰,无比认真道:“没有寿数?”
“埭骰大哥,你刚刚是说引渡我的那本地域名册,上面没有我的寿数?”
“没有寿数”一问方出,她身后的人影好像跟着微微哆嗦了一下。
隐在夜色中,似乎比埭骰受委屈时更焦躁。
不仅如此,影子仿佛察觉了自己的动作,愣了愣,登时躲藏月光,隐匿动作,徒留那只手,不自然地蜷了起来。
而这厢,埭骰先是挨了指责,紧接着又受了委屈,没好气地,不答反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当时你自己也看了啊。”
第五茗失神道:“我没仔细留意…”
埭骰回想道:“那一本名册所有鬼魂都没有寿数。”
第五茗虚软地指着埭桡手中,那份她递过去的地域名册,道:“我记得这东西,必须是注明鬼魂姓名,生地,寿数,以及因何而亡,以便校核生灵轮回时限,方便其他地界亡魂收入地下,再行命里安排。”
“缺一不可行,少一生差池。”
事关命数,鬼差怎么会知晓细节。
埭桡道:“许是常大人出了错吧。”
埭骰不满他这随意污蔑人的习惯,回诋道:“怎么又成常大人的错了!”
“那日就我们这本名册迟迟未出,还是常大人特地停了手上事,找到泰山仙侍催赶拿到的。”
“埭桡你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我们二人也一同在场啊,难道你忘了,常大人都未翻阅,便直接交予我们了,怎么会是常大人的错?”
“不要忘记我们犯错,是常大人怜悯下属,保的我两,你休要忘恩负义!!”
这话说的都是事实,埭桡只顾着撇清关系,此时埭骰戳穿,他心怀愧疚,紧闭双唇,默不作语。
思忖片刻,第五茗道:“人界的地域名册,向上追索,的确归泰山仙府所管。”
这句话说完,她身子有些发软,心情像理不清的麻绳,越绕越乱。
她想回头问问那最清楚冥界地府事宜的人,又担心问出不该知道的事。
此时此刻,她没有能力管太宽了。
垂下头,她瞧着地上掩住她身姿的那团影子,不禁赞叹:今日月色真好。
月色好,人却有点不好。
地上的鬼影,反而比站在月光下的人影,轮廓更清晰。
第五茗紧紧盯着那握拳的黑影,心道:隗七,你想我怎么做?
装聋作哑?还是…
质疑问难。
这时,埭骰道:“哎呀,不争了不争了,事都过了这么久了,没有人受罚,常大人还飞升上天,上君也因祸得福做鬼差,没什么好再追溯的吧。”
仰头望月,他嘟囔道:“时间不早了,得快些索魂,日头出来,小鬼不好上路。”
埭桡同意道:“办事吧。”
第五茗依旧垂着头,没有给出一丝反应。
这时,隗晎侧身上前。
他早一步,拦住了埭骰准备挥在第五茗面前的手。
埭骰小声嘀咕道:“我没碰她,她走神,我是想叫她。”
埭桡一把拉住埭骰,低语暗示道:“别多事,上君最后一句话都说了,那件事是泰山仙府管辖,自是这位大人知晓,上君纠结,他们没立即说明了始末,想来有话要说,咱们就不要蹚这滩浑水了。”
“差事我们去办吧。”
埭骰看了眼第五茗,又瞟了眼隗晎,不置可否道:“有道理…”
总算还有一人知趣,隗晎将握住的手,轻轻推了回去,并没有发火责罚,沉声道:“你们二人领魂入鬼门关,不必等上君了。”
闻言,他二人朝前揖了揖,齐声道:“是。”
绕过两人,埭骰埭桡朝章大走去。
幽幽的林子,此起彼伏响着鬼叫:
“名字。”
“刘圣安…”
“名字…”
“张长…”
“名字?”
“王小…”
“抬起双手,前路不愁,魂链一绕,去把往生投,听话小鬼,来世路好走…”
不过半个时辰,埭骰埭桡,拉着几名人魂,离开了此处。
第五茗仍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在发愣。
隗晎似乎害怕着什么,认真又严肃,踱步到第五茗对面,迟疑地伸出手,捧起她的脸,让她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寻到对方眸子里的一点神色,他目光耸动,紧张道:“上君,别多想,如今是鬼身,请你切勿乱心。”
“你有什么要问的话,可以直接问我…”
话未说完,他发现眼中的第五茗,竟仿若一只木偶,一顿一顿地借着他垂下的袍袖,拉走妨碍她低头自问的手。
一瞬间,眼珠子在动,却神色尽失,没了生气。
隗晎大震。
方才突然没了声,他只当第五茗是因有他人在场,不好过多说点什么,此时瞧见她的模样,他才回过神,他误事了!
这是劫难之象。
他不懂命事,但他跟着她见过太多命劫。
她因他,陡生心劫。
隗晎整个眼眶猩红,双指立即探在第五茗额间,不稍一会儿,受他法力注入,青绿‘屮’纹浮现。
‘屮’纹中,慢慢由少变多,散出雄厚法力,其中夹杂了一些金色碎片,慢慢包裹住第五茗全身。
隗晎手忙脚乱,拉起结界,困住散出的法力和金色碎片,又一手封印‘屮’纹,一手触点第五茗腰间的通印,引出神力,入她心口。
然而,他如此奋力而为,她还是迟迟没有反应。
他急了。
慌不择路,盯着第五茗额间关不住的闸口,他苦苦哀求道:“上君,我知你心劫在何处,求你问一问我,我给你答案,求求你…求求你,问我!”
神力和神格的拥护下,第五茗回了一缕神志,她嘴唇一张一合,道:“放肆!抵我心,问心。”
立即,她受心口操控,不再言语。
隗晎眉眼松开,苦脸上堆叠出笑容,幸好皮囊美,且今日这幅装扮也浓厚,倒是让他生出一副真花魁的娇姿。
见第五茗回了一丝神,可由他左右。
须臾,他一字不改,复述道:“上君,求你问一问我,我给你答案,求求你…求求你,问我。”
字语艰难,犹如吞刃。
「抵心问心」开始奏效,第五茗眼皮半垂,冷冷地道:“地府收亡魂的名册,从何而出?”
隗晎答道:“地府所有名册均从泰山仙府所出。”
‘屮’纹并没有闭合,他手中一顿,继续停留在第五茗心口,引渡通印神力。
第五茗淡淡地道:“泰山哪位仙君过问?”
隗晎道:“最终批注…泰山东岳大帝。”
他这一问答完,第五茗额间的法力中,不再漏出金色碎片。
方向对了。
心劫正是此事,他没有猜错。
于是,他继续「抵心问心」,迫使第五茗张口道:“「蒲小明」那一份,也仅仅只是批注?”
隗晎道:“不是,由我所撰,从我手中所出。”
第五茗道:“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隗晎道:“在上君面前,我只是泰山隗晎。”
第五茗声音毫无起伏,道:“隗晎,你好大胆子,伪造地域名册,天界若是知晓,你便是据占天生神格,在违天道,你是在误己。”
隗晎沉声道:“没关系…”
第五茗道:“不知错?”
隗晎道:“上君说我错,我便是错,愿凭上君惩处。”
‘屮’纹合闭,没有东西从中渗出,溢出的法力和金色碎片,渐渐融进了第五茗身体里。
见状,他长舒一口气,稳稳抱住倒进他怀里的第五茗,席地而坐,心道:还好,心劫能解。
他歉意道:“对不起,是我疏忽,我应当再细致一些,小心一些…对不起。”
缓缓闭上眼,将脸颊靠在对方额角,借着力,亲昵地蹭了蹭,他思绪神游,状若一个小孩,昏沉道:“别丢下我…”
月色好的时候,第二日的天气也差不到哪里去。
第五茗似乎做了一场梦,一只小鬼,胆大妄为,算计她,瞒天过海“抢”了她,她逃不掉,困在一片林子里,直到头顶烈日出现,他们双双化为灰烬,再无来生。
因为这场梦境太恐怖了,不等她回味是真是假,倏地被这一场梦给吓醒了。
然而,这其中一半,却并不是一场梦。
当她睁开眼时,居然发现自己真的睡在日光下,心底是惊了又惊。
她双臂一撑,圈禁她的双手,和那个人,猛地被她推到在地。
隗晎半躺在地,轻哼一声,一手撑地,一手遮挡眼前刺目光辉,道:“上君…”
突然,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全涌进第五茗脑海。
她坐了一会儿,抬手摸上额间,随后抚上心口,淡淡地道:“抵心问心?司命?你为何会?”
隗晎犹如一名凡人,踉跄着身子,从地上勉强站了起来,道:“做过一日司命,加上以前跟在上君身侧,见得多了,懂一些。”
他伸出手,对地上憨坐的第五茗,道:“上君,我拉你。”
第五茗打开他的手,道:“不用。”
她状态倒是比隗晎好不少,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下意识站到树荫下,唤道:“爻壬,通冥牌。”
爻壬口子张了张,吐出一块黑牌子。
第五茗握住牌子一端,朝四周空荡处,随意贴着。
此时,隗晎缓缓走来,道:“上君,这里位置有些凑巧,山下靠近官路,因而没有鬼道,最近的一条,在城隍庙外。”
闻言,第五茗举牌子的手一顿,将通冥牌系在腰间,仰头张望了一下方位,举起双手,拿大袖遮挡头顶日光,一声不吭,抬步便离开了。
惯常多言多语、话痨不断的她,这回异常的安静。
见状,隗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他没有追上前,也没有能力再追逐而去,因为他快撑不住了。
草藤被踩踏的声音越来越远,第五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林中,隗晎喘了一口气,半靠一棵树蹲了下去,眼睛虚阖,昏睡入定。
修旧文的时候,隔壁的新文,已经很久没有动了。(想过原因,一是没有那么多的喜欢,二是作为读者,被别人家的好孩子,going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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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帝君不敌上君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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