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泥双手在脸上摸了一圈,嘴角微瘪,擦干净脸上的水,继而捧起一掌水,接着将脖子洗净。
边洗,他边特意补充道:“不是封了你的法力,是封了我们两的,你说话,怎么总喜欢把我落下呢。”
“那条水渠,一多半还都是我掏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将我置之事外呀。”
溪亖音瞪了瞪眼睛,一脚踩过他脚面,挤身捧水,清洗自己身上的淤泥。
第五茗走上前,递去一块白巾,瞧着溪亖音脏兮兮的全身,半缩回手,提议道:“要不跳进去洗洗?”
溪亖音摇头道:“太早了,阮瓀指不定在睡觉,会打扰到人家的。”
第五茗道:“应该是打扰不到的,她都在荷叶上待着了。”
她手慢慢转向琉璃缸,向一处挥了挥那条白巾。
闻言,溪亖音揉揉眼睛,由她手的方向,仔细朝缸面找了一圈。
果然,紧邻他们的一片荷叶上,趴着一只藤壳乌龟。
乌龟的右前肢,一上一下,划着水,似乎如第五茗话中意思,也在邀请缸外人入内。
溪亖音嘟囔道:“那我进去洗洗吧。”
双手撑住缸壁,向上跳了四五次,始终挂着半个身子在下面。
她一怒,脚下死猛劲儿踹了踹缸壁,踢得聚魂阵闪闪发光,转头她对南泥,道:“抱一下,我爬不进去。”
第五茗:“…”
南泥见怪不怪,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拦腰将人一送…
咚!
溪亖音被扔了进去。
阵仗十分之大,笨拙又夯实,仿佛一块大石头,突然砸进了缸里。
忽而,受聚魂阵召唤,郤人杰瞬息而至,焦急道:“发生何事了?有人硬闯琉璃缸??”
第五茗安抚道:“没事,小音他们回来了,身上有些脏,我让她进去洗洗,阮瓀也是同意了的。”
只见荷叶中藤壳乌龟,两只前足,不停地在那小脑袋上擦着。
郤人杰舒缓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进而,这时他想起此地站的都是何人,往琉璃缸拜了一礼,又对着第五茗和南泥揖了揖,观察着古树上的光泽,道:“时辰尚早,上君怎么起身了?”
第五茗道:“有心事,睡不着。”
“听见这里有动静,便来瞧瞧了。”
郤人杰了然,道:“待再等上一个时辰左右,镇上能雇佣马车,上君就可立即赶往临安郡了。”
不知何时,南泥走到了他身旁,道:“可是天界下发的应榜之事?”
转身,他面对郤人杰,递上善恶尺,道:“郤大人帮本君一个小忙,可好?”
郤人杰点点,再点了点头。
见郤人杰对两件事都有了回应,南泥主动握住郤人杰的手,借由对方持拿善恶尺,在自己身上一打一掸,三五下,竟是整出一个「清衣」。
他身上的污渍顿时除净,整个人焕然一新。
第五茗笑道:“对法力调转运用如此熟练,怎么会只是一任天君呢?”
“那升阶雷把你难住了?”
南泥尴尬一笑,囫囵道:“不难不难,是我不通人情世故,又太懒了,上君莫要再提这事,他们听见了,怕是又要来烦我。”
哗——
缸内清水翻涌,溪亖音冒水而出。
她在水里洗干净了,便想出来。
趴回缸缘,她伸出双手,朝说话这边的几人,唤道:“南泥,抱我出来。”
南泥瞄了一眼郤人杰,握住郤人杰的手未松,借着对方的法力,驱使善恶尺,对着溪亖音一抬,将人凭空托了出来。
松手、抱礼,他一气呵成,根本不给对方同意的时间,便道:“多谢郤大人相助。”
郤人杰愣愣地还了一礼,道:“客气。”
溪亖音脚刚沾地,跑到南泥身旁,一把夺走善恶尺,道:“哼!我就说你有法子,你还藏着掖着,小气!!!”
“方才叫你抱我出缸都不肯,狭隘!!”
南泥拿回善恶尺,挡在嘴边,侧倾身子,靠近溪亖音,小声道:“有外人在,男女授受不亲。”
溪亖音抱手道:“借口!!”
“小气鬼就是小气鬼,只有小气鬼才有理由。”
南泥耳根微红,半垂脑袋,拿开嘴前的善恶尺,在掌心一拍,转移话题,道:“糟了!”
“小音,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事要同上君说?”
“咱们刚才入庙前,在外面庙宇见到的那人,是不是应该先同上君讲讲?”
溪亖音心直,经他这么一带,思绪斗转,靠近第五茗,自然而然拿起那块白巾,擦拭水渍,道:“姐姐,你可还记得上回我们来,同你说起过的那奇怪承愿商人?”
第五茗道:“嗯,记得。”
手在溪亖音袖襟下接了几滴水,她心道:隗七真是过分,怎能将仙君封成凡人。
长叹一息,她转头对郤人杰,低语道:“劳驾帮小音烘一下水气。”
郤人杰道:“好的。”
南泥离得近,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他拉住郤人杰掐诀的手,道:“上君无需心疼,她这般‘水灵灵’的,不会生病,反而我见犹怜,指不定帝君待会儿瞧了,我们两的受罚,也能到此结束。”
第五茗道:“郤大人,还是劳你抬抬手。”
转而,她对南泥道:“你和小音的事,我会让隗七宽赦的。”
南泥犹豫了一番,松了手。
这边几人的交头接耳,溪亖音根本没注意到,甚至她连身上已经干爽,都未察觉。
她指手画脚,兴致勃勃地,越说越起劲儿,又讲了一大阵子,先前喝酒时说过的「阳酒祈愿,凡人承愿」奇闻。
一刻钟左右,她终于讲到重点,提高音量道:“姐姐,你猜怎么着,那商人还真是姐姐口中的‘官满银’,他身边这回跟了小厮,那小厮…好像叫图根。”
“官满银?!!”
“图根??”
人名对上两个,第五茗震惊道:“他们来城隍庙做什么?”
南泥怕溪亖音拖拖拉拉耽误事,道:“找上君你的。”
第五茗蹙眉道:“找我?”
思忖片刻,她疑惑道:“可听到他找我有何事?”
南泥道:“好像是为了救人,又好像是为了驱鬼,恍然间,像是说过要替什么人趋利避凶…他说话是文文雅雅,但有些语意不清,毛毛躁躁,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
第五茗道:“好了。”
“不管他找我有什么事,能来两趟,诚意已经够了。”
“上次你们说他承接了阳酒上的祈愿?被迫行仙君之职,可是能确定真有此事?”
溪亖音跺脚道:“真的,真的。”
“姐姐…小音不会对你撒谎,而且,这事还是我和南泥两人亲眼所见。”
想起鬼道之事,第五茗担心官满银到城隍庙找她,是血香和命数又让她和他牵扯上了。
她焦急道:“比起他找我的事,我可能有更棘手的问题,要先找他问清楚。”
“官满银是否还在庙堂内?”
南泥道:“走了。”
“昨夜我们在庙宇内歇脚前,他们便急匆匆离开了。”
溪亖音一同回忆道:“赶了许久路,又凑了热闹,实在是乏得入不了内境。”
“算算时间,他们马不停蹄赶路,这会儿都该到隔壁镇上了。”
第五茗抬头瞧了眼古树上的光泽,有片刻失神,转头道:“郤大人,你此刻可有时间?我需得去寻一寻此人。”
郤人杰道:“有空倒是有空,只是…你与埭骰埭桡要出远门,昨天夜里,我刚得了一份地域名册,时辰是今日黎明,再有半个时辰,需得去索魂。”
第五茗转头问向其他两人,道:“你们有事吗?”
“可愿意陪我走一趟?”
溪亖音兴高采烈道:“愿意!愿意!!”
南泥抱起双臂,亮眼放光道:“我闲得很,正好缺点事做。”
第五茗礼貌索要道:“郤大人,若是你方便,能否给我们六张瞬息符?”
郤人杰一震,手犹犹豫豫在袖袋中摸索,道:“上君,你不同大人商量商量吗?”
第五茗摇头,道:“南泥和小音归来,他定是有所察觉的,然而你都受琉璃缸震动影响,到了此处,他却没有现身。”
“一来,他应该是在忙,二来,他还是在忙。”
“泰山仙府的事并不少,他后续要随我一起去临安郡,便必须在今日出发前,尽快安排妥当,我也不是去做干什么大事,只是找一名凡人,问几句话。”
“无需与他商量。”
郤人杰颔首,掏出一叠符纸,道:“这是我研究法咒时,自己画的一些,若真遇见什么事了,可拿来挡一挡。”
第五茗接过东西,分了两张瞬息符出去,仔细瞧着其他的符纸,道:“雷符,火符,电符…”
呵呵笑了几声,她道:“都是打架用的,郤大人一介文官,倒是有尚武之心嘛。”
说完,她唤了一声“爻仁”,把东西全收了进去。
南泥瞄了一眼琉璃缸中,荷叶上探头偷听的藤壳乌龟。
他调侃道:“郤大人是得多学习点傍身术,指不定以后,天上哪位无情的仙君,也说不准,会不会因为你庙内小妖,打了进来。”
“毕竟这例子也是有的,想当年上君和地府恶鬼,闹得沸沸扬扬,上君不也没落得好下场…哎哟哟哟哟,小音,你干什么呢!它会疼的…”
溪亖音耳聪目明,心思体贴。
她一手扯住南泥的头绳,拖着人朝廊道上走去,道:“上君,我们去外面等你。”
第五茗瞪了一眼过去,遏止南泥继续说下去,朝郤人杰抱手道:“他的话,郤大人别上心,万一我修为有成,得了机遇又能重返天界,我到时候可以想法子,为你和阮瓀司出后世相守命。”
“你切勿多想。”
郤人杰眼眶湿盈道:“南泥天君是好意,他在提醒我不要做无谓的事,我都明白。”
“上君好意我也心领了。”
“上君还是多珍重自己,今日外出,没有大人相伴,请你务必小心。”
第五茗道:“嗯,那我们先行一步,一定会尽快赶回来,不耽搁应榜行程。”
随即,她走上廊道,去寻南泥和溪亖音。
三人瞬息而行,从南泥的回忆中,大致知晓了官满银等人仍住在西水镇。
第五茗带着二人到了馄饨铺子,拳脚并用,着那“相熟”的伙夫问了问路,总算是找到了官满银的住所。
此间,正好过去半个时辰。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三人轮番敲了一阵,都没有人应门。
第五茗大喊道:“官老爷,是我,第五茗。”
“听说你去风雨江城隍庙找我了?你在家吗??”
里面一片寂静,似乎并没有人。
第五茗侧头道:“你们确定他们是回来了?”
南泥一顿,道:“是的,方向也是西水镇。”
第五茗道:“他们可有说过还要去别的什么地方?”
南泥分析道:“如果他们要离开此地,那馄饨店的伙夫就不该那样回话了吧。”
“想来是出门办事了?”
溪亖音附和道:“有道理…可能是有事出门了。”
这时,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身玉袍的郤人杰从门内现身,窘然道:“还以为是自己误听了,没想到真是上君和两位天君。”
溪亖音惊讶道:“郤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南泥嘻嘻笑道:“好巧好巧,早知道一路了。”
第五茗紧张道:“死的是谁?”
郤人杰展开手中的地狱名册,喃喃道:“是一名女子。”
霎时,第五茗心中大松一口气。
已到索魂之时,郤人杰不敢多做耽搁,侧身让路,道:“诸位先进来,待我拉出人魂,收编入冥界地府,再同几位说道。”
一切以正事为先,三人点了点头,随郤人杰一起走至屋子最里间。
屋里只有一张床。
床头的小桌上摆着一只药碗,空的,剩了点药沫子。
床上躺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子,瞧那枯瘦的模样,显然是久病不愈所致。
郤人杰正欲勾魂。
第五茗阻止道:“郤大人,既然我也到了此处,一鬼差和一城隍均在此,便再无让城隍勾魂的道理。”
“这辛苦事,还是让我来吧。”
话虽这么说,尚有两位天君在旁,郤人杰以为第五茗是奉承几句话,是以不好意思将事情中途转予他人手。
他推拒道:“不用了,我来也是一样。”
南泥看穿了郤人杰的心思,戏谑道:“上君,郤大人做官久了,比起仙君更会一套一套的,我和小音在这里,他怎么会让你干辛苦差事呢?”
第五茗浅笑道:“郤大人不必拘谨,我行公事,向来如此。”
“我来吧,你不必心有芥蒂。”
溪亖音指着郤人杰那身胭脂玉袍,道:“郤大人,你给姐姐吧。”
“姐姐才是最在意名声的,你穿了成这样,再按你的话去做,姐姐闲着,你累着,到时候这只小鬼若是多嘴,将今日之事宣扬了出去,姐姐被笑话了,她会不高兴的。”
第五茗:“…”
南泥:“…”
郤人杰一怔,看着原本端正的画风,忽然变成此刻这般随意,嘴角轻跳,递上地域名册。
他歉意道:“有劳上君了。”
第五茗愣愣地接过地域名册,顺带瞪了一眼溪亖音,独自朝床榻走去。
溪亖音眸子转了转,捞过身旁南泥的一只胳膊,挡在胸前,嘟囔道:“我说错话了?”
南泥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说多了。”
这时,第五茗早抛却刚刚的尴尬,对着尸体,喊道:“肉身已死,速速起来。”
人魂脱体,女子起身坐在床榻边。
痴痴看了一会儿那只药碗,极其留恋地站了起来,盯着床外的一群人瞧,她嘴里喃喃道:“肉身已死…肉身已死,死了…”
第五茗道:“名字。”
女子眼泪啪嗒流着,柔柔地答道:“姚枝。”
地域名册上并无落下字迹。
第五茗转身,问道:“郤大人,她可是家门出了事,这名字为何没有显现?”
郤人杰道:“她家祖家坟墓被大水冲走,无亲无友无根源。”
“且让她不用报姓氏,单名即可。”
闻言,第五茗回身道:“可听见城隍大人的话了?”
顿了顿,她见女子点点头,道:“单名。”
女子答道:“单名为枝。”
地域名册仍旧没有反应。
当真是怪事。
第五茗没有见过。
郤人杰也没有从城隍殿的书册中查阅到过。
溪亖音看得热闹,道:“姐姐,她是不是换名字了?”
郤人杰道:“不应该的。”
“一个人的生平事,自己当是最清楚,不至于连名字都不知道。”
南泥似葫芦里装药,冲溪亖音眨眨眼,道:“那可不一定,你们冥界地府的当家人最是清楚,这人想瞒着上面换名字,换生平,换…”
他故意停了一大口气,才悠悠道:“换样貌,也并无不可能。”
“不过是你这按原身样貌飞升之仙不懂罢了,但凡修行者,想换一换…所有信息,那是容易的很。”
溪亖音低吼道:“你今日话怎么这般多!不能少说点嘛!当心祸从口出。”
南泥摇头道:“别怕,他是帝君的人,不碍事的。”
郤人杰懵懵的。
这修炼之人换形,他在城隍殿的书册里是有看见过,但具体是怎样,却不知道…
此刻,他也不好多与南泥争辩。
这时,第五茗听着身后吵吵闹闹的声音,淡淡道:“她只是普通人,没那么复杂,只可能是名字出错了。”
她这样说了,后面三人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
第五茗对女子道:“你的单名没有用,再换一个呢?”
“你是否有小名?”
女子配合道:“枝枝?”
第五茗盯着手中的地域名册,慢慢皱起了眉头。
女子看着第五茗手中的纸,道:“鬼差大爷,还是没有吗?”
第五茗叹道:“没有。”
“咽气前,身旁人如何唤的你?”
女子细细回忆,眼角瞥见床头小桌上的药碗,嘴角不经意间弯起,甜蜜道:“图枝。”
“图枝?!”
“你是图枝??”
“官满银的人?”
第五茗十分吃惊,心道:没找错地儿,还真是这里。
图枝点了点头,道:“嗯,我家受水灾没了,爷捡了我,还收留了我。”
“我病了,爷也不离不弃,是我自己不争气,活不到陪爷终老。”
地域名册上闪烁一瞬,图枝的信息烙印在了纸面中。
第五茗复念道:“官氏图枝?”
“盐仓村人,享年二十,为瘟疫感染所病亡。”
图枝听到这句话,也呢喃道:“官氏图枝…”
第五茗展示地域名册,道:“官氏图枝。”
“你何时嫁给官满银的?”
“你怎能连自己为人妻都不知道?”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郤人杰立即飞贴冥钱黄纸至第五茗身上,帮她隐了身,又半托起南泥和溪亖音,隐身在一旁。
进来的正是官满银等人。
图豆在门口转了两圈,疑惑道:“爷,我出去的时候,记得是关了门的…”
走在最后面的初寿佷,抱怨道:“你总是丢三落四,你那记性,狗一定是吃了一半。”
图根也停下了脚,站在门边望着那慢慢挪动的身影,对这两人,制止道:“够了,安静点。”
图豆眼眶红红,道:“难得办喜事,干嘛冷冷清清。”
初寿佷怅然道:“哀大过于喜,算什么喜事啊。”
图根道:“少说两句,让爷将人好好送走。”
独自走入里屋的人,正是官满银。
他面色哀伤,丝毫不理会二人的拌嘴,手上捧着一块小小的铭牌碑,上面刻着「官氏图枝」,最上面系了几朵红绸花。
他发髻一侧,同样别着一朵小红花。
束发的绸带,亦是从第五茗熟知的素色,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一牌与一人装扮凄凉中,透露出淡淡的喜色。
这是,亡嫁。
见状,第五茗问向身边的图枝,道:“你是今日过门的新娘?”
图枝泪流满面,道:“我心属意爷,爷却没有这心思的…”
第五茗道:“但他已经娶了你了。”
登时,门外响起丧乐,为李一道敛尸下葬的棺材铺老板,拨开门口堵着的几人,走了进来,道:“官老爷,你这边礼节可行完了?”
“夫人因病离世,我的人得提前进来为夫人驱驱疫,这样待会儿才好穿衣。”
图豆冲这群没眼色的丧夫,嘀咕道:“爷得了图枝不行的消息,马不停蹄从东河镇回来,这又赶着她咽气前去神像前,找姻缘婆子写姻缘,刚与牌子拜了堂,你们倒是来的快,一点时间也不给我们爷。”
棺材铺老板道:“小哥,咱们也是收钱办事,心里想的念的也是夫人早走早安生。”
他没有一点不耐烦,仿佛见得多了,还安慰图豆道:“一直耗着,你们伤心,夫人在天之灵见了,也不开心啊。”
沉吟片刻,他又道:“我做这行十多年了,自是要为你们,为亡人多分担一份心的。”
图根抬手示意道:“店掌柜再等等吧,我家爷还想再看一眼。”
棺材铺老板抬头望了眼天色,见时辰还有点,便同意了。
他出门领走了带来的人,去寻卖材火的乡民,打算先去堆出烧尸的堂子。
原来,图枝走得古怪,官满银担心她的肉身出问题,便选了火葬。
屋内,官满银走至床榻边,坐了下来。
腾出一只手,整理图枝脸颊上的发丝,他道:“对不起,都怨我…”
“或许当时我不该多事的,岸边那么多人,换做其他人去水中救你,你就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是我害了你。”
图枝蹲在他脚边,哭泣道:“不怨爷…不怨爷。”
“没有爷,图枝多享受不到这段时日。”
“爷也不要听那些道士信口雌黄,我本就是一条薄命,根本不是什么受爷的衰命影响…才会变得如此。”
“图枝心甘情愿…”
“能陪在爷身边一时,亦是图枝的福分。”
她已成鬼,句句肺腑之言,难入活人耳。
官满银全然不知。
他还在那方自怨自艾道:“都怪我…合该拉住茗道长来一趟,竟是糊了心,先去做生意。”
“早一点想明白你这情况可能不是病,你大概就不会出事了。”
图枝匍匐在他膝上,啜泣道:“爷做得很好了。”
“生不可娶,死后愿迎,图枝很圆满,很幸运,也很开心这一世如此结局。”
“真的很开心…”
没人听得见她说话,除了她一旁站着的第五茗,和外间角落里的三名仙君。
门口的初寿佷刚经历亲友离别之殇,很是理解官满银的哀恸。
忍不住安慰两句,他竟误打误撞,将图枝的话,说了一遍,道:“爷做得很好了。”
“生不可娶,死后愿迎,图枝她算是很圆满,很幸运了,她应该也会很开心这一世如此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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