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晎不应门外事,
第五茗向门口看去,眼睛一亮,指尖装模作样地掐掐算算,道:“距离天亮,还得三个多时辰…”
瞄了眼隗晎,见他没有阻止,她继续道:“来临安郡月余,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会仙楼亦是玩得差不多了…”
端起那空了又满了半杯的茶盏,她掩在面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抒情道:“没想到,今夜这几个时辰,竟觉得是地老天荒、沧海桑田、千秋万代、恍如隔世、海沸山崩、春去秋来、岁月悠悠、白驹过隙…”
隗晎端坐在侧,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第五茗咳嗽两声,停了下来,放下杯子,尬尬地道:“隗七,我快没词了,你真不打算接一两句?”
隗晎瞥了一眼门外的两抹身影,转过头,盯着她,道:“上君希望我说什么?”
思忖片刻,他沉声道:“对你?还是对门外人?”
第五茗将脸埋进杯子中,心虚道:“都可以。”
她这幅“乖巧”的模样,好似以前根本不会有,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做事情,要先问问别人的意思了…
隗晎眸子一震,心间漏跳一刻,道:“上君,你这是?”
畏惧我?
第五茗咬着杯子,以为他是在回应她未完成的戏码。
应他这一语,她继续方才没演完的戏,道:“无聊啊…”
隗晎拿走她手中的空杯,踟蹰道:“上君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这样的。”
“我在**店答应过,是我可有机会跟在你身侧,不是你委身陪着我。”
第五茗想起来了,她是说过这话,但…实际情况不一样嘛。
叶清霖一事结束,她才发现,现下她能做的,真的很少了,她能考虑到的,也不如以前全面。
隗晎的帮衬,会让她很方便。
她需要他。
这时,门外再次响起小厮的叩门。
小厮声音低弱了几分,战战兢兢,仿佛迫于无奈,再度为另一人叫着门,道:“大人,无常耳不闻乞求一见。”
隗晎仍旧不应。
第五茗眉头蹙了蹙,侧头看了过去,道:“隗七,我在意你的想法。”
她主动翻杯倒水,递到隗晎面前的杯子旁。
两杯水并立,她没有顺手带走她自己那杯,而是旧事重提,道:“送叶清霖去贺和那处,若是你直接吩咐,贺和不会心甘情愿,指不定,他还会顺藤摸瓜,查到你们是那十七只小鬼。”
“由我去,这事才最妥当。”
她并没有停下来,一口气道:“后面耽搁,也并非我本意。”
“举止失态的风有情,实在不常见,也可以说,我与他相交许久,从未见过。”
“先不说我出事的时候,受过他照拂,假使我不去问上一问,他真在冥界地府闯出祸了,依照天帝和他在乎天界颜面的性子,到头来,摊上事的还是你的…手下之人。”
这“手下之人”是谁,简单明了,自是雨无伤。
其中藏了一点,她停顿的那一下,这句话,又亦是受用于隗晎。
除了雨无伤,隗晎同样也可能因此摊上此事。
天帝正缺发难冥界地府的契机,风有情是天界的“脸”,倘若真丢面于冥界地府,那这生事之地,也难逃其责。
隗晎道:“我知道。”
解释到这份上了,第五茗一鼓作气,继续道:“最后一事。”
“在冥界的司命府,我去帮忙找出丢失的命格簿子名单,比你去找,更快,更不易被天界发现。”
“后续的事,如果你担心,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参与。”
呵呵笑了一声,她自嘲道:“就算我想,我没有法力傍身,如今这幅样子,别说找命格簿子了,便是想翻阅簿子,也需借助你帮忙,才能行事。”
三件事,对方未曾相问,她却主动地清清楚楚交代完毕。
隗晎自是知道她的意思。
松了口,他端杯饮尽了那杯特意为他斟来的茶水。
见状,第五茗一喜,指着屋门,道:“我在意你的想法,我也需要你。”
隗晎掌心拂过桌面,一个小箱子凭空出现。
他道:“这是榜事所得酬劳,我为上君兑换回来了。”
“上君今夜想出去找乐子,那就把这些东西先炼了吧。”
“正好养养身体,以防万一。”
语气肯定,不是商量。
第五茗一顿,手上动作迟疑,半晌才打开箱盖。
这箱子表面虽瞧着不大,内里却有乾坤。
同玉瓶一样,是一件仙家宝物。
她伸手入内,朝下摸索了一番,竟是摸不到底。
而她肉眼所见,已是装了满满当当,金灿灿一片…
看这样子,像是把两位仙君万年来的积蓄都搬空了。
她惊呼道:“这么多…”
隗晎掌心托火,道:“我帮你烧?”
第五茗双手遮住箱子口,道:“等一下,容我想想。”
烧功德…
这与烧血香获能力有异曲同工之效,只不过这种方式更干净,更正当。
等同于烧钱炼等级。
但由于功德收集不易,所以一般仙妖鬼,不会拿这种好东西烧来修炼。
功德属于善银,非是捐进道观寺庙的钱财,便算是所供仙君的功德,而是必须在行善之下,赋有「人力」,所募捐的诚心财帛,方算是功德。
且功德为四方所大抢特抢,拿来修炼实属浪费…
哪有人,有那么多钱财,去烧出一副神格仙身来,哪怕是各方帝君,都没有这个家底。
眼前这一箱功德,如此使用,太过可惜了。
第五茗想到这里,便有些舍不得…
隗晎道:“上君是担心我存了其他心思?”
第五茗摇头道:“就如此烧了不值当啊,若是拿去买吃食,天荒地老也吃不完…”
隗晎道:“我不会再让上君饿肚子。”
这时,门外“咚”“咚”,有两道闷响。
不是在敲门,像是裹着肉的骨头掉在了地上,不过是这动静更大,更闷。
叩叩叩——
这回是敲门了…
那小厮声音,断断续续道:“大…大人,无常…无常耳不闻乞求一见。”
隗晎纹丝不动,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火焰,以及那一箱耀眼功德中。
第五茗收回手,咬牙道:“隗七,你太浪费了。”
不舍地,她再看了一眼,道:“烧来吧。”
隗晎神色稍稍见好,把手中的火投入箱子内,那功德迅速变为金辉,在他的指引下,飞扑向第五茗。
金光消失,一箱功德见底,第五茗眼睛眨眨,挥舞胳膊感触道:“这…好像花得很亏,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隗晎两指引出法力,盯向第五茗额间,道:“上君,我想看看,可以吗?”
第五茗瘪瘪嘴,头支了过去,道:“看吧看吧,看看你有多浪费。”
隗晎小心翼翼,点了上去。
“屮”纹浮现,第五茗手腕有一星亮光,一闪而过。
又小、又暗沉…
这微乎其微的情况,却让隗晎窃喜道:“无妨,用在上君身上,都是值得的。”
第五茗退回身子,摸了摸额头,嘟囔道:“你诓他们两人散出这般多功德,心不虚吗…”
隗晎道:“破财消灾。”
回想齐、叶两家之事,第五茗瞬间接受,颔首道:“也是,他们还年轻,以后可以慢慢挣。”
隗晎眉头一蹙,道:“年轻?”
第五茗道:“是挺年轻的…所经岁日,我记得很清楚啊,你们都蛮小的…”
隗晎道:“小?”
“上君做了一回人,真活成人样了…”
他眼神灼灼,更像是一个幽怨的人界小年轻,情绪到了极点,受到什么刺激,一顷之间,全爆发了出来。
而随之慢慢涨红的耳根,泛红的眼尾,以及眼下痣的波动,配上那一张此刻毫不掩饰情绪的绝色面容,越发地诱惑人。
第五茗“噔”的一下,脑中闪过了一个想法:发情了???
等等等等等…
隗七和牛头马面不一样,他不是牲畜飞升,是人。
是人…
啊!!!!
该死!!说错话了…
目光微凝,她抿了抿唇,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隗晎,眼底一暗,拉起隗晎放在桌上的手,触在自己额心。
她仰首抬眼,道:“我没有。”
隗晎抽回手,道:“我不要上君的命。”
第五茗又拉回他的手,再度触上额心,却是停留了一瞬,便慢慢由脸颊一侧移了下去,直到将整个脸放进隗晎的掌心…
隗晎一震。
她垂眸嗫嚅道:“可是想要我?”
隗晎指尖微蜷。
注意到这细微变化,她话不断音,道:“可是担心我会说,你太小了,我太老了,我两等不到时间,走到那般?”
话到此处,她蹙着眉,在那滚烫的掌心蹭了蹭。
隗晎呢喃道:“上君,我…”
慌乱十足。
不用司命相看,明显的,他心乱了…
第五茗长叹一声,回想起那日“花妖花魁”装扮的隗晎,眼下莫名地有些担心隗晎斩妖的过程了。
隗晎「心乱」「命动」的情况,自**店开始,出现的太频繁了。
须臾,第五茗沉沉道:“胡闹。”
抬起头,在隗晎的怔愣中,她端坐身子,严肃道:“隗七,你如今身份不同,一两句话激你如此,属实不该。”
隗晎立马回神,藏手于桌下,在袖中偷摸招出一本簿子,紧紧掐拽,心口抽搐,方冷静了下来。
他神色恢复如常,道:“是我失态了。”
第五茗担忧地张了张嘴,本想问点什么,见隗晎面色斗转的苍白了许多,犹豫了一会儿,她打趣道:“要不我放点血,给你写一个情劫渡渡?帮你把这方面早日堪破?”
隗晎收了手中东西,道:“不用。”
沉吟一刻,他又改口问道:“上君有此打算,可想过引谁入我命事?”
第五茗调侃道:“你这好模样,舍我其谁。”
隗晎轻呼一口气,点头道:“真到那日,便有劳上君帮帮我了。”
第五茗一怔,道:“认真的?”
她收起嬉皮笑脸的作态,想起刚刚没问出口的话,急忙道:“你是不是…”
遇见什么难事了?
突然在这时,门外,响彻天地,大叫道:“大人!!无常耳不闻乞求一见啊!”
淹了她一大半段后话。
隗晎朝她淡淡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便望向门口,挥袖开了门道:“进来。”
小厮见门打开,喜出望外,对着门内磕了两个头,人都没爬起来,又对身旁白衣道人拜了拜,借着膝盖和小腿余力,撑挪着离开了。
那门口跪着的另一人,不似他那般慌乱。
十分得体的,慢慢站了起来,掸了掸尘絮,整理好衣襟,这人才迈开步子,徐徐走入屋中。
此人面容清隽,眉心一点朱砂,两侧分别有一股银丝扣束的耳发。
丰神俊秀,高而不魁。
瞧模样,似方成年的小修士,可再看那一举一动,进退有度,老成十足,与隗晎莫名地有几分相似。
第五茗眉角一挑,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便被对方身后的一柄长剑吸引。
剑,是普通剑。
有趣的是剑柄,那端栓了一枚长剑穗,整体花青色,却缠了颗四分之一拳大小的南红珠子。
那珠子像刚出锅的裹糖果子,红得惹眼,又极其…怪异。
剑穗一荡一荡,在白衣道人对桌前两人揖拜后,宛如并肩友人,亲昵地靠在了白衣道人的肩头。
“临安郡白无常耳不闻,见过大人,见过上君。”
隗晎点了点头。
第五茗指了指对面的凳子,邀人坐下,道:“我们见过?”
耳不闻抱手谢过,端坐道:“尚未。”
似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第五茗眉头一皱,道:“你该不会也是在通冥牌内,听闻了我的事迹,找了小像来看吧?”
耳不闻浅笑道:“没有。”
“送魂入地府时,偶有远观几眼。”
第五茗寒暄道:“这么说起来,我也觉得你挺眼熟的。”
“同僚是几时入的地府呢?”
耳不闻道:“早上君十余年。”
第五茗道:“哦哦…十余年前,我还在做人,如此看来,应该是最近我出入地府时,与你打过照面。”
耳不闻颔首道:“是的。”
第五茗揉了揉眼睛,感叹道:“不该啊,你这相貌,虽不是绝色,也算是玉貌花容,我怎么都该与你结识了…”
耳不闻莞尔道:“上君谬赞。”
这时,隗晎猛地提起茶壶,往面前的空杯子倒水,“咕咕咕咕…”弄出一番响动。
截断了二人的对话,他适时地道:“时辰不多,不说正事吗?”
第五茗尴尬地咳了两声,端起茶杯,局促道:“隗七言之有理,你我是同僚,以后有的是时间闲聊。”
“耳不闻,你央着小厮来叩甲子房门,可是为此刻池中台「唱书」所道之事?”
耳不闻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份地域名册,递上,道:“临安郡郊外的万善庄,有一名到时辰身亡的生人,我以地域名册寻他索魂,未曾料到,到了地方,却是徒见尸首,不见三魂。”
第五茗接过地域名册展阅。
隗晎问道:“尸首可阖眼安生?”
耳不闻道:“寻常死人样。”
第五茗尚未瞧清地域名册上的信息,便附和道:“阖眼了,应该与叶同喜的事没有关系,不是尸傀。”
大致扫了一眼地域名册上的记载,一切正常。
她顺手推到隗晎面前,道:“许是三魂不小心溜出身体了,可在肉身附近找过?”
耳不闻道:“没有。”
隗晎抬眉,疑惑地“嗯”了一声。
第五茗不解道:“为何?”
耳不闻徐徐道:“此人有些不同,名叫阮征霆,乃是临安郡的商户阮家,因世代积德行善,身死后,得了万善庄为其共摆白席。”
顿了顿,他为难道:“除了他尸首所在的院子,旁的地方,以我之力,去不了。”
第五茗惊道:“一百多户为他行七礼?”
耳不闻道:“是的。”
第五茗道:“肉身…还在吗?”
她眼神却望向了隗晎,似在问:这般人物,泰山仙府不知道吗?
隗晎眼眸一沉,道:“我不知道。”
“没有人上禀此事。”
耳不闻道:“百户万善之力,从白席开始之日,我便没能力再进到那间院子,也没再见过尸体。”
“在外面「叫魂」,阮征霆亦是从未应过。”
“我…”
迟疑片刻,他自责道:“我知晓此等人物,应当由天界仙君来请魂轮世,但当时我困陷在了万善庄。”
第五茗一怔,呐吶道:“你该不会是去吃白席,破「人力」了吧?”
耳不闻羞赧道:“是的…在其中,困了一年有余。”
第五茗“砰”的一声,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道:“一年!!”
隗晎睨了一眼,点评道:“不自量力。”
第五茗道:“你瞧着挺聪明的,怎么如此…”
嘴唇张了张,「愚笨」二字,露出了形,她却没有发出声,转瞬,改口道:“莽撞!”
耳不闻站起身,躬身道:“下官知道做错了事,遂刚从中脱身,便如实呈报与临安郡城隍大人,也特意来会仙楼,想将功补过。”
第五茗道:“那阮征霆没有下葬吗?”
耳不闻答道:“不清楚。”
“不过万善庄的白席,一直是摆着的。”
听闻“白席”长摆,第五茗猛拍桌子,道:“坏事了,这尸身指不定被消成什么东西了…”
隗晎道:“万善庄可有少户少人?”
耳不闻道:“没有,一切如常。”
闻言,第五茗松了一口气,“噌”地站起,侧头道:“必须去瞧瞧了,可不能再生出叶同喜这样的事来。”
隗晎点头道:“嗯,拖了一年,确实不能再等天界派人下来了。”
第五茗对耳不闻急忙吩咐道:“带路吧,我们同你一起去索魂。”
耳不闻拜了又拜,感恩道:“多谢大人,多谢上君。”
出发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得做。
隗晎提醒道:“上君,他发的榜事,需你去接下来。”
“若有不明其中事的鬼差得知,误入进内,会徒增麻烦。”
第五茗顿悟,白了一眼那看起来极其聪明,却做了不少糊涂事的耳不闻,道:“真是难为你了,如今与天界生有隔阂,手下还都是这样的一群人。”
抱怨完,她紧着事情道:“你在屋中等等,我随他去把榜事接了。”
这一去,因是在深夜,小厮办事磨磨蹭蹭,耳不闻所发榜事,又小,又不合规范,白白让二人在下面耗费了两个时辰。
一阵折腾,「唱书」总算是停了,榜事也就此止了。
会仙楼人影渐稀,此地虽不歇业,但也没多少通宵达旦之人。
甲子房外静谧,隗晎独自一人坐在屋内,更是安静。
须臾,他清晰地听见门外廊道中,往回走的第五茗,步子沉沉,伴随另一人轻盈的步伐。
他急忙收起了桌上的一本簿子。
不多时,传来第五茗声量不小的责怪,道:“耳不闻啊,你做鬼差也有十余年了,怎么做事如此马虎。”
耳不闻道:“第一次发榜事,的确疏漏太多。”
第五茗道:“我这次教了你,你可要记牢了。”
耳不闻道:“上君所言,我定不会忘。”
“砰”——
门猛然被推开,第五茗大步迈入,道:“隗七,抓紧时间,我们去万善庄。”
隗晎颔首道:“好。”
转而,他抛给耳不闻一张黄符,那是刚刚他趁二人去处理榜事时,临时画的一张瞬息符。
他吩咐道:“你来领路。”
耳不闻双手取走面前的瞬息符,抱手道:“是,大人。”
霎时,他挥动符纸,从甲子房飞走了。
那厢,第五茗正从爻仁口中掏瞬息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道:“上君,我带你过去。”
第五茗举起符纸,道:“我有你一早准备的瞬息符。”
隗晎道:“画的,没有本人的咒诀快。”
第五茗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收了符纸,她握上隗晎的大手,感叹道:“若小鬼做事都像你这般仔细,该多好…”
隗晎另一手掐诀,道:“鬼有缺失,难存人慧。”
第五茗似乎是回想起刚刚在下面经历的事,不满嘟囔道:“你以前可不是他这样,你聪明极了。”
“算计起来,一套一套的,设局诱我,全面得十殿都瞧不出痕迹。”
隗晎会心一笑道:“司命笔下,人有千面,鬼亦是吧。”
第五茗脑袋发胀道:“只有你不一样…”
隗晎挑眉道:“好吧,我便当上君是在夸我。”
他指尖弹动,金辉挥散,瞬息诀顿发而出。
一眨眼,耳不闻前脚才落地,第五茗和隗晎紧随其后,也到了。
这里…
真是熟稔啊。
说来凑巧,第五茗等人入临安郡那日,血气弥漫、一塌糊涂的茶铺,竟是万善庄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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