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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明争暗合

两个月时间,足够域政府这台庞大机器内部滋生出无数新的流言蜚语,也足够新的秩序在暗处悄然萌芽。

委员例会的火药味成了固定节目。云峤域长与林洵代理委员的不和,从最初的令人震惊,逐渐变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背景音。

“这份关于调整各域本季度灵矿配额的建议,缺乏对崩龙族矿区近期开采难度的实际考量,过于理想化。”云峤的声音冷冷,指尖点着面前的文件,目光甚至没有完全落在林洵身上,而是扫向列席的腊翁长老,仿佛在寻求他们的认同。

林洵脊背挺得笔直,迎着各方投来的视线,语气平稳:“域长,调整方案基于最新的地质监测数据和各矿点产能利用率模型。数据清晰显示,北山脊矿区产能已自然衰减,强行维持原有配额才是资源浪费。新探明的南山洼矿脉潜力巨大,但需要前期投入。配额调整正是为了优化全域资源配置,将力量集中在刀刃上。”

他面前展开一道光屏,复杂的数据流和三维矿脉模型清晰可见。这是他用循理诀反复推演、结合了岩恩提供的实地数据做出的分析,扎实得令人无从反驳。

腊翁哼了一声,没直接支持谁,只是摸着扳指:“南山洼?那地方岩层脆,风险大,投入可不是小数目。”

“风险与收益并存。联委愿意承担前期勘探和部分设备升级的风险。”林洵立刻接话,将话题引向实处,不再停留在口舌之争,“具体的保障方案,会后可以请崩龙族技术团队与联委办、资源处共同细化。”

云峤眉头微蹙,似乎对他的抢白不满,但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将矛头指向另一项议程:“桑固族申请简化技术引进流程的提案,联委办批复过于草率。跨域技术转让涉及安全审查,岂能因追求效率而忽视风险?”

“流程优化并非取消审查,而是通过预审和分类管理,缩短不必要的内部流转耗时。”林洵应对自如,调出流程对比图,“现行流程平均耗时一百二十个工作日,其中超过七十个工作日消耗在内部签章和重复性文书传递上。桑固族需要的只是低敏感度的民用级符文机床技术,完全符合快速通道标准。拖延,只会让本土制造业继续失血。”

纳芒长老阴阳怪气地插话:“林委员倒是体恤我们桑固,就是不知道这‘快速通道’,会不会快到最后把关的都成了自己人?”

“所有流程节点公开透明,记录可追溯。纳芒长老若有疑虑,可以随时调阅监督。”林洵面不改色,语气甚至带上了公事公办的冷淡,“或者,您更倾向于维持现状?”

纳芒被噎了一下,悻悻然闭嘴。

林洵提出的任何动议,云峤总能精准地找到质疑的点,从预算编制的合理性到流程节点的科学性,语气冷硬,措辞严苛。

“林委员这份产业扶持草案,愿景很好,但可行性论证严重不足。资金缺口如何弥补?人才从何而来?市场风险如何规避?不能只给画饼,让下面的人无米下炊。”

云峤指尖点着全息投影上的数据流,淡琥珀色的眸子毫无温度地扫过林洵,“云边家底薄,经不起纸上谈兵的折腾。”

林洵则绷着脸,据理力争,将连夜用循理诀优化了数遍的详细实施方案、备用路径和风险评估模块一一投射出来,数据翔实,逻辑严密,语气因为刻意保持强硬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带着点年轻气盛的不服。

“域长的担忧可以理解,但因噎废食绝非良策。每一项风险都已纳入模型推演,并有相应预案。资金问题,可以尝试引入域外风险投资和申请联委会专项基金,而不是坐等财政拨款。人才问题,正可以借此机会,打破常规,从一线挖掘和外部引进相结合……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困难,就永远停留在低水平重复的阶段!”

这样的交锋几乎每次会议都会上演。云峤的质疑总是精准地打在林洵提案最容易引发争议的点上,而林洵的回击则依靠过硬的数据、清晰的逻辑和一种近乎耿直的、就事论事的强硬态度。他不再试图讨好所有人,而是将专业和能力作为唯一的盾牌。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会议室里的空气常常凝固得能捏出水来。各部门负责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轻易插话,生怕站错队。

会后的走廊上,常常能看到林洵面色不豫地快步离开,云峤则面无表情地走向另一个方向,两人连眼神交汇都欠奉。

这出双簧戏码,在云峤的精密设计和林洵的咬牙硬撑下,演得越发逼真。

域政府内部,人心开始悄然分化。

以高振峰为首的部分岳存理旧部,冷眼旁观,对林洵的激进和年轻气盛颇多微词,处处以程序和规则为盾牌,软钉子没少给。

他们更倾向于维持岳存理时代的稳健或者说保守的步调,对林洵试图引入的新鲜事物本能排斥。

而另一些人,则悄然向林洵靠拢。

大多是像沈执、依娜这样的中州年轻干部和普通科员。他们折服于林洵在行政办期间推出的那个能极大提升工作效率的循理诀和云政通平台,更钦佩他顶着巨大压力还真敢对积弊动刀的魄力。

他们用沉默的高效执行,默默支持着林洵的各项指令。需要的数据报表,总是整理得格外清晰及时;交办的任务,哪怕加班加点也会优先完成。

依娜甚至私下找到林洵,将一份她利用人事系统权限、结合个人观察整理出的非官方版域政府干部能力与倾向分析塞给了他,低声道:“林委员,有些人面上不显,活是实在干的,心里也盼着变一变。名单上画了圈的,或许能用。”

一些五族的年轻干部,如潦泽区挂职的鸾瑛,也敏锐地察觉到林洵方案中蕴含的能给云边带来切实改变的潜力,抛开种族隔阂,以实际行动表示支持。

鸾瑛负责的板块,成了林洵诸多新政策落地最快、反馈最及时的试验田。

关于云峤和林洵两人之间私人恩怨的流言更是传得沸沸扬扬,细节丰富,情节跌宕。

流传最广的版本是:林洵在行政办跟班学习期间,因其过人的才华和中州背景,深受赖焰、木尚等贵族子弟的嫉恨和磋磨,动辄得咎,受尽委屈。而域长云峤,或因族群立场,或因不喜其锋芒,非但不加维护,反而暗中打压,纵容嫡系欺辱贤才。林委员那是苦不堪言,如今一朝权在手,自然与域长势同水火,这云边域政府,眼看就要上演一场龙争虎斗!

甚至还有“域长故意将林委员辛苦整理的卷宗打翻在地”这种细节丰富的场景描写,堪比古话本里英雄落难、韩信胯下之辱。传得活灵活现,仿佛人人都亲眼所见。

林洵有次在食堂角落,亲耳听到两个隔壁部门的年轻科员压低声音争论他和云峤到底结了多少梁子,连“林委员转正那天,域长故意没批他的庆祝经费”这种离谱细节都编出来了。他差点没把嘴里的汤喷出来。

他哭笑不得,心里疯狂吐槽。

不是,这都哪跟哪啊……赖焰他们顶多是懒和油,他们哪来的那个闲心和精神磋磨他?

还域长打压,他那时候知道我是谁啊?

这编故事的功力,不去星网写连载小说真是屈才了!

然而流言汹汹,他既不能承认,也无法否认,只能板着脸,任由它成为笼罩在他和云峤关系之上的一层迷雾,某种程度上,倒也歪打正着地掩护了真相。

与会议上的针锋相对相比,深夜的“幽会”则成了另一种常态。

总是很晚,确认大楼大部分区域已经熄灯锁闭后。有时是在联委办最里间的档案室,有时是在某个废弃的小会议室,甚至有一次,是在楼顶露台隐蔽的通风管道后面。

林洵从一开始的紧绷、不适,逐渐变得习惯。他甚至会自嘲地想,不知道两人这般夜夜偷摸相见,被那些大喇叭知道了会传成什么样子……

“震惊全云边!死对头深夜密会!”

“狭窄空间彻夜幽会,究竟是云边的希望还是道德的沦丧?”

他就这样怀着隐秘的心思,进行着一次次的“深夜密谋”,对象还是他明面上的死对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洵发现自己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适应这种分裂的状态。

白天,他能越来越自然地进入固执己见、锐意革新的代理委员角色,甚至开始学会在对抗中巧妙地埋下伏笔,引导话题,为夜里的真正意图铺路。

夜晚,他也能更快地在云峤面前放松下来,汇报更加条理清晰,甚至能提出一些更大胆的设想。

他甚至在一次关于教育资源分配的激烈争吵后,回到办公室还能苦中作乐地跟沈执调侃:“看来我今天这愣头青表现得还行,多玛处长脸都气青了。”

沈执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强撑的笑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杯浓茶:“您……多注意身体。”

林洵接过茶,一饮而尽,笑容无懈可击:“没事,扛得住。”

云峤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

他看着林洵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却也看着他眼神里的迟疑和慌乱逐渐被一种淬炼过的带着韧性的沉静取代。

看着他在会议上反驳自己时,引用的数据越发精准,角度越发刁钻,偶尔甚至能预判到自己的质疑点,提前准备好应对材料。

看着他从一个需要自己细致布置每一步棋的新手,慢慢开始能提出有价值的反向建议,甚至在某些细节的执行上,想出比他原计划更巧妙的切入点。

这种成长速度快得惊人,也沉重得让人心惊。

云峤的心情复杂难言。

一方面,林洵的快速上手极大减轻了他的负担,让他看到了破局的更多可能。

另一方面,他也清晰地看到林洵身上那种燃烧自己的特质在高压下愈发明显,那看似灿烂的笑容底下,是近乎透支的疲乏和深藏的自毁倾向。

这让他想起玉温祭司的警告,想起自己父亲当年的影子。

但他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

他依旧扮演着那个冰冷、严苛、不近人情的域长,甚至在林洵某次提出一个特别冒险的、关于引入域外资本开发魄山边缘缓冲区的设想时,在夜里密谈时给予了肯定,却在第二天的会议上,用最不留情面的方式将其批得一无是处,几乎让林洵下不来台。

会后,林洵在办公室里对着墙壁生了十分钟闷气,才慢慢缓过来,自嘲地笑了笑,打开平板开始修改方案——把云峤夜里指出的那几个真正的风险点,标注得更加醒目。

监测网络的计划,在鸾瑛的全力配合下,得以绕过联委繁琐的预算审批,以潦泽坝文旅安全监测系统试点工程的名义,率先在潦泽区启动。

鸾瑛调动了区里所有能动的资源,又凭借个人影响力拉来了部分民间赞助。林洵提供了核心的符阵设计和循理诀算法支持,沈执和依娜暗中协调了部分设备和人员。

项目推进速度极快,成效初显。

试点区域的小范围浊气波动被成功预警了数次,虽然未形成大规模浊潮,但足以证明这套系统的有效性。

“看来这条路是可行的。”林洵的声音带着疲惫,也有掩不住的兴奋,“虽然只是试点,但预警精度和响应速度都超出了预期。接下来可以逐步向崩龙矿区、魄山边境推广,优先覆盖高风险区域。”

云峤仔细看着数据,点了点头:“鸾瑛做得不错。你选人的眼光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推广的阻力会更大,魄山那边,扎龙恢复得不错,但他对这类新东西本能排斥,需要更有力的说服证据。”

“我明白。”林洵沉吟道,“或许可以请扎龙统领亲自来潦泽试点看看实效。有时候,亲眼所见比一万份报告都有用。”

“可以安排。”云峤表示同意,“另外,设备的小型化和能耗问题,还需要进一步优化。边境地带能源补给不便。”

两人就技术细节和推广策略低声讨论了近一个小时。微光符的光芒在云峤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减弱了他白日里的冷硬感。

林洵说着说着,偶尔会下意识地比划一下,指尖在微弱的光线下划过,脸上带着一种专注而投入的神采。

“高振峰今天又把能源站的预算审计报告打回来了,理由是第三项费用归类存疑,要求提供三年前的原始采购合同副本。”

林洵揉着眉心,对着虚拟光屏上的文件皱眉。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却比白日会议上更加集中。

云峤站在一旁,身影几乎融在阴影里,只有偶尔看向光屏时,眼眸会映出微弱的流光。

“他在拖时间。那份合同当年是岳老特批的,流程上有处瑕疵,他知道。不必纠缠,绕开他。让财务处直接走特别项目支出通道,我来签字。”

“好。”林洵迅速记下,又调出另一份文件,“鸾瑛那边很顺利,潦泽坝水文监测系统升级的专项资金批了,第一批传感符阵已经到位,阿露带着人改装,初步网络已经在坝区边缘试运行。”

“嗯。数据先内部消化,不要急于接入总控中心。”云峤提醒道,目光扫过林洵略显疲惫却异常专注的侧脸,“下次会议,我会质疑你削减传统祭祀活动预算的决定,理由是不够尊重本土文化。你准备一下应对的说辞,可以强硬一点,强调资源向民生和基础建设倾斜的必要性。”

“明白。”林洵点头,嘴角甚至牵起带着点玩味的弧度,“保证吵得逼真。”

他已经开始学会欣赏这种冰冷的策略背后的有效性。

云峤似乎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黑暗中,他的气息依旧平稳内敛,但林洵能感觉到,那种审视的目光里,少了一些最初的距离感。他像是看着一件按自己预期在成型,却又在某些细节上出乎意料的作品。

林洵自己也能感觉到变化。最初的惶恐和别扭被一种近乎麻木的亢奋取代。

高压之下,他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反而激发出了所有的潜能。处理公务越来越得心应手,应对质疑越来越沉稳,甚至开始学会主动布局。

他享受着这种将能力发挥到极致的感觉,享受着推动事务向前的微小成就感。

他告诉自己,这就是他来的意义。吃苦、受累、被误解、演戏,都是理所应当的代价。他本就该如此,不配安逸,不配轻松。这种近乎自虐的认知,反而成了他适应这一切的最佳润滑剂,让他能笑着面对所有荒诞和不公。

他们之间的话题从琐碎事务本身,延伸到了更广泛的层面——如何真正有效地推动云边的变革。

“……说到底,任何政策,最终要靠人去执行。”林洵总结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语气感慨,“基层和一线的干部,像依娜、岩恩师傅、阿露他们,其实最在乎的是事情本身能不能做成,能不能让现状变得好一点。只要你能展现出过硬的专业能力,拿出能切实帮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案,他们往往愿意跟着你干,甚至比你更拼命。”

云峤“嗯”了一声,表示认同:“他们离问题最近,对痛苦的感知最直接,也最渴望改变。专业和能力,是获得他们信任最快的钥匙。”

“中层干部,比如各部门的负责人,像沈执,像鸾瑛,甚至……像之前行政办那些混日子的,顾虑就多了。”

林洵继续分析,思路越来越清晰,“位置、利益、责任、人际关系……他们需要看到的,不仅仅是方案的好坏,更是推行方案的人有没有魄力承担风险,有没有能力做出亮眼的业绩,在他们搞不定的时候,能不能真的顶上去为他们兜底。业绩和担当,是他们衡量是否跟从的重要标准。”

“至于高层,”云峤接道,“五族的族老,联委会的那些钉子,还有……高振峰他们。不用想着去‘收服’。他们位置稳固,利益盘根错节,理念根深蒂固。短时间试图改变他们,难如登天。”

林洵看向他,在微光中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

云峤的语气极其平静,却道出了最残酷的现实:“和高层打交道,核心只有两点:一是让他们看到,顺从你,能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或者至少不损害他们的核心利益;二是让他们意识到,反对你的代价,可能会超出他们的承受范围。利益一致,表面顺从,就够了。”

林洵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番话。这和他过去在书本上学到的理念截然不同,却无比真实地切中了云边的脉搏。

这是一种有些黑暗的智慧,源自于眼前这个人多年在泥潭中的挣扎和博弈。

他忽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既然这样,”林洵的声音在寂静的档案库里显得格外清晰,“那个全域产业振兴草案,我想亲自抓。”

云峤侧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光是坐在办公室里批复文件,和你在会议上吵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林洵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锐气,“我需要深入下去,去到每一个区,和岩恩、和阿露、和木青、和那些真正在做事的带头人一起,把草案里的东西,一样样落地,做出实实在在的、谁都看得见的成果。只有业绩足够亮眼,亮到让那些中层无法忽视,亮到让高层觉得有利可图,才能真正撬动局面。”

他顿了顿,看向云峤:“这需要时间,也需要你的配合。在我离开域政府,深入基层的时间里,这里的戏,得你一个人唱了。”

云峤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眼前的青年,脸上还带着倦容,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刻都要炽烈和坚定。他正在飞速褪去青涩,以一种近乎疼痛的方式,迅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掌权者,甚至可能超越云峤的期待。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再次掠过云峤的心头,有欣慰,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触动。

他最终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波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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