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舆论的力量按照宋仰春规划好的路线掀起飓风,异能者与非异能者之间的冲突终于彻底暴露在明面上。
关在以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入狱,势要跟闹事异能者同进同出,引起轩然大波。
为了解决此事,三环议庭灯火通明。
在座绝大多数人都是没有异能的本初派,他们言辞激烈地反对与以关在为首的异能者进行协商的提议,认为谈判和让步只会给异能者得寸进尺的机会。
当他们与部分共存派和极少数异能派唇枪舌战,吵得不可开交后,裁决使猛地拍桌,叫停了这场闹剧。
裁决使在深思熟虑后决定派身为共存派的宋仰春到异管局,与关在进行谈判。
被点到名的宋仰春原本只想坐看事态发展,没想到被裁决使选中。
裁决使态度坚决,看向他的眼中似有深意,比起委任,更像是对他施压,令他不由得头皮一紧,私下揣度裁决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宋仰春心中掂量一番,认为现在还不具备破釜沉舟的条件,只得服从命令,表面上言辞恳切地劝说关在让他先行出狱,私下却以除恶务尽的理由说服段北望派人将聚集起来的闹事者一网打尽。
彼时段北望心中已疑窦丛生,拉下脸来问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宋仰春八风不动,意味深长地反问道:“你想做三环裁决使吗?”
“宋仰春你疯了?”段北望怒目圆睁。
宋仰春笑笑:“慌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立场。”
段北望语气生硬:“裁决使什么立场我就是什么立场。”
宋仰春不屑地哼了一声,“裁决使传达给我的就是这个意思,你爱信不信。”
段北望冷冷回望,依旧没能从宋仰春那里窥探到什么,咬住后槽牙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派出去捉拿闹事群众的项培风无功而返,向段北望索要了阅览档案室的权限。
段北望则在几日后被裁决使叫去宅邸问话。
一是问他搜捕协会成员,导致协会与议庭之间关系更加紧张是谁的主意。
段北望自然不能在裁决使面前供出宋仰春,于是一声不吭地替宋仰春背了黑锅。
二是问他对当前局势的看法。
他说出自己早已备好的说辞,但看裁决使的脸色,似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三是问他心中有没有想好的异管局局长继任者的人选,并问他,让他拿的东西拿过来没有。
他双手颤抖地将调令递上,裁决使苍老的声音像为他的仕途宣判了死刑:“这东西就先放在我这儿。”随后他又问了一遍:“想好没有?”
段北望不能说没有,只在心中默默思忖着应该说出方觉晓还是项培风的名字……
从任用方面来说,方觉晓是他的心腹不假,但是……
抛开始终觉得对项培风有所亏欠不谈,从成为一局之长的资质和出于对方觉晓的保护层面来看——因为他毕竟不知道裁决使现如今究竟掌握了多少他与方觉晓之间的事——他无论如何都只能说出项培风的名字。
裁决使并未挑明要罢免他,只是让他回去待命。他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却陷入深度的恐慌:裁决使是否知道他和宋仰春的勾当,准备好清算他们了?
但另一方面,经过裁决使一番敲打,段北望开始从头到尾地复盘,竟开始怀疑起了宋仰春的政治主张:
他真的是共存派吗?为什么他的实际做法看上去更像本初派而非共存派?
支持阮平进行异能实验,是为了操控一批为他做事的异能者。
放任阮平炸毁异能研究中心,是为了将董乾替换成自己人,并通过能量外泄、异能者增多一事,倒逼正在主持召开全城代会的裁决使压下异能者有关法案的讨论……
最后将一切转移嫁祸给自己的死对头庄理事,不仅能除掉这个心腹大患,更能对异能派造成严重打击。
别看嫁祸给庄理事的建议是段北望提的,他也只是顺着宋仰春的意思往下说。如果宋仰春原本没有这个打算,他又怎么会提议成功?
事到如今,民间异能者势力蹦得越高,三环议庭对异能者的压制就会越狠。
宋仰春现在要做的,大约是千方百计地阻挠三环议庭跟以关在为代表的异能者势力议和吧?
只是他还是觉得其中有什么线索是他不小心忽略了的。另一方面,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宋仰春是如何瞒过他的「吐真」的。
脑海中的一切越来越像纠缠在一起的乱麻,他自己去看待这些事,仿佛身在庐山中的人,纠结于情感、事物的细节,而看不清楚事件全貌。
那么他能否借助旁人的眼睛,看清一切呢?
他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思索起有哪个“旁人”的眼睛可以借用。
方觉晓不行。
他虽然帮自己干着私活,但对于自己跟宋仰春的事一概不知。以防方觉晓背叛,他也不能让方觉晓察觉此事。
那项培风呢?
项培风比方觉晓机警,又跟他有十几年的感情。他能不能选择性地向项培风揭露一小部分他跟宋仰春的关系,听一听他眼中的宋仰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只是这样也难免有暴露的可能。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唯有劝宋仰春保全自身低调行事。
但他实在太了解宋仰春了,劝不到点子上的话他连听都不会听,甚至假如他失言透露了什么,他还容易走向极端。
……
于是,他就这样满腹心事地去见了宋仰春。
中途几次想对宋仰春说裁决使将自己手中的局长调令收了回去,他还能不能当这个局长全在裁决使一念之间。
但话到嘴边又每每咽了下去。最接近说出口的那次还被宋仰春咄咄逼人的问话搞得心烦意乱,最终决定不说,只一味深思着宋仰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临走时,段北望看到客厅里宋仰春新沏的茶,顿时怒火中烧。
什么重要的工作要这么晚才来汇报?何况这里是宋仰春的私宅中的私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什么级别的下属能来这里汇报工作?
当他发现项培风竟往自己外衣口袋放了一枚监听器时,他脑中嗡鸣一声,想:难道项培风发现他跟宋仰春的秘密关系了?
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事已至此,他又想起之前想借助外力理清一切的念头,冒险将这枚监听器留在了宋仰春家。
一是他想知道到底谁这么晚要找宋仰春汇报工作,汇报的内容与宋仰春一而再再而三瞒着自己的事有无关联。
二是他对项培风的信任始终多过怀疑。
他下意识地认为,不管项培风想知道什么、调查什么,他都能想好说辞,取信于他。
但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回到异管局,他立刻开始调查项培风最近的行动。
当调阅档案的记录完整呈现在段北望面前的时候,段北望发现此事远比他想的要棘手。
他枯坐一夜,想好了第二天面对项培风时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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