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彼此交换着眼神,低低地私语着:
“瞧瞧,这靠得也太近了些……”
“啧,到底是齐云县主,这份胆量……”
“韦淑妃的脸色可更难看了……”
……
宋嫣站直了身体,目光很快从韦丛岩身上和画作上收回,未再多言一句,好似刚才真就单纯是在欣赏画作。
她脸上含着笑意,脚步轻移,径直绕过画案,朝着花丛前安坐的兰霞姑姑走去。
宋嫣到了兰霞面前,微微屈膝,行了个晚辈对长辈带着敬意的常礼,声音不高不低,清亮而真诚,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兰霞姑姑,生辰快乐。愿您福寿安康,笑颜常驻。”
兰霞急忙起身回礼,“县主有心了,真是折煞奴婢了。”
蛐蛐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原本抱着看好戏心态,眼神里闪烁着鄙夷的妃嫔们,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
最终只剩下讶异、尴尬以及些许无地自容的复杂神色。
她们意识到自己完全想岔了。
宋嫣方才那番举动,哪里是什么不顾体统地要去纠缠韦常侍,她的目的很明确。她走向画案,靠近韦常侍,仔细端详画作,一切行为的终点,只是为画中的主角,兰霞姑姑。
她其实从头到尾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同韦常侍说过,只是以一种很自然纯粹欣赏画作的姿态,走过去认真地看了几眼那幅为兰霞姑姑所作的画像,而已。
反观她们,在宋嫣自然坦荡的行为映衬下,她们方才自以为是的窃窃私语,饱含深意的眼神交换,以及建立在臆测之上的风流联想……显得如此狭隘、庸俗和可笑。
**裸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尤其是方才议论得最起劲的姜才人,现在脸上火辣辣的,将手中的团扇又举高了些,完全遮住了自己讪讪的表情。
她都能感觉到旁边韦淑妃投来的讥讽目光。
其他几位参与过议论的妃嫔,也都纷纷移开视线,要么低头整理衣袖,要么假装欣赏栀子花,掩饰着失态的尴尬。
她们是只盯着男女之间的那点可能了,一股无声的羞耻感在众人心底蔓延开来。
要不说人家齐云县主能是太后的心头肉呢。
连太后身边老仆的生辰她都记得,还特意在这样的场合,在太后面前,在众人瞩目之下,如此郑重其事地送上祝福。
她是既表达了对兰霞的关怀与尊重,讨好了太后,又反衬出了她们这些妄加揣测者的浅薄。
这样玲珑剔透的心思……
让她们这些在深宫里浸淫多年的人精,此时感到脸上无光,心中五味杂陈。
宫门在暮色中缓缓关上,将皇宫的灯火与喧嚣隔绝在身后。
宋嫣乘坐的相王府马车,沿着空旷的宫道辘辘前行。她靠在柔软的锦缎车壁上,手指挑开了车帘,目光追随着前方不远处另一辆青帷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渐沉的暮色中穿行。
街道两旁店铺的灯火次第亮起,终于,前方的马车在韦府府邸门前停下,一个清冷的身影跃下马车。
他身姿挺拔如旧,没有回头,不带停留,步履沉稳,径直踏入了府门。
直到那抹青色完全看不见,宋嫣才放下了挑着的车帘。车厢内光线昏暗,她靠回原位,阖上眼帘,逸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唉……
今日在宫中,韦丛岩自始至终,没有同她说一个字,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成心的无视,也传达了他的态度,他还在生气,或者说,是彻底寒心。
既然说了放他自由,那便这样吧。
与其让自己以后的行为,继续伤害到他,这样也好。
他既也决意远离,她该顺应了他,别再去做些无谓又可耻的纠缠。
宋嫣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变得一片清明。
她估计,以韦夫人那整日盼儿成家抱孙子的急切性子,只要韦丛岩这里一松口,马上就得给他连夜打包塞进洞房。
眼下她该好生思虑,一旦韦丛岩成婚,也就是男主**后,会出现哪种宏大而可怕的灾难性剧情,以及该怎么提前布局去应对。
可能降临什么灾祸?
洪水?她蹙眉思索。京城地处北方平原,水系并不算特别发达,且水利工程尚可。引发大规模淹没京城的洪水?概率太低,地理条件不太允许。
地震?她指尖点着脸庞。京城及周边区域并非著名的地震带,历史记载中也罕有毁灭性的大震。即便发生,京中建筑多为低矮木石结构,倒塌造成的伤亡,理论上应该……可控?至少不会弹指间造成全城覆灭。
战争?她摇了摇头。目前南梁国力尚可,边境虽有零星的摩擦,但整体是太平盛世。敌国大军长驱直入,直接攻破京城,这需要多方的巨大变故叠加,可能性极小。
饥荒?她略带讽刺地笑了下。就算真的发生全国性的饥荒,饿殍遍野,作为相王府的县主,她的餐桌上也绝不会缺少珍馐美味。饿死全南梁的人,也饿不到相王府的头上。生存威胁不大。
疟疾?这个,倒是最有可能。大规模的瘟疫,在这种卫生条件相对落后,人口又密集的古代都城,一旦爆发,确实能造成灭顶之灾。它不分贵贱,任你是王孙贵胄还是贩夫走卒,在它面前都脆弱如蝼蚁。
这还真能威胁到她生命。也是角色基础设定崩塌后,剧情中最有可能会出现的灾难。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她必须做好准备,现在唯一能做的最实际有效的应对,就是赶紧多弄点声望积分。
有了足够的积分才能让她在系统商城兑换物资,或许还可能兑换到防疫手段。
思路打开后,紧迫感油然而生,她直起身,不再犹豫,对着车帘外沉声吩咐:“调头,打道去天工坊。”
马车在天工坊门前稳稳停下。
这座位于京城繁华地段的楼阁,飞檐斗拱,门楣高悬的匾额上,印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天工坊”。
它不是寻常商铺,是宋嫣耗费巨资打造的一个特殊场所。
步入其中,眼前豁然开朗。一层大厅宽敞明亮,与其说是店铺,不如说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奇巧之物展览馆。
明亮的光线下,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各式各样,令人叹为观止的器具模型和少量成品。
水利方面有精巧的自转水车模型,用于疏浚河道的特殊绞盘设计图;
军事方面有改良的强弩结构分解图,便携式云梯的缩小版;
民用方面有设计新颖的省力织机,结构复杂的自鸣钟,改良的曲辕犁
……
每件展品旁都配有简洁的文字说明其用途和优势,就像是古代版的科技展览馆,吸引着好奇的达官显贵,商贾匠人前来观摩、洽谈。
然而,这里仅仅是成品的展台,真正的核心,并不在此。
天工坊,只是连接外界的桥梁。
为了保密和安全,那些真正进行发明创造、反复试验、批量制造的工作场所,被宋嫣安置在京郊外几处守卫森严,看似普通的农庄之中。
那里汇聚了宋嫣重金从南梁,乃至周边诸国招揽而来的能工巧匠们,他们挥洒汗水,迸发灵感和创意,锻造出了令天下惊叹的各色精妙器物。
宋嫣刚踏入大厅,一位眼尖的跑堂很快认出了她。
不同于接待普通客人的热情招呼,跑堂脸上堆起恭敬与谨慎,他快步上前,深深一揖,声音压得很低:“请随小的来。”
随即躬身引路,将她带向后方里间。
里间陈设简洁,像个会客兼临时办公之所。
一位身着利落灰色劲装,头发高束在脑后的女子,正弯着腰,专注地查看着地上摆放着的一件耙犁状的实物。
她手指摸着犁身光滑的木料,神情认真,似在评估其细节与耐用性。
听到门口的动静,女子迅速直起身,转头望来。
见是宋嫣主仆,她冷峻干练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真诚恭敬的笑容,锐利的眼睛也柔和下来。
她自然地伸出手臂,做了一个利落的“请”的手势,声音沉稳悦耳:“姑娘请。”
这位女子,正是金繁。
宋嫣随着金繁一同登上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金繁,是宋嫣麾下最得力的臂膀之一,也是她名下几家重要产业名义上的掌舵人,“金老板”。
宋嫣初见金繁时,就被她身上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几番试探与观察后,宋嫣发现,金繁拥有着过目不忘之能。
无论是复杂的账目,庞杂的人名面孔,还是晦涩的技术图纸,她只需扫过一眼,就能印记在脑中。
更难得的是,她天生就善于与人打交道,八面玲珑而不失原则,言辞犀利又令人信服,对商机的嗅觉敏锐得可怕。
她就是为商海博弈而生的奇才。
宋嫣当即以诚相邀,以极大的信任和优渥的条件,将包括天工坊在内的几处关键产业交予金繁打理,赋予她“金老板”的身份和权力。
于是,在京城商界,“金老板”的名号如雷贯耳。
常人能令一家店铺独占鳌头,已是商界奇迹,而她名震京城的店铺,有九家之多。
几乎包揽了南梁商业的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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