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从季寒烛的休息室出来，没走多远，就被两名穿着不同制服的军官拦住了去路。一位来自军纪督察处，另一位肩章显示他隶属更高层的统帅部。
“林栖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统帅部的军官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审视。
该来的总会来。林栖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审讯室比上次那间更严密，气氛也更凝重。询问主要围绕他与季寒烛的关系，以及比武大会当天发生的细节。林栖早有准备，将所有回答都框定在“意外”和“受害者”的范围内。
“我不认识季将军，只是不幸在擂台上被失控的将军波及，至于之后几天被限制自由，纯属无奈。”
他语气平稳，逻辑清晰，配合着后颈那尚未完全消退、依旧散发着淡淡栀子花味的齿痕，显得很有说服力。
“据我们了解，季将军的易感期虽然不稳定，但如此失控并对外人进行……标记，是首次。”统帅部的军官目光锐利，“林栖先生，你是否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你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
林栖抬眼看他，眼神无辜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屈辱：“长官，我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如果非要说特殊，大概就是运气特别差吧。”
他巧妙地将自己精神力对季寒烛的安抚作用隐藏了起来。军部的人反复盘问，甚至动用了一些基础的生理和精神检测仪器，但林栖的精神图景破碎封闭，生理数据又是标准的Beta，他们最终也未能查出任何异常。
就在询问接近尾声时，审讯室的通讯器响起，是转接来的外部通话，指名找林栖。军官皱了皱眉，接听后，将通讯器递给了林栖。
那边传来一个低沉而充满威压的中年男声，是林栖这个“身份”名义上的父亲，林家的现任家主。
“林栖，”对方的声音没有任何寒暄，直截了当，“你的事情，家族已经知道了。夏家退婚，虽然不光彩，但也未必是坏事。”
林栖握着通讯器，没有说话，等着对方的下文。
“季寒烛……帝国唯一的S级Alpha，古老植物系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林父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热切，“他既然在失控时选择了你，哪怕你是个Beta，这也意味着你对他而言是特殊的。家族需要你把握住这个机会，接近他，获取他的信任，最好能……促成更稳固的关系。这关乎家族未来的兴衰，你明白吗？”
林父是知道林栖是Omega 的，不过，他记得林栖的腺体发育本来就有缺陷，之前差点被军部发现是Omega 身份时，他没有反应，因为这是林栖他自己要去的，就算发现了，家族选择直接放弃他也并不会有什么损伤，现在林栖太有用了，他的beta身份要坐实，这样，季寒烛下一次突发状况找到林栖军部也不会阻止，这样多来几次，就算他腺体有缺陷也能受孕，之后要是真的有了季寒烛的终生标记就更好了。
林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果然如此。在绝对的力量和利益面前，所谓的“Omega”身份带来的污点可以瞬间被洗刷，转而变成可利用的筹码。
“我尽量。”他淡淡地回了三个字，听不出情绪。
“不是尽量，是必须！”家主的语气变得严厉，“家族会为你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但若是你做不到……想想你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
通讯□□脆利落地挂断。林栖放下通讯器，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寒意。母亲……这是他这个“身份”唯一的一点羁绊和软肋。
军部的军官看着他，眼神更加复杂。他们显然也听到了通话内容。最终，他们只能警告林栖对今日谈话内容保密，便放他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栖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他被正式分配了职务，在一个相对清闲的技术部门挂名。但暗流从未停止。
夏意寒找过他几次，态度比起之前的复杂，多了几分明显的缓和与……追求之意。他带来精致的点心，试图约他吃饭，言语间透露出对退婚的歉意和希望重新开始的意思。
“林栖，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婚约是家族安排，但我对你……”夏意寒看着他，眼神认真，“我们可以试着从朋友做起。”
林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廉价的合成咖啡。“夏上尉，婚约已经解除了。我们之间，没有别的可能。”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给夏意寒任何希望。夏意寒脸色不太好看，但似乎并不打算放弃。
这天下午，林栖去资料库调取一些关于古地球植物的文献。在穿过一条连接两栋大楼的空中走廊时，与迎面走来的一行人狭路相逢。
为首的男人身姿挺拔，穿着笔挺的将军制服，银色短发一丝不苟，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正是季寒烛。
他显然也看到了林栖，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落在林栖身上，带着一种纯粹的、打量陌生物品般的审视，尤其是在扫过他后颈时，那目光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身后的副官和随从们也认出了林栖，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
林栖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被一股无名火取代。就是这个人，在他身上打下了烙印，给了他几天虚幻的温存，然后转头忘得一干二净，还用那种看麻烦的眼神看他。
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林栖忽然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整个人看似失控地朝着季寒烛的方向倒去，手中抱着的文献资料哗啦一下散落开来，有几份甚至“不小心”甩到了季寒烛笔挺的裤腿上。
“抱歉，季将军。”林栖站直身体，语气没什么诚意，他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捡着散落的文件，抬头时，目光直视季寒烛那双冰冷的眼睛，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般的笑意，“没弄脏您的衣服吧？”
他靠得极近，身上那极淡的、与季寒烛信息素同源的栀子花香，以及一丝独属于林栖自身的、清冽如星空的精神气息，不可避免地萦绕在季寒烛的鼻尖。
季寒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那气息……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还有一种更深层的、被他强行压制的悸动。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无妨。”季寒烛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他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仿佛林栖是什么病毒源，“走路小心。”
他不再看林栖，带着人径直离开，脚步比来时更快。
林栖蹲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慢悠悠地捡起最后一份文件。指尖在接触到那份被季寒烛鞋尖轻微碰过的纸张时，他轻轻捻了捻。
“反应这么大……”他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嘛，季将军。”
这场“意外”的相遇，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两人心中都漾开了涟漪。只是季寒烛那边是警惕与排斥，而林栖这边，则是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家族逼迫？军部试探？夏意寒的纠缠？还有那个忘了账的混蛋……
林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疏离，只是那深处，多了一丝狩猎般的锐利和兴味。
这潭水，既然已经搅浑了，那他不介意，让它更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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