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枫突然忆起某件事，两条腿心虚的缩成四十五度。
姜家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宴会，亲朋好友生意伙伴齐聚一堂，小辈更是带着自己的未婚夫妻携手共进，薄枫从未赏过脸，去年她好不容易答应，姜眠也信誓旦旦的和爷爷说她一定会去。
可宴会前一天，她心心念念地跑车开售，她连夜飞往M国，姜爷爷好生失望，唉声叹气了好几天。
姜鸿峥拉着姜眠的手，无数言语汇聚成眼角的泪花。
姜眠宽慰：“没事的爷爷，我很好。”
“我以为，她是好的。”
老薄和薄怀都是爱重妻子的人，姜鸿峥没想到薄枫是这样的。
她知道爷爷心疼她，可她心里对自己的未婚妻其实没有太大感觉，毕竟薄枫那样的人不值得她难过，加上薄枫每次犯浑薄怀都会给她让点利益，她反而有点庆幸。
可看见爷爷流泪，她心里还是会发酸。
注意到姜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薄枫蹲下来，这样的体位正好比她矮了一截。
她微微抬头，姜眠仍然思绪万千，松软的长发蹭过她脸颊，薄枫声音中含了些许柔色：“眠眠，你在想什么？”
姜眠躲开她，懒得解释刚才的失态，随意扯起手腕上的皮筋绑住头发：“一会去哪里散步？”
“对不起，之前都是我不好。”薄枫快要被自责淹没了，她看出姜眠难过的原因，为曾经的荒谬感到自责，保证道，“我不会再干蠢事了，爷爷的礼物我已经托人买好了。”
薄枫看来，姜眠习惯把所有委屈压在心里独自消化，可坏情绪不会自己消失，反而会堆积成山，麻木每一个神经。
“没事，以前会有人帮你善后。”姜眠心里的瘀堵疏散开，吐出一口气，“爷爷很想见你。”
薄枫重重点头。
姜眠不想就着让人伤心的话题反复讨论：“刚刚问你去哪散步？”
薄枫打开手机相册给姜眠展示，里面都是她之前存好的图片，各式各样的中式花灯，做工巧妙，栩栩如生。
她的指尖划过屏幕：“去雁滩广场，听说最近有花灯展。”
“开车去吗？”姜眠迟疑，雁滩广场离家一个小时，似乎有点占用她的休息时间。
薄枫早有准备，叮叮当当的转着钥匙环扣：“我开车，你可以睡觉，也可以看小说。”
想起一堆《美A》书籍，两人相视一笑。
薄枫提前和阿姨吱会过，当下听到二人的对话，她麻利的切了水果，又放好甜点，将三格式打包盒里塞得满满当当。
万事俱备，姜眠也不好再拒绝，反正薄枫开车，她累不着。
“等一下。”快要出门时，薄枫伸直手臂拦住姜眠。
“又怎么了？”姜眠眼底闪过不解，只见薄枫一个流利的转身，整个身子靠在鞋柜上，完全挡住她的去路。
薄枫指指下面：“眠眠，穿错鞋了。”
哈？姜眠顺着她的手指向下看，一双定制款小皮鞋，线条贴合，用的是软羊皮，走起来很舒服。
薄枫搬来小皮凳：“人有点多，万一被踩脏了怎么办？”
说罢，她按下姜眠的肩膀，很自然的单膝蹲下，一手捧着骨感流畅的洁白脚踝，想脱掉她的皮鞋。
“等一下，我自己来。”姜眠吓得差点摔倒，她暗自腹诽，她和薄枫也没熟成这样吧。
“好吧。”薄枫退到一边，眼神却没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姜眠掩唇，挡住脸上的尴尬，薄枫的视线太直白，以至于她无法完整的进行下一步动作，几次抬头，都完美的与她对视。
姜眠终于忍不住：“你别看着我。”
薄枫扬唇：“好，我闭眼。”
听到她的保证，姜眠哆嗦着手解开卡口，只听薄枫下意识脱口而出：
“哇，好白。”
事发突然，姜眠弹射起身，连带掀翻凳子。
姜眠洁白的脸颊透出两片粉红，她重新穿好鞋，利落的甩头离开，马尾重重抽在薄枫脸上，留下两道红印。
“我再也不理你了。”姜眠远远地说。
薄枫揉揉脸，慌忙追上姜眠，花园中树木丰茂，皎洁的亮光笼罩姜眠，衬的皮肤冷白，她步伐飞快，似乎真的不打算等薄枫。
薄枫追随渐行渐远的背影。
好不容易跟上，她气喘吁吁的道歉：“眠眠，对不起。”
姜眠放慢步伐，晚风吹起她的裙摆，像一朵迎风的栀子花。
五月中旬的夜晚微凉，薄枫特地带了外套，小心翼翼披在她的肩头，见她没有抗拒，才敢靠得更近。
姜眠不愿回头，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在鹅卵石小道上，她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吸进一口气，冷冷的问：“对不起有用吗？”
“没有用。”薄枫搅着手指，笑得十分讨好，“我不是想取笑你的意思，我是下意识说出来的，你别生气，因为……实在太白了。”
她越说，姜眠面上的红色愈发蔓延。
“不是很生气。”姜眠的胳膊抬起，遮住半张脸，声音闷闷的，“没事了，我们走吧。”
薄枫不敢妄自行动，生怕又惹她不快，她畏手畏脚走在她旁边，姜眠一直捂着半张脸，脑袋微微垂着，紧盯脚下的路。
薄枫没往别的方面想，心口泛起阵阵酸楚，她感觉自己经常惹姜眠难过，愧疚的扯起嘴角：“眠眠，要不你今晚在家休息吧。”
姜眠的眼睛划过一抹水光：“为什么？”
她在哭吗。
薄枫咬咬下唇，强颜欢笑道：“要不我明天搬回去吧，你别哭，对不起。”
她今晚说了很多对不起。
姜眠叹了口气，胳膊自然垂下，手掌虚握着，她确实没有哭，半掩在头发下的耳朵烧的发红，面颊连带脖子也如出一辙：“我没哭。”
“你的脸好红。”薄枫说完，终于明白姜眠为什么捂脸。
一路沉默无话。
薄枫打开车窗，冷风萧萧的灌进来，吹散她脸上的燥热，姜眠还披着她带出来的外套，偏头凝视窗外，似乎在回避与她交流。
昏黄的路灯勾勒出她优越的肩颈线条，锁骨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薄枫想起外套上还留着她的信息素，猛得脸红了。
趁着红绿灯的空荡，薄枫主动搭话：“眠眠，你是不是没系安全带？”
此举足以证明姜眠的心不在焉，她估计还在想刚才的事。
姜眠淡定地拉出弹簧带扣好，指指前面：“绿灯了，你开车专心一点。”
“看我，粗心大意的。”薄枫自我打趣，揭过这个话题。
雁滩公园临江，夜晚的风掠过江面，为空气带来清爽的湿度，岸边架满充满华国元素的花灯，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今天是工作日，来公园的人不算太多，姜眠眼中流光熠熠，她似乎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众人喧嚣，愉快吵闹。
薄枫生怕外套落在地上遭人踩踏，虚拦她的肩膀，又怕姜眠不自在，细心的询问：“你喜欢这种感觉吗？”
姜眠看着面前的凤凰花灯，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喜欢。”
政府似乎是打算把雁滩公园作为新的景点对外宣传，所以花了大功夫，沿着整个公园逛完，姜眠鼻尖出了层薄汗，正好到了最东边的草坪，她提议休息一会。
薄枫左顾右盼，顺手拍开旁边的灌木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姜眠屏息凝神，跟她一起四处张望：“可能是树叶。”
后面有一颗粗壮的老树，三个人手拉手才能抱得过来，老树枝繁叶茂，上面栖息着许多鸟，阵阵鸟叫中，薄枫隐约听到气若游丝的嘤咛，这种声音奶声奶气的，好像在哪听过。
“你先休息，我去看看。”薄枫将饭盒塞进姜眠手里，下一秒，她扒紧粗壮的枝干，小腿一用力，身段灵活的上了树。
姜眠眉头紧锁，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她身上，眼中带着几分忧虑，她屏息凝神，也不敢开口说话。
嘤咛声越来越近，薄枫动作幅度很小，生怕惊动树上的小家伙，终于，她在两条树枝中找到一个鞋盒，盒子外画着涂鸦，还写了字。
好在这棵树并不高，薄枫把盒子递给姜眠，爬到偏低的位置，直接跳了下去。
打开鞋盒，四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来，小家伙们见到人，尾巴甩得比螺旋桨还快，软乎乎的小舌头舔着薄枫的手指：“眠眠，你觉得可爱么？”
随着她落地，姜眠高高悬起的心脏终于落下，她摸摸奶牛色小狗的脑袋：“可爱。”
“盒子上好像有字。”姜眠小心翼翼拖起盒子，又怕小狗掉下去。
笔记稚嫩，还有几个拼音：
“大黄生宝宝了，我养不起，请好心人收留”
姜眠猜测：“应该是小孩子喂的流浪狗生的。”
“可以养在我们家吗？”薄枫留意着姜眠的神色。
“当然可以。”姜眠收起饭盒，准备先带小家伙们回家。
“你不嫌弃？我以为你会喜欢宠物狗。”
“所有小狗都可爱。”
薄枫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几只小狗，抱在怀里暖乎乎的，她逗着其中最活泼的一只：“你说他们算不算我们的宝宝？”
姜眠轻哼一声：“不要说这种话，谁和你的宝宝。”
薄枫道：“是我们一起收养的，所以就是我们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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