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栖提出追建灵塔后,詹相这个老油条迅速反应过来向皇帝大力赞成,嘴皮子上下一碰直把皇帝吹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亘古深情之人。
他夸完后,立即有官员上奏提出册立继后,詹相非常理直气壮打回去,以“先皇后丧仪未毕,遽行册立,恐会引起群议沸腾。”为由,老皇帝已连连赞同,大手一挥表示等塔成之后再议。
于是这个早朝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等听到司礼唱腔“闭朝——”,众臣神情恍惚的走出宫殿之外,终于回过来神。
……所以,那杀神神策军右中尉所说的祯祥之事,竟然真的是“祯祥”?而且还真得自发要建庙?以及他们全员还真的安然无恙出来了?
嘶——怪哉怪哉。
百官皆面带古怪魔幻的表情离开。
“昌大人。”
官道上,聂奇水不紧不慢出现在身后,长栖转身,笑容堪称和煦的说:“聂大人有事吗?”
在明亮的白云蓝天下,聂奇水驼背躬身,一双死鱼眼珠子阴测测的直勾勾盯着。
“咱家记得,昌大人的府邸是在南街吧?南街那边风景不太妙啊,尤其是那曲江柳,随风高下,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变成断根残基。”
哦豁,威胁他。
长栖笑意不减的回敬:“谢聂大人关心,不过某住久住惯了,左右,什么样的风都吹不到某府上去。”
“那可说不准,毕竟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聂奇水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
长栖诚恳道:“某住城南啊聂大人,您刚才还说过了。”
聂奇水:“……”
“陛下召唤咱家去御书房商议要事,告辞。”聂奇水狠狠甩一把拂尘,大步离去。
长栖遥遥目送,挥手拜拜。
切。
……
东宫。
温茗正立于寝殿床榻旁的等身铜镜,背对着外。
镜中,他双眉微蹙,面上心思重重。他的手里正拿着的换下朝服,去取麻素袍,不知想到什么,手悬于半空。
长栖走进来便看到这幅场景,微挑眉,站定在五步之外的屏风之旁。
“殿下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温茗一惊,连忙回头,“中尉公?”
他刚才正在脑中想着他。
长栖未应话,倒是颇为意味深长的打量他的穿着。
温茗低头一看,发觉自己正穿着中衣,脸颊稍红,立即去取下衣架上外裳。
但一只手比他去的更快。
只见那只属于长栖的手指骨纤长、指尖修剪得极为干净,五根指微微分开正按扣住自己的手腕。
温茗用力挣脱了下,却纹丝未动。
“殿下就这般穿着吧。好看。”长栖嘴角勾起笑,近乎调戏般说。
“放肆!”温茗双眸羞恼,抬起另一只手就要去推。
长栖立即快而稳的退后一步,将手顺势松开,站定。“殿下可真的过河拆桥一把好手。”
温茗理也未理他,匆匆背过去穿好衣裳。
长栖耸了耸肩无声一笑,不再逾矩,转身走向侧厅去。
待温茗回身时,只见到他离去的衣角。
温茗恼意他倒不客气,抬步前再次确认穿戴整齐后,才跟上去。
那边长栖进了厅正中,直奔黑漆银饰食案旁,见着月牙凳便撩袍坐下。
“你……”
长栖抬眸,见温茗脸有不愉,扬了扬眉,“奴婢坐不得?”
温茗欲点头,但想到什么蹙了蹙眉,忍下来没言语。
长栖神情似笑非笑,转身便叫人进来。
立时,几个太监鱼贯而入。前三个端这精美的食餐一一摆放,左羹右脍,份例比皇帝还多两道;后三个每人端来一个錾刻缠枝纹的鎏金铜火盆,上面正烧着红罗炭,彼时一放近,周围的温度立即升了许多。
“奴婢用惯了这些,殿下不会怪罪吧?”
——真是虚伪至极的话。
温茗敛住神色,端坐于他面前,淡声道:“中尉公对孤有恩,孤怎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
只是他话这般说,他却没将视线落在这些佳肴之上,而是看向太监们的动作,似乎是见不得这些逾矩的席面。
长栖见此暗笑不已,好正经的太子。
太监们放完后,立刻退下。
温茗本是无意,却忽然发现其中一个人的样貌似有熟悉,依稀记得他在东宫的勤政殿当值。
……他竟是昌琦的人?
长栖瞥了一眼,随口说:“他叫多福,还得多亏殿下当时救下他一条狗命呢。”
温茗闻言看向他,长栖不介意解释,讲道三年前多福办事不力,被当时还是原身的他带走捂嘴沉河,恰巧原身当时受罚力气少了些让他在河里醒来呼喊救命,太子那时路过便让守卫队捞了起来。
“殿下不记得了?”
温茗摇摇头。
长栖哦了一声,继续说:“所以多福为了报答殿下救命之恩,答应为奴婢监视殿下。”
温茗:“……”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温茗震惊于他的坦白,但这因果关系似乎不对:“这是何道理?”
长栖望向他:“殿下不知吗?在这宫里,救命不算难,活命才是最难的。”
温茗一时沉默下来。
“不过殿下仁善,悯婢仆犹怜折翼之禽,恤黎元若护初萌之草,还是当世称赞的。”长栖宽慰的说。
温茗无言地看向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想问这句话哪儿抄来的,有点太假了。
但紧接着他立马止住这个念头。语气生硬问起关心之事:“中尉公之前,咳,在朝堂所言为真?”
长栖有料到他会问,换了副神情,“自然为真。”
温茗目光锁定他:“工部可有章程?”
长栖道:“明日。”
温茗一顿,这么快。
长栖继续说:“奴婢也已经递了折子,陛下准许太子殿下率宗室、百官行‘奠玉帛’礼、安奉仪式。”
“……”温茗吃惊,随即深深的看向他,“为何这般帮孤?”
“帮殿下?”长栖好似听到什么可笑的事,“在奴婢这里,从来都是一物换一物。”
温茗猛地攥住桌面上的素陶杯。
长栖嘴角勾起诡秘的笑,无视他的愠怒,起身抚袖为他添一碗茶。
“殿下先尝尝此茶,这是甘露瑞雪,每年岁贡不过二斤。”
说罢,他又指向正中间一条清醋鲤鱼的佐菜,“这个是来自扶桑的五色龙脑,高祖曾用配炼丹药,可是稀罕物呢。”
“这个是……”
温茗听得脸色越来越白。
一通介绍后,长栖眸中之色已是侵略性极强:“殿下可知奴婢为何要说这些?”
他停顿一秒,自问自答继续说:“这些对奴婢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奴婢稀罕就稀罕那价值连城的宝物。”
温茗艰涩开口:“……东宫没有宝物。”
长栖哂笑一声,夹一筷子鱼肉于他的瓷盘中,“那是殿下没有发现而已,奴婢倒看中了一个,是那些死物无法比拟的。”
温茗的视线不由落在那道破膛开肚的鱼眼,直觉浑身发冷。
“为何?”他颤着唇发问,眼眶里泛着红丝,“以中尉公的身份,自有无数人簇拥。”
长栖直言不讳道:“可这天下就只有一位太子。”
温茗呼吸声陡然粗重,死死咬住唇,“倘若孤不愿呢?”
“那便罢了。”
温茗表情戛然而止:“……”
什,么?
长栖面色淡淡放下筷子,站起身,朝着他走过去。“既然殿下不珍惜,那奴婢也不作强求。至于往后……”
温茗僵着身体不敢妄动。
“奴婢是个念旧的人,那晚——”灼热的呼吸钻入耳内,温茗下意识屏住呼吸,顺着回忆起不堪的画面。
“……殿下很软,奴婢很舒服。”长栖弯了弯眸,那尾音上扬却似剃刀刮喉。
“往后若殿下失故,奴婢会念着那一夜亲自为殿下抬棺。”
说罢,长栖古怪的笑了一声,随后退后一步躬身行礼,“奴婢告退。”
他步伐极大,没几步就出了寝殿。
一出来,他便赶紧变为小步子,闲庭散步,等着太子来追。
约莫快至最外头的嘉德殿,长栖在心里嘀咕是不是吓太狠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期待已久的声音。
“中尉公留步。”
……
红罗炭盆燃烧得正旺,先前的三个放在最前,后面又唤人送来四个,让室内温度节节高攀,暖洋洋的,烘得人心头发痒。
“刚才你答应过孤……”
害怕的声音忽然穿透火焰的轮廓。
他身旁的少年挑起一边眉:“奴婢并未答应殿下不脱衣裳。”
温茗:“……”
温茗深深地咬住唇,颤着手褪下身上的中衣。
皮肤光凉一瞬间被冷空气侵袭,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安的手在空中无处搁置,直道:“中尉公,你……快些。”
长栖心想这怎么快的了,快了不成他有毛病了。
但他也不想太吓到人,双手抚上白皙的细腰,让太子殿下背过去趴在铜镜上,随后贴近,亲了亲他的肩颈,说些话分散他的注意。
“殿下抬头看看。”
温茗茫然抬头。
长栖伸出一只手将铜镜的左面展开,原来这里头另有玄机。展开之后它的里部雕刻着一扇《蝶恋花》图,其中一男一女正做着那种事。
“想不到殿下竟爱这种趣味……”
“不,不是孤……”
他根本不知晓,这面铜镜是父皇赐给他的,他从来没有展开过。
温茗羞耻得闭上眼睛,却清晰的感知到身后之人开始照葫芦画瓢也将他摆弄成那样……
……
不知多久,身后之人忽然说:“殿下,念完这句诗,奴婢便放了殿下。”
什,什么?
他现在泪眼婆娑,完全看不真切。
长栖便如他所愿,更近一些。温茗赶忙捂着嘴压住哭腔。
“殿下不是让快些吗?念完了就结束了。”
长栖诱惑着说,然而他的动作却与之截然相反。
直把温茗弄得无法控制的抖着唇,“你”这一字碎作三截,紧接着,舌尖抵着发出一声生涩的“呃”音,泪珠如线般脱落——
几秒后。
长栖忍过极致的颤栗,继续深造。
“还是奴婢念着殿下听吧。
——花心未吐蝶先狂——翩翩犹带粉脂香。”
他停顿半秒,低沉笑出声:“倒是与殿下此番情态,十分相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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