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栖当晚夜宿在了东宫。
缘由是太子殿下身体太弱,吃得又少,夜里起了低烧,无法,他只能照顾至半夜,将人妥善好再去休息。
可惜没过多久,系统:[宿主,该起来上朝了。]
长栖:[……]
长栖烦躁的看了一眼时间,才四点多几分。
到底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去听一帮老头扯嘴皮子?
长栖很不爽,当下决定不去了。
接着重新躺回床榻旁的美人榻,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太子床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长栖以为太子又在低烧梦魇中,闭着眼走两步一屁股躺到床上,寻着声音抬手将人揽在怀里继续睡。
几秒后,长栖反应过来好像不对。
他立时睁开眼睛,与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撞在一起。
温茗率先移开视线,不自然的哑着声说:“孤,待会儿需上早朝。”
……真勤奋啊。
长栖直接为他做主:“殿下身子不爽利,今日就不用去了。”
“不行。”温茗微睁眸子拒绝。
长栖审视他的身体:“殿下身子好了 ?”
温茗闻言顿了顿,“尚可。”
长栖瞧他嘴硬,冷笑一声,“既然殿下如此说,”他换个姿势平躺,“殿下请吧。”
他示意他从自己的身上跨过去。
温茗一顿,沉默了几秒,才问:“中尉公……不起吗?”
长栖:“不起,累着了。”
温茗绷着脸道:“昨夜,惊扰中尉公了。”
他自小便知体弱,在冬季更会反复无常的生出各种病状。
往年都有母后悉心照料,今年恰逢冬季却……
温茗心口钝痛一瞬,正因此,日后每一次早朝都必须去,他不能让聂奇水宣王一党如愿。
想此他便撑着手肘起身。
长栖还在琢磨太子殿下脑回路,教养这般好吗,还反过来和他道歉,明明夜半低烧有自己一半的责任。
他的身体挡在正中,起身的温茗犹豫再三,决定忍着脾气绕路。
身体仿佛被马车轮滚压过似的,动辄酸痛,他脸色变了又变,还是强撑着一小步一小步下了床。
东宫里的太监早在长栖来之前,被原身如数换成自己的人,没有长栖的吩咐他们不敢进来。
不过太子殿下也早已经习惯自己穿衣,防止自己身体的秘密被发现。
片刻后,温茗衣裳妥帖,便再次慢吞吞的往外挪,光是走出内屏风与外屏风就花费了一些时间。
直到坐入梳妆案旁,才出声唤来一位小太监为他梳发髻。
须臾后,太子殿下仪容完毕,回头侧目看向内殿方向。
长栖一直默默看着,见此与他隔着两扇屏风遥遥相望,片刻,太子的身影从屏风上徐徐离开。
他则盯着屏风之上绘画的《孝子图》,嗤了一声。
……
太极殿,众百官准时报道。
聂奇水资格老,姗姗来迟,在百官瞩目之中,一步一步走上御阶,手持拂尘驼背躬身,穿着与昨日一般紫袍扣翡翠玉带。
温茗不动声色与詹相互换了一个眼神后,垂下眸。
时辰将至,众臣齐齐躬身,等待天子亲临。
不想,左等右等,未见司礼出来,沙漏也早已启动,就在重臣疑惑之时,珠帘后的聂奇水第一时间见到了出现之人的模样。他神色微变
长栖第一时间与他招呼,随后笑眯眯站在御座旁向诸位百官言明:“陛下昨夜批答军报至三更,太医令奏请静养,所以今日特免朝参。”
百官一时面面相觑,心中嘀咕,这在开玩笑吗?理由太扯了,陛下什么时候勤勉过,之前若不是有先皇后监督,陛下都肯日日上朝?而且大多数政务不都是由枢密使……
百官瞅向珠帘后的聂奇水,后者当即用拂尘抵开碍眼的珠玉,欲要发难。
长栖抢先先一步说:“听说聂大人昨天与陛下商议一个时辰,某理解大人心系社稷,可陛下万金之躯,正值国丧大悲,聂大人怎么不劝慰陛下保重身呀?”
御阶之下,太子位的温茗表情从惊疑到领悟不过两秒,立即开口询问:“昌大人,父皇身体怎么样?”
长栖装模作样道:“回太子殿下,陛下身体无恙,只需静养几日即可。”
温茗稳重的点点头,转身向百官沉声道:“既如此,那今日所奏之事,交于东宫转呈,天冷难耐,都早退歇息吧。”
百官还未言,聂奇水发出一声驳斥:“殿下,奏折交于东宫恐怕不妥吧?”
温茗转过身,双眸沉静的看向御阶之上,“有何不妥?”
聂奇水眼皮子半垂,扫过太子之时仿佛在看一件过时的礼器:“殿下,这些奏折已由枢密院初阅,只待陛下朱批,东宫事务繁杂,何必由您劳心?”
詹相在旁冷着脸维护:“聂大人是何意?陛下曾言太子习政以备陛下不豫时尽人子之责,这乃太子份内之事,聂大人阻拦意欲何为?”
“相爷勿急,只是这其中有军事重务,事关重大,还是由老奴亲自交由陛下稳妥一些。”
长栖闻言插嘴:“既是事关重大,那不如一道去吧。”
聂奇水:“……”
温茗:“……”
温茗眸光微闪,“如此甚好,本宫正忧心父皇的身体。”
长栖看向詹相:“相爷可一同去?”
詹相:“……”
詹相欣然接受。
顺便还老奸巨猾邀请一旁不明所以的宣王。
聂奇水脸色臭得跟汗脚布似的,偏偏宣王没听懂里头含义,只以为是个表现自己孝顺的机会,于是道:“本王同往。”
聂奇水一瞬间只觉得脑袋嗡嗡的,这个蠢货!
太子被变相困于东宫不准哭临,作为代丧宣王现在一去,若是被曲解为参政,性质就变了两样。
“聂大人,某瞧着您脸色不对呀?可是哪里不适?”长栖装模作样关心。
聂奇水双眸凌厉的射向他,这个以往的墙头草,近两次皆站在太子那边,怕是彻底站在他的对头了。
长栖回以惯用的微笑,双眉平展,毫不畏惧。
最终,聂奇水退让,与百官同出殿外。
宣王也不算太傻,聂奇水一走,他琢磨出点味儿,赶紧跑了。
长栖也直言表示自己昨夜被猫惊扰半夜未睡好,要早些补觉。
温茗的耳尖微不可察的红了一瞬,轻咳一声,与詹相同往。
目送他们离去后,长栖去衙署点个卯,便又龇牙咧嘴的回了东宫,一进去他便赶紧往炭烧盆边蹲着。
好半晌才恢复过来,无语感叹,上一世热得他发懵,这一世给他冻得像狗。
系统真是,太感谢它了。
[不客气呢宿主。]
长栖面色一噎,这小机器东西,还听不懂阴阳怪气。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太子殿下回来了,见到长栖在,表情无甚惊讶。
长栖已经躺在床榻旁边的美人榻,昏昏欲睡,听到些许动静,缓缓睁开眸。
温茗正站在屏风之后换衣,以长栖这个角度可见凹凸有致的身材,他眸色微沉,想起昨天那手掌抚揉的触感,出声道:“殿下,你……”
屏风之后的身形一顿,接着不等长栖说完,迅速穿戴好衣物。
长栖愣了愣,哑然失笑。
干什么这么防着他。
虽然他确实不怀好意。
温茗慢吞吞的从屏风后走出来,面色如常问:“中尉公有事?”
长栖挑眉:“殿下身子现在如何?”
“尚可。”
“那奴婢便陪殿下用些餐吧。”
长栖也慢悠悠从美人榻上起身,唤人进来送些食物。
他说着谦虚,实际送来的每一道菜既精美又昂贵,份例照样是上不得台面的多。
太监摆完之后,长栖亲自为温茗布菜,让他不得不用完这些食物。
席间温茗面**言又止,但长栖好似沉浸在这投喂之中,无法,太子殿下只能一一吃下。
“这例珍珠汤也是难得的上品,殿下尝尝看。”
温茗实在有些吃不下,“中尉公……”
长栖瞅着他的脸色,发现确实多了,便不再继续劝,而是将他的份转回自己手中慢慢喝下。
——吃饱喝足,身侧又有暖洋洋的炭烧,长栖惬意的眯了眯眼睛。
来这儿之后,总算吃了一顿正常的饭。
空气就这般静默许久。
长栖道:“殿下有话想问?”
温茗立即道:“对。”
“那就奴婢先说。”
温茗:“……”
长栖见他露出无言的表情,轻笑一声,不紧不慢从袖口中取出一个无题的信封。
接着轻轻放置在案桌上。
温茗眼底闪过疑惑,伸手去取。
一只手忽然阻止,温茗抬眸。
长栖审视了一遍他此时的身体状态与情绪,确定良好后,才道:“此信欲激殿下失态,若殿下怒,便奏储君不分事辩,若殿下默,便会奏阴结私党,唯有从容不迫,才能识破他计。”
温茗听得神情越来越肃,眉头蹙紧,拿近那封信抽出里面信张,展开细看。
才看半道,温茗脸上已是血色上涌,后槽牙直咬紧得颌骨泛青。
再继续往下看,他粗重的呼吸扑哧扑哧打过纸面,手指将信纸边缘捏得哗哗脆响,仿佛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没将其撕碎。
倏地,信纸被挪开,温茗双目赤红满脸怒容的瞪向长栖:“这简直是一派胡言!母后绝不会做出这种——这是谁在污蔑!你为什么会有这封信?!”
“黑衣郎截获,写者不知。”
“在何处截获?想送往何处?!”
长栖微勾唇,没有回答。
全盘告知那他还有什么立足之本。
温茗看出他意,胸膛深深起伏片刻,手举信纸再次去看,那上面每一个字都像毒蛇般扭动吐着蛇信子,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份信被父皇看到——
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须臾,温茗攥紧信封,直视长栖:“孤,可以信你吗?”
长栖毫不躲闪与之对视,笑道:“奴婢以为今早在朝堂已足够有诚意了。”
温茗确实在朝堂有所察觉,于是顺势而为,终得在近半旬中,当着百官的面,稳固一次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
这其中自然不能缺少长栖暗中推动。早晨离开东宫之时这人还在睡觉,等到了太极殿,他却出现在了那里,并在此之前就能劝下不敢正面反抗聂奇水的父皇不上早朝。
长栖将视线落在那份信上,笑意尽收。桌上的珍珠汤倒映着他的脸,汤面波澜随着激烈的撞击将颧骨的疤痕勾出阴狠的光。
“不管先前如何,他们已经将奴婢和殿下绑在一块,如同一条船上的蚂蚱,生死与共。
殿下,奴婢想活命。”
温茗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他无比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昌琦愿意为自己效忠。
他正欲答复,却见那人转动着指中的翠玉扳指,继续言:“但宝贝,奴婢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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