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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流年加鼻梁横纹厄运连连

骨相里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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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道年轮在生命的树干上刻下时,我的鼻梁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不是皮破血流的惨烈,而是一道横纹,像被无形的刻刀精准地勒过鼻骨中段,突兀地镶嵌在原本还算平整的皮肤上,深且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

那天清晨,剃须刀的嗡鸣戛然而止。镜子里水汽氤氲,我用毛巾用力擦过脸颊,指尖不经意划过鼻梁中央。触感不对。不是光滑的弧度,一道深刻的沟壑,横亘在那里。冰凉,坚硬,仿佛底下不是骨骼血肉,而是嵌入了一截冰冷的生铁。我凑近镜子,水珠顺着那道新生的纹路滚落,它像一个沉默的入侵者,盘踞在鼻梁正中央的“寿上”位置,完全无视了山根或者鼻翼两侧那些常见的、被岁月抚平的浅痕。

一种没来由的心悸攫住了我,带着宿命般的寒意。这纹路太陌生,太刻意,仿佛某种不详的印记。

几天后,我坐在了城南一间光线晦暗的旧书房里。空气里浮动着旧书页和线香混合的沉郁气味。对面,陈师傅——圈内公认的相学大家——的目光像探针,长久地、凝定地落在我鼻梁那道新生的裂痕上。他鬓角霜白,眉头深锁,手指下意识地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细微的嗒嗒声,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一下下敲打在我的神经上。时间粘稠地流淌。

“少见…”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被尘埃浸染过的沙哑,又似乎被某种巨大的惊异压低了,“横纹见过不少,但像你这样,深陷在寿上位置,硬生生截断鼻梁的…”他微微摇头,没再说下去,那未尽的话语里,沉甸甸的全是未尽的不祥。他示意我凑近些,枯瘦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触感,虚虚悬停在距离我鼻梁毫厘之处,仿佛在感应那道纹路散发出的无形气息。指尖轻微的颤抖,被他强行抑制住了。

“林先生,”陈师傅收回手,坐直身体,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像在宣读一份无可更改的判词,“相理讲,鼻子为一面之主。它管财帛,也管疾厄,还关涉妻缘,是为妻星。”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针,刺向我鼻梁那道深沟:“你这横纹,偏偏就卡在正中间,凶险得很。”

“先论疾厄,”他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自己鼻梁中段,“鼻梁,对应的是人的脊柱。中段寿上位置凹陷断裂,主脊柱中段必有病痛。”他的视线落在我下意识挺直的腰背上,带着洞穿一切的穿透力,“腰往上一点的位置,对不对?长期伏案,劳损堆积,压迫筋骨。这横纹,就是筋骨扭曲变形的映照。眼下是腰酸背痛,驼背侧弯,再往下拖,便是椎间盘突出,如山崩石裂。即便日后强行矫正,形骸可复,但这道印痕,如同命数里刻下的疤,是断然消不去的了。”

我的后背瞬间绷紧,一股冰冷的电流顺着脊椎窜下。办公室里那张坐了二十年的硬木椅,无数个深夜加班后僵硬起身的瞬间,腰骶深处那如同生锈齿轮摩擦般的钝痛…此刻,在这道横纹的昭示下,变得无比清晰而狰狞。我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陈师傅的目光没有移开,那凝重的审视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他继续道,声音低沉得如同古寺钟鸣后的余响:“再论财帛。鼻梁横断,犹如财路中斩。应期,就在你四十五岁前后。必有大破败,风浪滔天,足以倾覆你半生累积的舟船。”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秤砣,沉甸甸地砸进我的胸腔。四十五岁,那正是我计划着事业再攀高峰,为妻儿挣下一份更稳固基业的年纪。

最后,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我,落在我身后某个虚空的点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至于妻星…鼻梁破陷,主妻宫受累。内人…怕是身心俱疲,怨言暗生,难以安泰了。”他的声音轻了下去,却像一把裹着绒布的钝刀,缓慢地割开了我竭力维持的平静表象。妻子近一年来日益加深的沉默,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深夜辗转反侧的细微响动…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蜂拥而至,带着尖锐的刺痛感。

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陈师傅那洞悉一切的眼睛。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动院中老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的鬼魅,应和着这间斗室里宣判命运的箴言。

“陈师傅…您…真是活神仙。”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砂砾,声音嘶哑得厉害。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双仿佛能洞穿皮囊、直视命运幽微的眼睛,嘴角牵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您说的,分毫不差。” 我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再次触碰鼻梁上那道冰冷的沟壑,那触感如同烙铁烫过记忆的疤痕,“这道纹,就是去年,我四十三那年,悄没声儿爬出来的。当时只觉得奇怪,没想到…是催命的符。”

“腰…”我下意识地挺了挺背,试图驱散那如附骨之疽般的沉重和酸痛,却只换来脊柱深处一阵清晰的、令人牙酸的摩擦感,“这毛病,缠了我十几年了。就像您说的,就是腰往上一点,坐久了,站久了,那地方就像塞进了一块冰坨子,又冷又僵,有时候半夜能生生疼醒。医生看了不少,片子拍了一摞,结论都差不多:劳损,压迫,变形。” 我苦笑着,手掌重重地拍在膝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驼背?侧弯?都有过!狠下心去正过骨,花了大价钱,当时是好些,可这纹路,嘿,纹丝不动,像长死在那儿了。” 那无数次矫正带来的短暂轻松与随后更猛烈的反扑,此刻都沉淀在这道无法磨灭的横纹里。

书房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车鸣。陈师傅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沉静如水,那平静之下,却似乎翻滚着无声的叹息。

“还有…破财。” 这两个字吐出来,带着心尖被剜去的剧痛。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去年,我刚满四十四。一个…十几年的老兄弟,铁得不能再铁的那种。” 我的声音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公司扩张,资金链眼看要断,求到我头上,要我做个担保。拍着胸脯,指天誓日,说周转过来立马还上…我信了,签了字。” 眼前仿佛又看到那份厚厚的担保合同,雪白的纸页,密密麻麻的铅字,还有朋友那双布满血丝却写满“绝对可靠”的眼睛。

“结果呢?” 我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自毁般的惨烈,“他那个摊子,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不到三个月,轰然倒塌!连个响儿都没给我留!债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我担保的,白纸黑字,跑得了吗?” 那段时间的记忆是混乱而尖锐的碎片:法院的传票像雪片一样飞来,拍卖行的封条刺眼地贴在办公室大门上,银行账户上瞬间归零的数字…每一个片段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灵魂滋滋作响。

“一夕之间,” 我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灰烬般的余烬,“十几年打拼,全成了泡影。房子,车子,存款…干干净净。” 我抬起头,看向陈师傅,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深不见底的愧怍和痛楚,“最对不住的…是我老婆。” 妻子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不是往日的温柔浅笑,而是得知噩耗瞬间那褪尽血色的惨白,和随后无数个夜晚背对着我、肩膀无声抽动的轮廓。“是我拖累了她,把她从安稳日子里硬生生拽进了这无底洞…现在,我除了听她的,顺着她,还能怎么样?我欠她的啊!” 那沉重的“唯命是从”背后,是尊严被碾碎后,仅能捧出的一点卑微的赎罪。

我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仿佛要把积压在肺腑里所有的浊气都吐尽,最后近乎呓语般地喃喃道:“都说命数刻在脸上…以前不信,现在…半点由不得人不信了。”

说完这一切,心头那块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既然预言都已应验,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已然落下,最坏的结局不过如此,那横竖不过是在这谷底挣扎罢了。我甚至生出一丝荒谬的、近乎解脱的轻松感。厄运的狂风暴雨总该停歇了吧?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然而,命运似乎对我这片刻的喘息嗤之以鼻。它狞笑着,再次抡起了更沉重的铁锤,精准地砸向我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腰脊。

那场破财风暴卷走的,不仅仅是看得见的财富,更抽干了我维系健康的最后一丝底气。焦虑像藤蔓一样日夜缠绕,失眠成了常态,而腰部那沉疴旧疾,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煎熬下,终于爆发了。起初是钝痛升级为刀割般的锐痛,从腰骶直窜下肢,整条左腿如同通了电,麻得失去知觉。坐立难安,行走时跛得像个滑稽的木偶。止痛药从一天一片变成一把,效果却如同石沉大海。核磁共振的结果冰冷刺眼:椎间盘巨大突出,严重压迫神经,保守治疗已无意义。

“必须手术了,林先生。” 骨科主任指着片子上那片触目惊心的压迫阴影,语气不容置疑,“再拖下去,神经受损不可逆,就不是疼的问题了,是可能瘫痪。”

“瘫痪”两个字像冰锥刺进心脏。我别无选择。签字时,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笔,那薄薄的几张纸,承载着我最后残存的健康和渺茫的、重新站直的希望。妻默默站在一旁,脸色比医院的墙壁还要苍白,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沉默得令人窒息。我知道,那沉默底下,是比指责更沉重的恐惧和对我们共同未来的绝望。

手术室的无影灯亮得刺眼,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麻醉剂注入血管,意识像沉入粘稠的深海。我做了一个混乱而疼痛的梦:在熟悉的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文件突然化作咆哮的巨浪,将我狠狠拍向礁石,腰脊处传来清晰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我想呼救,喉咙却像被那道鼻梁上的横纹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再次恢复意识,是被一种深入骨髓的锐痛唤醒的。不是术后应有的酸胀钝痛,而是左腿深处传来的、仿佛神经被生生撕扯剥离的剧痛,比术前更甚十倍!每一次心跳都像带动着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神经末梢疯狂穿刺。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我无法控制地呻吟出声,身体在病床上痛苦地蜷缩、扭动。

“疼…太疼了…” 声音嘶哑破碎。

管床医生来得很快,检查了我的腿和伤口,眉头紧紧锁住。他按压了几个点,每一次触碰都引发我撕心裂肺的惨叫。“奇怪…” 他低声自语,脸色变得凝重。护士匆匆推来了止痛泵,加大剂量的药物注入体内,那噬骨的剧痛却如同狡猾的毒蛇,仅仅被短暂地麻痹了一下,便更加凶猛地反扑回来。

术后的影像检查结果,像一张冰冷的死亡通知书。主任指着片子,声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林先生…很抱歉。手术中…可能出现了偏差。目标椎间盘处理了,但影像显示…旁边一个位置,有极细微的偏移…一个微小的骨赘,或者粘连的神经束…被意外地触碰甚至损伤了…” 他艰难地组织着词语,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所以…你的疼痛不是恢复期的正常反应…是新的神经损伤。”

新的…损伤?我躺在检查床上,耳中嗡嗡作响,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第一次手术,失败了?那道横纹的诅咒,竟如此阴魂不散?它不仅要夺走我的钱财,我的尊严,还要彻底碾碎我作为一个健全人的最后可能?

“那…怎么办?” 我的声音飘忽得如同游丝。

“只能…再次手术。” 主任避开我的目光,声音里充满了职业性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必须尽快探查,解除那个新的压迫点。否则,神经损害会持续加重…”

第二次被推进手术室时,那扇厚重的门在我眼前缓缓闭合,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也仿佛隔绝了我最后一丝对命运的微弱希冀。无影灯的光芒再次笼罩下来,冰冷,刺眼,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残酷。意识沉入黑暗前,我仿佛清晰地看到自己鼻梁上那道横纹,在惨白的光线下扭曲、跳动,如同一条狞笑的活蜈蚣,嘲笑着我所有徒劳的挣扎。

麻药的效力退潮般散去,意识如同搁浅在疼痛沙滩上的鱼,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神经。这一次醒来,疼痛的源头似乎挪移了位置,不再是左腿深处那种撕扯神经的锐痛,而是腰背部手术切口处传来的一种沉闷、厚重、仿佛整个躯干被巨石碾过的钝痛,深入骨髓,伴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都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冰冷的金属器械似乎还残留在体内。

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我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惨白,是天花板。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血腥味和一种□□**般的淡淡甜腥气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喉咙干得冒火,每一次吞咽都像有砂纸在摩擦。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从干裂的唇缝间溢出。

“老林?醒了?” 一个熟悉而沙哑的声音在近旁响起,带着浓重的疲惫。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轻响。视线慢慢聚焦。床边坐着的人,是陈师傅。几日不见,他仿佛也苍老了许多,眼下的阴影浓重得像化不开的墨,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也显出几分凌乱。他手里端着一个廉价的塑料水杯,杯沿上印着模糊的卡通图案,显然是从医院小卖部买来的。

“水…” 我用尽力气挤出一个字。

陈师傅连忙将吸管小心地凑到我唇边。微凉的水流浸润了干涸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然而,随着吞咽的动作,腰背部的钝痛骤然加剧,像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入骨缝。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了一下,牵动了身上连接的管线,心电监护仪立刻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别动!千万别动!” 陈师傅慌忙放下水杯,手悬在半空,想按住我又不敢触碰,脸上写满了无措和担忧。

警报声引来了护士。她动作麻利地检查了仪器,调整了输液管,又查看了我腰背部厚厚的纱布绷带。绷带边缘渗出些微淡黄色的组织液痕迹。护士眉头微蹙,声音公式化地冷静:“林先生,手术区域反应比较大,有炎症渗出。镇痛泵开着呢,实在忍不住就按一下追加剂量。千万不能乱动,二次手术创伤大,再崩开就麻烦了。” 她说完,目光在我灰败的脸上扫过,又瞥了一眼旁边愁容满面的陈师傅,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

那声叹息,轻飘飘的,却像一根淬毒的针,精准地刺进了我早已不堪重负的心脏。崩开?麻烦?我现在的样子,还能有什么“不麻烦”呢?

病房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在回响,像在丈量我生命的残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腰背深处那沉重如山的痛楚。我闭上眼,试图逃避这残酷的现实,但眼前翻腾的,却是更残酷的画面:银行卡里最终清零的提示短信,财务顾问那最后通牒般冰冷的电话,妻子在深夜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串串触目惊心的红色数字时,那微微颤抖的、骨节发白的指关节…

“陈师傅…”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两次开刀…医院就是无底洞…医保…那点钱…杯水车薪…” 我艰难地喘了口气,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口鼻,窒息感扼住了喉咙,声音陡然带上了一种濒死般的哽咽,“毕生的积蓄…全填进去了…连个响儿都听不见…现在,是真的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 滚烫的液体无法控制地冲破眼眶的堤坝,顺着眼角深深的沟壑,混浊地淌下,迅速洇湿了鬓角灰白的发丝和粗糙的枕套。那泪水滚烫,却无法温暖一丝一毫这彻骨的冰冷和绝望。

陈师傅猛地别过脸去,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沉默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损的旧手帕,颤抖着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替我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和冷汗。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仿佛在触碰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琉璃。

良久,他才重新转回头。他的眼眶也微微发红,嘴唇翕动了几次,才发出干涩的声音,像是在沙漠里跋涉了太久:“振声啊…” 他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徒劳的劝慰力量,“事已至此…你…你得往宽处想,往远处看…”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仿佛穿透了我此刻的惨状,努力地投向某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节点,试图从中挖掘出一丝微光。他的视线,最终缓缓地、刻意地落在了我的下颌部位。

“看相…讲的是整体,是流年气运。”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强调某种不容置疑的真理,“你这鼻梁上的坎…是凶险,是大难。但你看你这下巴,” 他伸出手指,虚虚地指向我的下颌轮廓,“地阁…还是饱满的,还是宽阔的,有根基!这叫晚运丰隆之相!” 他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自我催眠般的笃定,“只要熬过了眼前这道生死关,后面…后面总还有好日子在等着你!老天爷…不会把路都堵死的!你得信!你得撑着!”

他的话语在冰冷的病房里回荡,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那“饱满”、“宽阔”、“晚运丰隆”的词句,像一串串漂亮而虚幻的肥皂泡,轻轻撞在现实的墙壁上,瞬间就无声地破灭了。

信?撑着?

我躺在病床上,身体被疼痛和仪器禁锢着,动弹不得。陈师傅那番关于“晚运丰隆”的劝慰,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能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一股巨大的、冰冷的荒谬感攫住了我。下巴?地阁?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缠着纱布和固定夹板的右手。手臂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腰背的剧痛,带来一阵眩晕。指尖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执拗,摸索着探向自己的下颌。

指尖触到的,不是记忆中中年发福时那圆润的弧度和紧实的皮肉。触感是嶙峋的。皮肤松弛,像失去弹性的旧布,软塌塌地覆盖着底下凸起的、坚硬的骨节轮廓。那曾经被妻子笑称“有福气”的圆润下巴,如今只剩下刀削般的线条和深陷的凹痕。那是焦虑失眠啃噬的印记,是破产风暴中食不下咽的证明,是财富如流沙般逝去后,生命被急速抽干留下的**骨架。

饱满?宽阔?哪里还有半分陈师傅口中“晚运丰隆”的影子?指尖下的触感,冰冷,嶙峋,坑洼不平。那分明是破产后瘦削的凹痕!是厄运在我脸上刻下的另一道、更深的、更无法磨灭的裂痕!

我猛地收回了手,仿佛被那真实的触感烫伤。喉咙深处涌上一股强烈的腥甜,又被我死死地咽了回去。我闭上眼,不敢再看陈师傅那双努力盛满希望的眼睛。那眼睛里的光,此刻比病房顶灯还要刺目,还要残忍。

窗外,夕阳的余晖不知何时已彻底褪尽。沉沉的暮色如同巨大的、冰冷的裹尸布,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城市。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仪器屏幕发出的幽绿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我们两人扭曲变形的、巨大而沉默的影子,如同两座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绝望的孤岛。

仪器的滴答声,在这片死寂中,清晰地、冷酷地,一秒、一秒,丈量着这无望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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