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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心火渐燃

夏季的雨说来就来,预报的木头鸟儿刚叫了三声,豆大的雨点就劈里啪啦砸在了车篷上,如同千万面战鼓同时擂响。裴涯猛拽缰绳,枣红马嘶鸣着停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前。雨水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淌,他抹了把脸,回头掀开车帘:“下来吧,这破车顶怕撑不住了!”

姜煦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兜头浇了个透心凉。衣袍瞬间湿透,贴在身上,连发簪都歪了几分。他微微蹙眉,却见裴涯已经大步跨进庙门,背影写满了不耐烦。

山神庙年久失修,但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屋顶。裴涯麻利地生起火堆,火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姜煦拧着衣摆的水,忽然打了个喷嚏。

“啧,娇气。”裴涯头也不回地扔过来一件干衣裳,“换上。”

姜煦接过,是件粗麻短打,洗得发白,却带着裴涯身上特有的松木和铁锈混合的气息。他犹豫片刻,还是转去残破的神像后更衣。再出来时,裴涯已经架好了简易的晾衣绳,正用匕首削着木棍。

“你——”姜煦刚要开口,喉头却一阵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裴涯皱眉抬头,火光下姜煦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起身,粗粝的手掌不由分说贴上姜煦的额头,触手滚烫。

“发烧了。”裴涯语气硬邦邦的,动作却利落地解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干草堆上,“躺下歇会儿吧。”

姜煦欲张口反驳,眼前却骤然天旋地转!他身形不稳地一晃,被裴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怎得如此虚弱”姜煦暗骂,视线模糊中,他发颤的手在怀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个漆黑的瓷瓶,胡乱倒出几粒药丸囫囵吞下。一股沉重的昏沉感瞬间袭来,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最后捕捉到的,是裴涯那双惯常锐利如刀的眼眸深处,飞快掠过的一丝掩不住的惊惶。高热如潮水般涌来。

梦境支离破碎。姜煦看见沈砚站在刑场上,雪白的囚衣被血染透,却还在对他笑。那笑容干净得刺眼,就像多年前他们一起在读书时,沈砚解出难题后转头对他露出的那个笑。

“阿煦……”梦里的沈砚气若游丝,唇瓣翕动,“我希望……”那未尽的低语尚悬在空中。

寒光骤起!一柄开山巨刃裹挟着腥风,当头劈落!姜煦肝胆俱裂!他嘶吼着欲扑上前,四肢百骸却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铜汁,沉重得纹丝难动!只能眼睁睁、绝望地看着那抹撕裂一切的冷光斩下,将沈砚,连同那未完的“希望”,一同斩碎在虚空里!

“不——!”姜煦猛地挣扎起来,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沈砚!”他感觉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那手掌温暖有力,带着熟悉的茧子。姜煦下意识抓住那只手:“别……”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燕?”裴涯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别扭,“谁是燕?”

姜煦这一烧,便是整整一日有余。本就余毒缠绵未清,需要静养的身子,经不住连日颠簸,又遭冷雨浇透,终是如山崩般彻底爆发开来。裴涯不是没想过冒险带他寻医,奈何滂沱大雨数日不绝,来时山路已被泥石流彻底冲断,两人确确实实被困死在这破败山神庙中。幸而此前在驿站补充了干粮清水,物资尚算充足。

裴涯守在滚烫的火堆旁,看着姜煦烧得通红的侧脸,心里很是焦急,唯恐一个闪失,这金尊玉贵的总制使大人就交代在这荒山野岭。他反复摩挲着那个黑色小药瓶,再三确认姜煦服下的是救命的药而非催命的毒。姜煦一倒,玄鸟送来的密信也无人能解,裴涯不敢擅动,只得将那只同样焦急守在主人身边的玄鸟也一并小心看顾喂养。

这一日,裴涯在焦灼中周旋。他需绞尽脑汁将干硬的饼掰碎,混着温水,一点点撬开姜煦紧抿的唇齿喂下;需不时掰些碎屑,安抚盘旋在梁间的玄鸟;更需时刻警惕,挥赶试图靠近病弱之躯的蝇虫。姜煦烧得神志昏沉,俊逸的面庞染着不正常的酡红,平日里深藏的情绪竟在脆弱中无意识地流淌。他会本能地贴近身边唯一的热源——裴涯,一旦攥住裴涯的手腕便死死不肯松开,偶尔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呓语。那平日里清冷自持、仿佛隔着一层冰的人,此刻眉宇间竟透出几分近乎依赖的执拗与……毫无防备的脆弱。

裴涯被他攥着手腕,起初只觉麻烦,动作都透着僵硬。可当那滚烫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腕骨上摩挲,当姜煦因他喂水而微微蹙起的眉峰在得到安抚后缓缓舒展,甚至无意识地将脸颊更贴近他带着薄茧的手背时……一种极其陌生的柔软感,像被羽毛搔过心尖最隐秘的角落,让裴涯整个人都怔住了。火光跳跃在姜煦长长的睫毛上,投下颤动的阴影,平日里紧抿的薄唇此刻微微张着,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裴涯低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褪去了所有算计和疏离的脸,只觉得胸口某个地方,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怜惜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填满了。他应着姜煦含糊的呓语,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又轻又缓,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这感觉……有点奇怪。裴涯一边笨拙地调整姿势,让烧得迷迷糊糊的姜煦靠得更舒服些,一边困惑地想。看着他此刻毫无攻击性的模样,竟比平时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顺眼多了?像只受伤的小兽?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裴涯自己都惊了一下,赶紧甩头,试图把这荒谬的感觉压下去,可目光却总还是忍不住落在那因高热而显得格外红润的唇瓣上。

裴涯心中也总忍不住嘀咕:那总在姜煦呓语中出现的“燕”,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他在这种境地还念念不忘?

夜里,姜煦在混沌与燥热褪去后终于转醒。意识甫一清明,感官便瞬间捕捉到异样——他的手指正死死扣着一样温热的物事!低头一看,竟是裴涯的手腕!而裴涯,显然是被这姿势困住,以一种看着就筋骨扭曲的别扭姿势,蜷在他身侧的草堆上,沉沉睡去。他自己身上则严严实实裹着好几层毯子,像个精心打包的茧。

扑簌簌——几只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玄鸟见他坐起,立刻从梁上、窗棂飞落,齐刷刷围拢在他面前,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翅膀尖还焦躁地轻颤着。那无声的控诉简直震耳欲聋:为何还不处理我们带来的消息?!

轰——!姜煦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耳根烫得吓人。他太清楚自己烧糊涂后会是什么德行了!那些模糊却挥之不去的记忆碎片——紧贴着热源、攥着人不放、甚至可能还有……此刻如同鞭子般抽打着他的神经。他恨不得当场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永远不用面对裴涯醒来时的眼神!

姜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试图将手指从裴涯腕上挪开。然而,指尖刚离开那片温热的皮肤——

“嗯……”旁边的人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裴涯脑袋动了动,竟缓缓转了过来。他显然并未完全清醒,眼睫沉重地掀开一条缝,目光迷蒙地落在姜煦脸上,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关切。他那只重获自由的手,竟自然而然地抬了起来,带着薄茧的温热掌心,极其顺手地覆在了姜煦的额头上。

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裴涯闭着眼,像确认什么宝贝似的,轻轻贴了贴,又贴了贴,才含糊地咕哝道:“嗯……还行,退烧了……”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未醒的慵懒,却像羽毛一样扫过姜煦的心尖,让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还没完,裴涯似乎觉得确认完毕,那只手又极其自然地滑下来,搭在姜煦肩膀上,然后——

他开始动手了!

裴涯以一种不容抗拒又带着点笨拙的力道,半闭着眼,将刚坐起来没多久、还处在石化状态的姜煦,像摆弄一个不听话的布娃娃一样,重新“团吧团吧”塞回了那堆毯子里!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临了,那只大手还在姜煦头顶上安抚性地、甚至带着点哄睡意味地轻拍了两下。

“……再睡会儿。”裴涯嘟囔完这句,脑袋一歪,呼吸很快又变得绵长均匀,仿佛刚才那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只是梦游。

姜煦:“……”

他像个被强行打包好的货物,直挺挺地躺在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瞪得溜圆、写满了震惊、羞耻、难以置信和茫然的眼睛。玄鸟们还在旁边歪着头看他,发出轻微的“咕咕”声,似乎在疑惑主人怎么又躺下了。

时间仿佛凝固。庙外雨声淅沥,庙内火堆噼啪。姜煦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也能听到旁边裴涯平稳的呼吸。额头上、肩膀上、头顶上……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残留的触感像烙印一样清晰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那几只玄鸟扇动翅膀的声音终于穿透了裴涯的睡意,他猛地一颤,倏地睁开了眼睛!

裴涯:我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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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心火渐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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