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人~”吴益的声音透过面巾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此刻您不是缠绵病榻,怎得来这散心来了?”
“看来,沈砚那条忠犬临死前,还是给你留下了点麻烦的小玩意儿?”吴益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怨毒,目光扫过地上小厮的尸体,如同在看一团垃圾,“可惜啊,知道的太多,总是活不长的。”他缓缓抬起手,那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样式奇特的短弩,弩箭的寒芒在昏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杀!”吴益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锋,口中吐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字眼!
“咻咻咻——!”
随着他一声令下,破败院墙的豁口处、坍塌的屋顶残骸后、甚至院外低矮的民房屋脊上,骤然闪现出数道黑影!弓弦震颤声密集响起,十数支闪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蜂群般,撕裂空气,从四面八方朝着院子中央的姜煦和裴涯攒射而来!凌厉的杀机瞬间将这片小小的废墟彻底笼罩!
“当心!”裴涯的厉喝声与刀出鞘的龙吟声同时炸响!
在吴益吐出“姜大人”三字、姜煦心神剧震的刹那,裴涯的神经已绷紧到极致!当那致命的弩箭破空声响起,裴涯的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锵——!”长刀终于完全出鞘!雪亮的刀光如同平地炸开一道冷电!
裴涯一步抢在姜煦身前,刀随身走,舞成一片泼水难进的光幕!他的动作快到了极致,也精准到了极致!刀锋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不绝于耳!
“叮!叮!叮!叮!”
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脆响瞬间爆开!火星四溅!
绝大部分激射而来的弩箭,都被裴涯那密不透风的刀光精准地劈飞、格挡开!冰冷的箭镞撞击在刀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有的被直接斩断,有的被磕飞,深深钉入周围的土墙或地面,箭尾兀自嗡嗡颤抖!
然而,箭矢实在太多,角度太过刁钻!
一支弩箭险之又险地擦着裴涯的肩头飞过,带起一溜血珠!另一支则被姜煦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中的匕首狠狠格开,震得他虎口发麻!冰冷的杀意几乎贴着皮肤掠过!
“走!”裴涯的声音如同炸雷,在姜煦耳边响起!他格开最后一波箭雨,没有丝毫恋战之意。身份暴露,敌人有备而来,数量不明,此地已成死局!再留下去,只有被耗死一途!
他猛地抓住姜煦的手臂,力道之大,不容抗拒!同时,裴涯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猛地向外一扬!
“砰——!”
离娄珠瞬间在两人身后炸开!白光乍现,强音刺耳。“啊!”身后传来吴益气急败坏的怒喝和几声猝不及防的呻吟,“拦住他们!”
趁着这瞬间的混乱,裴涯揽过姜煦,如同两道离弦之箭,朝着与吴益现身方向相反、也是院墙破损最为严重的一处缺口,猛地冲了过去!裴涯将轻功提到了极致,足尖在断壁残垣上一点,身影如鹞鹰般拔地而起!
“哪里走!”吴益的厉喝声带着被戏耍的狂怒。数道黑影从不同方向紧追而出,试图拦截。
“滚开!”裴涯眼中寒光爆射,人在半空,手中长刀已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芒,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惨烈气势,朝着挡在最前面的两道黑影狠狠劈下!刀光所至,空气都仿佛被撕裂!那凌厉无匹的杀意和悍勇,让追兵为之一窒!
“噗!”“啊!”
两声短促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血光迸溅!挡路者被这悍勇无匹的一刀劈得倒飞出去,生死不知!缺口瞬间被撕开!
裴涯看也不看结果,借着劈砍的反冲之力,抓着姜煦的手臂猛地一拽,两人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青烟,险之又险地从那破开的包围圈缺口处电射而出,没入了院墙外更深沉、更杂乱的贫民窟巷道之中!
“追!给我追!格杀勿论!”吴益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从身后那团渐渐散去的白烟中传来,充满了不甘和暴怒。
夜色如墨,迅速吞噬了两道疾驰的身影。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姜煦被裴涯抱着狂奔,耳边风声呼啸,胸口因剧烈奔跑和翻腾的情绪而灼痛。姜煦的身份被点破,吴益那双粹毒的眼睛,小厮喉间那抹刺目的暗红……所有的一切都搅在一起,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
冰冷的夜风如同钢刀刮过脸颊,灌满口鼻,带着浓重的土腥气和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呼喝。身后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呼喝声、脚步声在狭窄扭曲的巷道里回荡,越来越清晰。裴涯眼神锐利如鹰,骤然发力,带着姜煦猛地冲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被垃圾堆堵了大半的狭缝。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毫不犹豫地将姜煦往前一推,自己则矮身钻入,同时反手一刀,狠狠劈在支撑着上方一堆破木箱的朽木上!
“轰隆!”一声闷响,朽木断裂,破木箱夹杂着垃圾轰然塌下,瞬间将狭缝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这边!快!”追兵被阻隔的怒吼声和试图清理障碍的嘈杂声立刻响起,暂时被隔断在身后。
裴涯没有丝毫停顿,抓住姜煦的手腕,借着微弱的天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更深处、方向移动。翻过矮墙,进入密林,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耳边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和远处追兵模糊的喧嚣。不知逃了多久,穿过一片低矮杂乱的荆棘丛,一个被藤蔓半掩着的、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洞口赫然出现在一处陡峭的山壁下方。
“进去!”裴涯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率先侧身钻入,确认洞内安全后,才将姜煦一把拉了进去。
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潮湿阴冷的空气瞬间包裹全身,带着浓重的泥土和岩石的气息。只有洞口藤蔓缝隙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一点天光,勉强勾勒出洞内粗糙嶙峋的轮廓。空间不大,勉强能容纳两三人蜷缩。外面追兵的声音被厚重的山体和藤蔓隔绝,变得极其遥远模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两人尚未平息的剧烈心跳、喘息声。
冰冷的山洞深处,湿冷的空气裹挟着血腥味与尘土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洞外,搜捕者的呼喝声时远时近,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切割着紧绷的神经。
姜煦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大脑在高速运转,摒弃了所有无谓的情绪波动。陶宅废墟、神秘小厮、致命的箭、天罗地网般的合围……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拆解、重组。最终,一个冰冷、锋利如刀的结论刺破迷雾——“姜府之中,必有叛徒!”
能如此精准地预判他临时起意的陶县之行,能在沈砚故居提前布下杀局,能调动这般精锐的围杀力量……此人,必是他信任名单上排在前列的名字!一股冰冷的、带着剧毒的寒意瞬间蔓延四肢百骸,并非恐惧自身安危,而是对整个布局根基被腐蚀的愤怒,以及对身边人被卷入这致命漩涡的强烈警惕。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扫过洞口警戒的方向。他不能坐以待毙。即便心存死志,也绝不容许自己像个待宰的猎物般倒下!清除叛徒、重整力量、继续追寻太初……这些目标瞬间压过了个人的消沉。但首先,必须确保……
他的目光转向对面。裴涯正背对着他,侧耳倾听着洞外的动静,宽阔的肩膀紧绷着,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昏暗的天光勾勒出他沾着血污和尘土的轮廓。
“裴涯。”姜煦的声音响起,异常地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打破了洞内压抑的等待。
裴涯立刻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带着询问。
姜煦没有废话,从贴身处取出取出一枚小巧的玉印。他将其放在两人之间的岩石上。这方玉印,代表着他的核心权限和身份信物。
“拿着这个,”姜煦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裴涯脸上,“去青州‘仰广楼’,对上悲风楼暗号后去找一个叫‘霍辛’的人。他会给你新的身份,足够的资源,护你周全,离开这是非之地。现在就走,趁包围圈还有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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