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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契约已成

五日后,残阳如血,将落霞坡染成一片凄艳的金红。断碑亭孤零零地矗立在坡顶,风穿过残破的石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距离断碑亭约百丈开外,一处乱石堆叠、荒草丛生的天然掩体后,裴涯如同融入环境的石雕,纹丝不动。他脸上做了简单的伪装,抹了些灰土,换了身不起眼的粗布短衣,气息收敛到极致,锐利的目光透过草丛缝隙,死死锁定着亭子及周围的一切动静。

他对韩商的警惕从未放松。一个能轻易掌握他行踪,道破他身世的人,其城府深不可测。这场关于国师行踪的交易,裴涯只信了三分。他提前两日便潜伏于此,不急于动手,而是要亲眼验证情报的真实性,更要看清韩商是否在亭子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一天一夜,风餐露宿。裴涯的耐心如同淬火的精钢。他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影,分析着地形可能藏匿伏兵的位置,甚至连风吹草动的异常都不放过。亭子周围始终一片死寂,只有偶尔掠过的飞鸟和风吹砂石的声响。直到次日午后,阳光最炽烈时,一个身影终于出现在通往断碑亭的小径上。

来人一身洗得发白的玄色道袍,身形清瘦,手持一柄古朴的拂尘,步履看似随意,却隐隐透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他头上戴着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但裴涯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拂尘柄末端那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润如羊脂的白玉扣!这是国师玉虚子的标志性饰物!江湖上鲜有人知,但裴涯追查司天监多年,对此细节烂熟于心。

玉虚子在亭中驻足片刻,放下些许萤石。少顷,亭中似有光芒闪烁,很快又归于沉寂。他并未久留,约莫一炷香后,便如来时一般,飘然离去。

裴涯紧绷的神经并未立刻放松。他又耐心守候了整整半天,直至暮色四合,确认再无第二人靠近亭子,也未见任何伏兵的踪迹。

玉虚子的出现,印证了韩商情报的准确性。这份精准,让裴涯心中的疑虑稍稍松动了一丝。至少,在关于国师这条线上,韩商没有骗他。但这并不意味着信任。

离开落霞坡后,裴涯并未立刻赴约。他如同最精明的猎手,开始从各个隐蔽渠道打探韩商的底细。然而,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除了在悲风楼那次短暂的交集,再无半点痕迹可循。

裴涯将收集到的碎片信息在脑中反复拼凑:韩商此人约二十出头,俊美非凡,清贵逼人,却好似疾病缠身,脸色苍白。言辞犀利,能拿出《机巧开物》残卷和万两精金作酬。而近期京城的风云人物姜煦,年龄容貌与“韩商”高度吻合,恰在此时“生死未知”远离朝堂。线索逐渐指向一个惊人的推测——韩商极有可能就是那位名动京城的“无双公子”姜煦!

这个推测让裴涯的呼吸为之一滞。若真是姜煦,那么用化名便顺理成章,其“称病离京”的举动也有了合理的解释。以姜家的权势,他承诺的酬劳的确有实现的保障,可信度大增。

然而,最大的疑点也随之浮现:姜煦,这位天子近臣、顶级权贵,为何会与司天监有深仇大恨?甚至不惜冒险离京,寻求自己这个与司天监势不两立的刀客合作?裴涯调动所有关于姜煦的记忆,也找不到他与司天监公开冲突的蛛丝马迹。

裴涯陷入沉思。韩商的寻找神木的说辞对他而言依旧虚无缥缈,甚至有些可笑。但他开出的价码,尤其是关于玉虚子的核心情报,是裴涯无法拒绝的。而两人在“避开朝廷耳目”、“防备司天监”这两点上,利益高度一致。

“利用?”裴涯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权贵之间的倾轧利用,他见得还少嘛,但这一次,被利用的代价,是他获得复仇关键钥匙的机会。这笔交易,风险巨大,但潜在的收益更大。他裴涯行走江湖,何曾惧过风险,只要目标明确,代价付得起,便是龙潭虎穴也敢闯一闯!利害权衡,心中已有决断。裴涯收拾行装,目光坚定地望向城南方向。

几日后,城南驿道旁,一座供旅人歇脚的凉亭静静矗立。约定的时间将至。

裴涯远远便看到凉亭外不远处,一株枝叶繁茂的古树下,停着一辆外表极其朴素的青篷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位戴着斗笠、气息沉稳的车夫,看似寻常,但裴涯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虎口厚厚的老茧和沉稳如山的坐姿——是个高手。

他收敛气息,缓步上前。车帘从里面被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一角,露出韩商——或者说,姜煦——那张依旧苍白却带着从容笑意的脸。

“裴涯,很准时。”姜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清亮。

裴涯没有废话,利落地跃上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

车内景象与外观截然不同!触目所及皆是低调的奢华:沉香木的车厢壁散发着宁神静气的幽香,地上铺着厚厚的雪白绒毯,柔软得几乎陷脚。角落固定着一张紫檀小几,上面温着玉壶,旁边摆放着几卷书册和一碟精致的点心,小几下躺着一柄套着玄木剑鞘的剑。光线透过特制的纱帘,柔和地洒落。姜煦斜倚在一个靠枕上,身上盖着素色薄毯,更衬得他面容如玉,也显出几分病弱。

裴涯的目光快速扫过车厢内的每一个细节,心中对“韩商就是姜煦”的推测又笃定了几分。这种不动声色的极致讲究,绝非寻常富商能及。

“韩大人好大的排场。”裴涯在对面坐下,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目光却锐利地直视姜煦,“只是不知,朝堂上下知道总制使如此‘静养’吗?”

姜煦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唇边的笑意却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果然瞒不过你”的了然。他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端起小几上的玉杯,呷了一口温热的参茶,慢悠悠地道:“阁下果然心思缜密。不过,此刻坐在你面前的,只是与你定下契约的雇主,‘韩商’。朝廷如何,总制使如何,与我们的交易无关。重要的是,”他放下茶杯,目光变得坚定,“我承诺给你的,必会兑现。而你承诺护卫我安全抵达目的地,亦需全力履行。”

裴涯盯着他,对方避重就轻的回答更印证了他的猜测。他不再纠缠身份,转而抛出一个更尖锐的问题:“姜……韩大人既知我来历,也应知晓我与司天监不共戴天。你贵为……如此身份,与司天监国师玉虚子同朝为官,甚至可能关系匪浅。我如何确信,你提供的情报,不会是引我入彀的陷阱?又或者,你寻求神木,是否与司天监的某些隐秘勾当有关?”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虑和不安的来源。

姜煦脸上的笑容淡去,凤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转瞬即逝。他沉默了片刻,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裴涯,我若与玉虚子同流合污,何需假你之手?更无需以《机巧开物》和万两精金为饵。至于神木……”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厌倦,又像是某种执念,“它关乎我的一个答案,一个与司天监、与这朝堂纷争都无关的私人答案。我与玉虚子……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点,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我们的契约,只关乎南疆之行和你应得的报酬。路上,你会看到我的诚意。”

他的回答依旧没有完全解开裴涯的疑惑,但那份坦荡和“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决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裴涯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追问。有些答案,需要在路上寻找。

“既然如此,立契吧。”裴涯不再犹豫,利落说道。

姜煦似乎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卷素帛,铺在小几上,上面已用清隽有力的笔迹写好了条款。他提起一支细小的紫毫笔,示意裴涯近前。

裴涯凑过去,逐条看去:

“契约期内(自启程至抵达目的地并安全返回约定地点),裴涯需全力负责韩商之衣食住行及人身安全,不得背叛、出卖、蓄意损害韩商健康。”“合理。”

“不得擅离职守,需听从韩商合理之行程安排与安全指令,且遇机巧神术时应提供自己的知识及力量。”“合理。”

“韩商需按月按约给与裴涯所需的司天监消息以及一应报酬,不得缺少拖延。”“合理”

“裴涯需确保韩商周身环境整洁,尤其需杜绝任何昆虫近身,甲壳类(如蟑螂、甲虫等)尤甚,见之必除!”

“?”裴涯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问:“这算什么?你几岁了?”

“契约期内,裴涯不得质疑韩商之决定,不得以任何形式(言语、神情、动作)嘲讽韩商。”“……”

笔尖悬停,最后一条墨迹未干。裴涯刚张开的嘴,硬生生地僵在了那里。他看着眼前这位苍白矜贵、智计无双的“韩大人”,再看看素帛上那两条荒诞又带着点幼稚的条款,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和无语涌上心头。

他默默地把嘴闭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将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你有病吧?”咽了回去。心里默念:“啧,果然…再怎么深不可测,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心性!怕虫子?还不让说?”权贵子弟的怪癖,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姜煦仿佛没看到裴涯那瞬间精彩纷呈又强行压抑的表情,淡定地将笔递给他,指着落款处:“若无异议,请在此处签字画押。”

裴涯盯着那两条条款,又看了看姜煦那张理所当然的脸,最终认命般地接过笔,在“裴涯”二字上重重按下指印。罢了,只要情报和酬劳是真的,保护个怕虫子的雇主……就当是额外的挑战了。至少,这“小孩子心性”的条款,反倒冲淡了些许车厢内凝重的气氛,显得这位神秘的韩商……有了点“人”气。

姜煦满意地收起契约,小心吹干墨迹。他抬眸看向裴涯,眼中那丝锐利和深沉似乎褪去了一些,染上了一点达成合作的轻松:“那么,裴涯,合作愉快。我们准备启程。”

“契约已成,小的先行告退。”车夫听见车厢内的声响,知事已毕,利落地跳下马车,身影迅速消失在驿亭之外。

裴涯挑眉,语带一丝玩味:“怎么?方才若我不签,那车夫还要‘帮’我一把不成?”姜煦摇头,神情坦然:“你误会了。他不过是原先雇的护卫,家中幼子突发急症,实在无法远行,方才离去。”这解释看似合情合理。

“胡扯!哪家正经护卫拖家带口还能干这刀头舔血的营生?”裴涯心中嗤笑,但也明白对方只为自保,自己这找茬不过是因方才被拿捏而生的些许不痛快。

他不再多言,只一声轻喝,缰绳微抖。车轮辘辘碾过青石,平稳地驶离了驿马凉亭。马车载着心思各异却同路而行的两人,驶入南疆的未知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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