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朔风,裹挟着雪粒和血腥气,如同千万把冰刀,狠狠刮过残破的城头。关隘外,北狄大营连绵数十里,黑压压的帐篷如同蛰伏的兽群,沉闷的号角声夹杂着战马的嘶鸣,汇成死亡的潮汐,昼夜不息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关墙。
沈烬昭左臂的伤口在寒冷和持续的劳心劳力下隐隐作痛,牵扯着神经,脸色在摇曳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燃烧着不屈的意志,如同寒夜中的孤星。
“报!”一名斥候满身霜雪冲入,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带着兴奋,“元帅!李勇将军急报,鹰愁涧伏击大获全胜!火攻山涧,阿史那咄苾两万先锋死伤惨重,仅率千余残兵狼狈逃回!我军缴获辎重无算!”
“好!”副帅李勇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狂喜,“元帅神机妙算!此战定叫狄人胆寒!”
帐内诸将精神大振,连日苦战的阴霾被这捷报驱散了几分。
沈烬昭脸上并无太多喜色,指尖划过舆图上鹰愁涧的位置,沉声道:“狄人受此重挫,士气已堕。然其主力未损,大单于老奸巨猾,必不甘心。传令李勇,速速清理战场,加固鹰愁涧出口防御,严防狄人反扑!其余各部,轮番值守,加固城防,礌石滚木火油务必充足!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诺!”众将领命,士气高昂地退出帅府。
沈烬昭独自留在案前,揉了揉刺痛的额角。
胜利的喜悦短暂,沉重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在心头。狄人主力仍在关外虎视眈眈,雁门关守军伤亡日益增加,补给线漫长艰难……每一刻都是煎熬。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悄无声息地进来,呈上一枚小巧的蜡丸:“元帅,京城密信,靖王殿下渠道。”
沈烬昭眼神一凝,迅速捏碎蜡丸,展开里面薄如蝉翼的密信。借着跳动的烛光,他快速扫过上面的蝇头小楷。
信是谢云灼亲笔,内容简洁却惊心动魄:
「‘回春堂’已查抄,幕后东家系宫中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德海。王德海受审时,暴毙于诏狱,死状蹊跷,疑似蛊毒反噬或灭口。其密室搜出与荣太妃宫中往来密信数封,及部分‘美人醉’残毒。铁证指向荣太妃、周崇山。然宇文焯踪迹仍渺,恐已潜遁。京城暗流汹涌,陛下压力甚巨,谣言四起。望兄珍重,破敌凯旋!」
沈烬昭的指尖微微用力,薄脆的信纸边缘被捏出褶皱。
王德海暴毙!线索看似明朗,指向荣太妃和周崇山,却又在最关键处被人掐断!宇文焯这条毒蛇,果然狡诈!而“谣言四起”四个字,更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翳。谢孤鸿在京城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缓缓将信纸凑近烛火。跳跃的火苗舔舐着纸角,迅速将其吞噬,化作一小撮灰烬,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宇文焯……周崇山……” 沈烬昭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光凛冽。内忧外患,如同两条毒蛇,紧紧缠绕着大胤的咽喉。
他望向关外狄人大营的方向,那里篝火点点,如同地狱窥伺人间的眼睛。
“想乱我后方?乱我军心?” 沈烬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铁血军人的傲然与不屑,“痴心妄想!”
他提笔,在一张空白军报的背面,飞快写下几个字,装入特制铜管,用火漆封好。
「京中事,已知。稳守后方,勿念。狄虏气焰已挫,破之可期。沈。」
他将铜管交给亲卫:“八百里加急,直送陛下御前。”
风雪呼啸,关隘巍峨。沈烬昭再次走到舆图前,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关墙和狄人的营垒,直抵那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巢穴。左臂的伤痛时刻提醒着他的虚弱,却也燃烧着他更炽烈的战意。
雁门关,不仅是大胤的屏障,更是他与那些魑魅魍魉角力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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