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快门声更加疯狂。
江舟没有立刻回答问题。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右手边看了一眼。沈之屿也和所有人一样看着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看着那样的目光，江舟喉间一涩，早已准备的说辞不知怎么忽然就说不出口。
江舟索性避开提问，夸赞起了苏千。
“苏老师年轻漂亮，演技好，又肯吃苦，我们觉得她很有潜力，想给她提供更大的平台。”
这样的答案，自然无法令记者满意。
记者索性更直接问：“网上都在传江总和苏老师是情侣，请问是真的吗？”
沈之屿一直看着江舟，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开目光。
江舟几乎要在他的目光下丢盔卸甲，再无法冷静。
情急之下，江舟随口胡诌道：“我们找大师测过，苏老师的八字和澜光很契合。”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了数秒。
被沈之屿、苏千吸引来围观直播的网友们听到这句话也沉默了。
弹幕在沉寂了几秒后，迅速爆发。
“什么理由都想过，唯独没想过八字合。”
“果然，生意的尽头也是玄学。”
“当老板开始信命，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信绯闻不如信八字，这波操作牛！”
沈之屿也被这回答噎了一下。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江舟，蓦地轻声笑了一下。
沈之屿的眉眼有些凌厉冷艳，笑起来时，凌厉之气都被收进了眉眼里，透出了一种不同平常的明丽娇媚。
很快，弹幕被沈之屿的粉丝刷屏了。
可惜，江舟在台上只来得及看到一半的侧脸。
等回去后，他一定要再品一品这场直播。
江舟几次都绕开了恋情的话题，甚至拿出了八字之说，显然不愿回答此类问题。
来的记者们都算懂事，没有死磕这类话题，转而问起了其他的问题。
“既然和苏老师没关系。那江总，请问澜光这次收购橙星和沈老师签约橙星有关吗？”
江舟伸手推了推眼镜，将所有的心绪都按回。
他正色回道：“澜光的一切投资和决策，都基于严格的市场评估与战略需求。收购橙星，是澜光布局产业生态链的重要一步。至于沈先生，他加入澜光，对我们来说是意外之喜。”
沈之屿收了笑，不再看江舟。
之后，记者们又提了好几个问题，后面一些都是问沈之屿的。
江舟将沈之屿之前拿话筒的动作归结于他的话筒坏了，于是贴心地把自己的话筒拿到了沈之屿面前。
沈之屿没说什么，就着他推过来的话筒回答了几个问题。
半个小时左右，发布会结束，记者们陆续离开会场。
沈之屿起身退场，临走之前，目光忽然锁定江舟。
他倾身而下，在靠近江舟脖颈的地方停住，用江舟一人能听到的音量问：“江总花这么大价钱收购橙星，真的只是商业决策？”
他说话时的热气都喷在江舟的脖颈上。
那一抹白皙，很没出息地瞬间通红一片。
江舟呼吸有些不稳，出口的话碎成了几句诡异的音调。
“当...当然....”
沈之屿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音量并未拔高，但说出的话，却如投入湖面的巨石。
他说：“原来不是为了报恩？”
--
发布会结束后，江舟高烧在家躺了三天。
原崇和原容全程照顾，不准任何人探视。
魏延在三天后才再次见到自家老板。
他比三天前参加发布会的时候又更瘦了许多。
魏延跟他报告了这几天的工作情况。
江舟一直没说话，转着笔，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延汇报完，正欲离开办公室。
江舟忽然开口：“他这几天在做什么？”
这个他指谁，大家心知肚明。
魏延回道：“这几天沈老师都在休息，明天要参加雅兰的品牌代言活动。影视那边还没定要接哪些，不过他接了一个综艺。”
“综艺？”
沈之屿一向不喜参加综艺。之前在韩务工时，除非打歌宣传，其他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后来虽回国录了几期综艺，但后面的几年里再没有参加过综艺。
有媒体记者问过此类问题。
沈之屿说自己的性格不适合参加综艺，之后不会再轻易尝试。
“是。沈老师挑了一档公司自制的群像生活综艺——桃源造梦记。”
江舟对这档综艺有印象。
这是一档治愈系群像生活实验综艺，灵感来自《桃花源记》。综艺拟邀请多元人群踏入与世隔绝的“桃花源”，放下身份，不通网络，在阡陌山水间，亲手劳作、共建社区，体验桃源般的质朴生活，在简单生活中碰撞、互助、治愈，寻找内心的宁静。
这档综艺资金投入不少，去年六月就已选址建设，直到年底才完工。
今年初，节目完成了所有布设，并确定了参加综艺的嘉宾。
巧的是，这综艺的选址，就在江舟的老家——永南村。
魏延提醒道：“第一期节目在这周一开始录制。”
魏延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份《桃源造梦记》的策划案。
江舟翻了翻，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的思绪很乱。一下子想起儿时初见沈之屿时的惊羡，一下子又想起发布会结束后沈之屿对他说的话。
沈之屿是故意的。
江舟后来才知道，沈之屿的话筒没有坏，他是故意靠近来的。
还有那句——报恩。
报恩两字，仿佛是一把冰冷的刺刀，猝不及防地划开他精心缝制多年的铠甲。他似乎退回到那个躲在破旧屋檐下，捧着巨额资助，偷偷仰望他人的男孩。
江舟当时就那么看着沈之屿，一个字都说不出。
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发布会现场。江舟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晕倒在地。
在家休息了三天后，江舟才慢慢接受沈之屿认出他的事实。
只是江舟不知沈之屿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他来。也不知他做的那些手脚，沈之屿是否心知肚明。
——
沈之屿第二天的品牌活动安排很紧凑。白天拍摄杂志和宣传片，晚上到商业广场做推广。
王磊一早就来禾嘉半岛接他。
沈之屿等电梯时，对面传来开门的声响，但只开了一条缝，很快又关上。
门关得急，发出“彭”地一声响，在安静的门厅里引起了一阵回响。
沈之屿进了电梯，给王磊发信息。“再等我十分钟。”
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沈之屿没有立即走。他等在电梯旁的拐角。
沈之屿想亲眼确认一件事。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沈之屿在电梯口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走得匆忙，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沈之屿心下有了判断，这才和王磊汇合。
王磊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无特殊情况，沈之屿向来不迟到，说好几点到楼下就会准时出现，很少出现临时要等的情况。
沈之屿不想多说，“没什么。”
“对了，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
“刚查到，是一个姓原的房主，好像叫什么原容，听说是个医生。”
姓原？和那个酒吧老板原崇有关系？
“你查对门做什么?他认出你骚扰你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沈之屿笑了笑,“是不是要学着维护邻里关系。”
王磊震惊，觉得沈之屿的那个笑别有深意。
私底下的沈之屿，远没有公开场合表现的亲和，反而处处透着冷漠。他什么都玩得来，又似乎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现在突然考虑要不要维护邻里关系，也不知是那对门邻居的幸还是不幸。
雅兰这次的品牌活动和光宇工作室合作。江舟到光宇工作室时，沈之屿还没有到。
他长相本就乖巧，今天穿得又青春，带着一个黑粗框的眼镜，俨然一副学生模样。
魏延带他来，和雅兰的高层介绍，“这是我的亲戚，小江，今天来做实践锻炼，帮忙照顾下。”
澜光和雅兰是老合作方了，魏延特地嘱咐，雅兰的人自然不敢轻视。
那人问江舟是什么专业，今天来做什么实践，他好安排哪个岗位给他。
这学生似乎很是腼腆，一直戴着口罩，也不回答，只是看向魏延。
魏延立马道:“他这人社恐内向，所以我才想着让他出来锻炼锻炼。不用特地安排，就让他自个玩。”
魏延都这么说了，品牌方的人也就不再管，吩咐其他工作人员安排下去。
江舟先去了化妆室，又等了十几分钟，沈之屿终于来了。
他是素颜来的，头发也没做，比公开活动亮相时，少了些锋利冷艳，人显得更加柔和，给人一种更容易接近的错觉。
江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沈之屿私底下的样子。他躲在化妆间的角落，偷偷地看，目光有些贪婪。
江舟其实更想拿出手机拍下来。可是那样太明目张胆，会被发现。
江舟看得认真，忽然——
坐在化妆间沙发的王磊忽然起身，朝江舟在的角落走来。
“你在干什么！不准偷拍！”
江舟心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王磊呵斥的那个人不是他。
而在他身旁不远处，一个女孩慌慌张张地把手机揣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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