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停了,桃枝也不再响。我站在窗前,手指还搭在窗框上,指尖凉。小荷进来换油盏,低声说院角扫到一块绣鞋的边角,料子不认得,针脚也生。
我没应声,只让她收好,别声张。
昨日宴上那支舞,让我的位子往前挪了三席,也让一些人坐不住了。柳美人泼了茶,婉嫔在回廊里站住脚,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要命的,从来不是当面的冷脸,而是背后看不见的手。
我坐回桌前,翻开那本暗册。墨迹未干,写着“帝王赐座,众妃侧目”。我盯着这八个字看了片刻,合上册子,轻点桌面。签到的日子还得继续,系统从不主动出声,可我知道它在。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去尚衣局领新赐的衣料。路上遇见个生脸宫女,低着头匆匆走来,袖口一抖,一张纸片滑进裙褶。她察觉到了,立刻伸手去按,动作太急,反倒露了形。
我放缓脚步,走近时轻声问:“可是身子不舒坦?脸色瞧着不太好。”
她猛地抬头,眼神慌了一下,随即低头福身:“回安小主,奴婢没事,只是赶着去送东西。”
我点点头,没拦她,也没多问。可就在她转身那刻,我启了心声洞察。
“……不能被发现,主子说安小主已入眼,必须让她‘病’一阵子。”
心声很轻,像贴着地皮飘过去的风,但我听清了每一个字。
我继续往前走,脚步没变,脸上也没动神色。尚衣局的姑姑迎出来,笑着递上锦盒,我接了,道了谢,语气平稳。可心里已经转开了。
不是一个人,不是一时起意。是“主子”,是“入眼”,是“病一阵子”。这话不是冲着争宠来的,是冲着让我倒下去来的。
回院的路上,我绕了段远路,特意经过一处偏廊。那里平日少人走动,却常有各宫侍从穿行。我站在廊下等了一刻,没见什么人,但心声洞察里,浮起一段断续的念头:“……线要收紧,别让她摸到头绪。”
我没追,也没回头。现在打草惊蛇,只会让对方藏得更深。
回到屋里,我关上门,从暗格里取出系统界面,默念签到。
往常都是“签到成功”四个字静静浮现,今天却不一样。屏幕一闪,跳出一行红字:
“检测到针对宿主的集体性敌意行为,建议提高警惕。”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扣。
不是警告,是确认。之前那些怀疑,那些零碎的线索,现在终于连成了线。我不是被谁看不顺眼,我是被盯上了。不止一个,是一群。
小荷端了碗银耳羹进来,放桌上,看我脸色,小声问:“主子,可是累着了?”
我摇头:“把前几日我记的事拿给我。”
她去取了册子来,我一页页翻。从沈嫔倒台那天起,到昨日宴上献舞,所有接触过我的人,所有对我说过话的人,我都记了。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活命。
我重点看了那几日进出我院子的宫人名单。有三个名字反复出现——柳美人身边的翠云、婉嫔的贴身嬷嬷、还有一个是常在宫里跑腿的太监,姓陈。
这三人原本不该有交集。品级差着,差事也不搭界。可我在册子角落记了一笔:三月十七,陈太监在御花园后角遇见翠云,说了两句话,递了个小布包;同日,婉嫔的嬷嬷也在井台边和他碰过面,手里攥着帕子。
当时我没在意,只当是寻常往来。现在想来,太巧了。
我合上册子,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
《风吟》那支舞,中途笛音错了一拍。那时我以为是乐师失误,还借势改了步法。可现在回想,那错拍来得太准,正好卡在我旋身换气的节点上。若我不是练过三年呼吸法,那一瞬气息乱了,整支舞就得崩。
是有人想让我当众出丑。
我睁开眼,伸手摸了摸耳坠。凉的,和昨夜一样。可心境已经不同了。
晚上,我让小荷早早熄了灯,自己坐在灯下整理旧药方。其实没什么可整的,我只是需要个理由,一个人待着。
院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不是小荷。我屏住呼吸,心声洞察悄然开启。
是个陌生的宫女,站在院门外,手里捏着一张纸,正和门边守夜的婆子说话。婆子摇头,不肯放人进来。宫女坚持了几句,最后把纸塞进门缝,匆匆走了。
我等了半炷香,才让小荷去捡。
纸上没字,只画了个歪斜的符号,像半片叶子,又像断了的线头。
我盯着那符号看了很久,没烧,也没扔。它没意义,可它存在。有人想让我知道,他们能进来,也能留下东西。
我起身,走到床边,从枕下取出一支银簪。通体素白,没雕花,也没嵌玉。这是我入宫时母亲给的,说防身用。我一直没用,觉得它太显眼。
今晚,我把它插进了发髻。
镜子里的人,还是那副柔弱模样,眉低眼静,唇色浅淡。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变了。我不再是那个只靠跳舞博一眼关注的人了。我是猎物,但也开始学着看猎人的脚印。
我坐回桌前,翻开暗册,在今日页写下:
“风已起,非一叶之动,乃整林欲摇。”
写完,我盯着这句话,又看了一遍。
然后取出火折子,就着油灯,把那张画着符号的纸一点点烧了。灰落在瓷碟里,黑得发沉。
小荷在门外轻声问:“主子,还要添油吗?”
我说:“不添了,你去睡吧。”
屋里只剩我一人。
我伸手摸了摸发间的银簪,冰凉的金属贴着头皮,很稳。
窗外,一片云移开,月光照进来,落在桌角。那本暗册的边沿被照得发白,像一道裂口。
我正要合上它,忽然听见院墙外有动静。
不是脚步,是布料擦过墙砖的声音,很轻,像有人贴着墙根走过。
我立刻启用心声洞察。
一个模糊的声音浮起来:“……她今天看了陈太监的记录,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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