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但这一次，我听懂了它的方向。
天刚亮，我坐在床沿，没让小荷进来伺候。手心贴着膝盖，闭上眼，心里默念签到。自从那股力量在体内稳了下来，我便养成了这个习惯——每日第一件事，不是梳洗，不是问安，而是确认自己有没有退步。
系统界面浮出来，比往常慢了些，像是被什么卡住了。片刻后，一行字浮现：连续签到满三十日，解锁隐藏线索。
我没睁眼，呼吸压得很低。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
影像缓缓展开，是一张烧了一半的药方残页。边角焦黑，字迹模糊，可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刚入宫时的安胎药记录。当初我小产，御医说是体虚，无人深究。可现在，那张残页上，有两味药的剂量被人用细笔改过，墨色与原方不同，一看就是后来添的。
更让我心跳加快的是，那笔迹——和贵妃身边那位掌药姑姑的一模一样。
我睁开眼，手指掐进掌心。不是痛，是提醒自己别急。证据还在梦里，不能碰，不能说，只能用。
我起身走到妆台前，把银簪取下来，放在铜镜旁边。它不再只是个信物，现在，它是尺子，量的是谁敢动我，谁在背后动手脚。
小荷端着水进来时，我正低头翻一本旧册子。
“小主，您昨夜没睡好？”
“还好。”我把册子合上，是《宫禁药材录》，昨夜让小荷去尚药局借的，“只是梦里总看见炉火，药炉。”
她一愣：“是不是前些日子太累了？”
我轻轻摇头：“不知道，就是心里不安。你去跟尚药局的人说一声，我想再查查当初我用药的记录，哪怕只剩个名字也好。”
小荷点头应下，退了出去。
我知道，这话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传到某些人耳朵里。她们怕的不是我查，是我突然想起来查。
傍晚前，小荷回来，脸色有点白。
“小主，尚药局说……记录都归档了，得内务司批条才能调。”
“嗯。”我应了一声，没抬头，“你把册子放那儿吧。”
她放下书，犹豫了一下：“还有件事……我回来时，看见西偏殿那边有个眼生的宫女，鬼鬼祟祟往咱们院门口张望。”
我手指在书页上轻轻一划：“她走了？”
“走了，像是怕被人看见。”
我笑了下，没说话。
夜里，我让小荷早早歇了。自己坐在内室，灯压得很低。心声洞察悄然开启，像一张网，铺向窗外。
果然，子时刚过，院墙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身影翻进来，穿着低阶宫女的青布裙，脸蒙着半幅帕子，直奔书案。
她翻得很快，目标明确——那本《宫禁药材录》。
我心里冷下来。她不是来偷，是来毁。
就在她抽出册子准备撕的时候，我轻咳了一声。
她猛地抬头，我已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盏灯。
“这么晚了，找什么？”我声音不高，甚至有点软。
她僵在原地，眼神乱转。
“你是贵妃宫里的？”我走近一步，“掌药姑姑派你来的？”
她没答，可心里的声音已经炸开：完了，她知道了！主子说过不能留痕迹，不能让她查到那本册子！
我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你也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你。”
她一怔。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何必半夜来毁东西？”我放下灯，走到书案前，把册子拿回来，轻轻拍了拍，“这书，我明天就要还给尚药局。你主子若心里坦荡，大可不必怕它。”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跪下来磕了个头，转身跑了。
我没拦。
第二天晨省，我比平时晚了一刻到，脚步有些虚浮。贵妃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皇帝在上头翻着折子，神情平淡。
我站在原位，等了一炷香时间，才出列一步，声音弱得像风里的纸片：“臣妾……有事启奏。”
他抬眼。
“这几日，臣妾总做同一个梦。”我低着头，手扶住膝，“梦见药炉烧得通红，药汁潽出来，满地都是黑烟。奴婢吓得醒过来，心跳得厉害。”
殿里安静下来。
“臣妾知道，梦是假的。可……可昨夜又梦到了，还梦见有人在改药方，笔尖蘸了墨，一笔一笔，像是画命。”我声音抖了一下，“臣妾不敢瞒着，怕真有什么地方用药不当，伤了宫规，也伤了龙体。”
皇帝放下折子，盯着我：“你说的‘用药不当’，是指什么？”
“臣妾不知。”我摇头，“只是心慌。若能查一查近三个月各宫用药的底档，或许……能安心些。”
他没立刻说话。
贵妃开口：“安嫔这是疑心谁了？”
我立刻跪下：“臣妾不敢疑人，只求一查清白。若查无此事，臣妾甘愿领罚。”
皇帝看了我一会儿，忽然道：“内务司，即刻彻查各宫用药记录，三个月内的，一份不落。”
“是。”太监应声退下。
贵妃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
退下时，我故意走得慢了些，小荷扶着我。走到宫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
贵妃站在台阶上，正和身边人低语，眼神扫向我这边，带着压不住的怒意。
我低头，嘴角轻轻一动。
回宫后，我把那本《宫禁药材录》翻开，找到一页空白，用极细的笔写下三个字：掌药姑。
笔迹和昨夜残页上的，对得上。
小荷进来时，我正吹熄蜡烛。
“小主，外头说……内务司已经开始调档了。”
“嗯。”我走到窗前，把银簪从发间取下，放在手心。
凉的，稳的。
我对着窗外夜色，轻声说：“风来了，该点火了。”
合上窗，屋子里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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