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在指尖停下，我收回手，看着那根微微震颤的琴弦慢慢静止。小荷站在屏风旁，手里抱着换下的衣裳，低声道：“小主，明日就是献乐的日子了。”
我没应声，只将琵琶轻轻放回架子上。三日之期将至，他们等的丑态，我也该“演”了。
夜深后，我支走了小荷，独自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影。我从发间取下银簪，刀口朝下，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血珠很快涌出来，顺着纹路滑向手腕。
我闭眼，把血按在胸前一块冰凉的玉符上——那是系统契约的具象，只有我能看见。
“你若真有助力，现在便是时候。”
片刻寂静。
一道血色虚影忽然浮现在眼前，像一道倒悬的沙漏，顶端正缓缓流下红光。文字浮现：【逆境任务开启：御前清白·剩余两日十九时辰。完成条件：使阴谋者在御前自乱阵脚。奖励：柔弱光环增幅×3，心声洞察穿透力提升至五丈。是否接受？】
我咬牙点头。
一股热流从心口炸开，迅速蔓延四肢。呼吸变得绵长，心跳却极稳。我睁开眼，烛火轻轻晃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弯了光。我知道，它来了。
第二日清晨，小荷端着水盆进来，见我坐在床边调息，吓了一跳：“小主，您脸色怎么更白了？是不是昨晚没睡？”
我抬眼看向她，没说话。可她突然身子一软，扶着桌角跪了下去，声音发抖：“小主……我……我怎么突然心口发闷……像有东西压着……”
我立刻收敛气息。她喘了几口气，慢慢缓过来，抬头看我时眼里竟含着泪。
“对不起，小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疼得受不了……”
我伸手扶她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刚才那一瞬，柔弱光环自动外溢，连我自己都没察觉。这力量比从前强太多，稍不注意就会伤到身边人。
“没事了。”我说，“去把琵琶拿来，我要再练一遍曲子。”
她点头退下。我盯着自己的手心，那道伤口已经结痂。系统给的增幅不是假的，现在我能感觉到，整个宫院里的情绪波动都像水波一样清晰可辨。
午后，我照例去尚药局领药。新来的医女低头递上药包，手有些抖。我接过时，指尖轻触她的手腕，心声洞察悄然探出——
“贵妃说，今晚再加半钱青冥草，务必让她神志不清……可我怕……怕出人命……”
我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自语：“药……还是温的。”
她猛地抬头，脸色变了变，匆匆走了。
回宫路上，我故意放慢脚步。风吹过耳侧，我能听见半条街外一个宫女心里在念：“贵妃娘娘昨夜摔了茶盏，骂了半个时辰……说有人要坏她大事……”
五丈之内，心声如丝线般缠绕而来。我低头走路，唇角微动。原来，连恐惧都是会传染的。
第三日，御前献乐。
我穿了件素白绣兰的裙衫，发间只插一支银簪。走路时脚步略虚，小荷扶着我，一路引来看客无数。贵妃坐在皇帝右侧，手里捻着佛珠，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压着一丝笑意。
我知道她在等什么。
皇帝看了我一眼，皱眉：“你这脸色，真能弹琴？”
我低头：“臣妾尽力，不敢辜负圣意。”
他没再说什么。内侍搬来琴案，我缓缓坐下，手指搭上琴弦。
贵妃身边那个内侍站得笔直，手里握着一卷纸，显然是要记下我任何失态的瞬间。
琴音起，是《寒江月》的调子，清冷舒缓。我能感觉到，柔弱光环随着呼吸缓缓扩散。殿内烛火微微低伏，连皇帝都多看了我两眼。
贵妃依旧端坐，但她的手指在佛珠上顿了一下。
我继续拨弦，转入第二段。心声洞察悄然锁定她——
“她眼神清明，不像是中毒……莫非药没起效？还是她装疯卖傻？”
我唇角微扬，指尖一挑，琴音陡然拔高，如裂帛穿云。
就在那一瞬，我将心声凝聚成一句，顺着气息送了出去：“青冥草，三更验药，你怕了吗？”
琴音未断，余韵回荡。
贵妃猛然一颤，手一松，茶盏砸在地上，碎成几片。她脱口而出：“谁让你提三更？！”
满殿皆静。
她立刻意识到失言，低头捡拾碎片的手停在半空，脸色一点点褪成灰白。
皇帝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你这是怎么了？”
“臣妾……失仪。”她勉强起身，声音发紧，“许是茶太烫，惊了手。”
皇帝没再追问，只道：“罢了。”
我指尖轻抚最后一根弦，余音散尽。低头谢恩，声音柔弱：“臣妾献丑了。”
“不丑。”皇帝淡淡道，“倒是比往日沉稳。”
我缓缓起身，小荷上前扶我。退下时，我脚步一晃，她立刻搀紧。我低声说：“头有点沉。”
她应了一声，没抬头。
走出大殿，阳光刺眼。我站在宫道尽头，手指轻轻拂过琵琶弦。那根高音弦有一点细微的磨损，像是被用力挑断过一次，又勉强续上。
系统提示浮现：【任务完成。增幅将于明日清晨消退。】
我闭了闭眼，轻声说：“够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小荷低声问：“小主，咱们回宫吗？”
我转身，看见她眼里还有未散的惊惧。刚才那一幕，她也听见了贵妃的失言。
“回。”我说，“把那包药拿出来，交给尚药局查验，就说——我怀疑有人篡改方子。”
她一愣：“现在就说？”
“现在。”我看着远处高墙上的飞檐，“有些事，捂得太久，反而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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