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窗棂，我已坐在妆台前。小荷端来热水伺候洗漱，我伸手试了试温度，不冷不热，正好。她低头退到一旁，轻声问要不要换衣裳，我说不必。
我从袖中取出那方帕子，放在手心看了片刻。昨夜风吹竹叶，亭中独坐的人握着它，直到三更。我指尖一收，将帕子攥紧。
小荷去取新换的香料时，我起身走到井边，把帕子塞进嘴里咬住，双手用力撕成两半，再撕，直到碎成小片。我松口，纸屑落进井水，浮了一层，慢慢被涟漪卷着沉下去。
回房后，我让她把密匣拿来。匣子不大，铜扣有些发黑，打开时发出轻微的涩响。里面只有一卷泛黄的纸轴，是系统前几日签到所赠的“记忆回溯卷轴”。我没再犹豫，解开封印。
画面在眼前浮现——那夜大雨倾盆，父亲跪在府门前，背上插着箭矢，母亲抱着我躲在柴房角落。门外脚步杂乱，有人喊“斩草除根”，火把的光从门缝里照进来。母亲把一块玉符塞进我衣领，说“活下去，别回头”。下一瞬，门被踹开，刀光闪过，她的手垂了下来。
我闭眼，呼吸压得极稳。再睁眼时，眼里没有湿意，也没有颤。柔弱光环依旧在我身侧流转，但不再是飘忽不定的雾气，而是像一层贴肤的薄纱，安静、冷凝，听我调遣。
我合上卷轴，重新锁进密匣。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廊下，我让小荷去尚药局取今日的安神汤。她走后，我换了身深色宫装，披上斗篷，往尚仪局方向去了。不是走正门，而是绕到后巷，等在偏墙外一棵老槐树后。
子时巡查，掌事会独自去东厢核对账册，这是昨夜心声洞察中听来的。她心里总念叨“早点看完好睡觉”，从不带随从。我算准时间，提前半个时辰候着。
天色渐暗，掌事果然提灯来了。她进屋坐下，翻开册子，眉头皱着，嘴里嘀咕着哪个账目对不上。我悄悄靠近窗边，借着风势轻轻一吹，屋内烛火晃了两下，灭了。
她“哎”了一声，放下笔起身去门口取火折子。就在她背身点灯的刹那，我翻窗而入，直奔案几角落的铁盒。钥匙藏在盒底暗格，我早听她在心里抱怨过“这破盒子天天要换钥匙真麻烦”。
药方就夹在《内廷文书录》第三页。我抽出原页，换上早已备好的伪造版本——纸色略新，墨迹稍浓，最关键的是，盖了皇后的私印。我又在盒沿抹了一点自己常用的香粉，不多，刚好能留下痕迹。
做完这些，我退到窗边，听见她脚步回来，立刻跃出，贴墙而立。她进门时嘀咕：“怪了，怎么风又起来了？”
我回到寝殿时，小荷刚把药汤放下。她见我回来，忙迎上来问要不要喝。我摇头，让她放着，自己走进内室，从床底暗格取出一支赤红细香。
香身细长，通体如血染，是系统奖励的“命运倒计时”，唯一使用机会。点燃它，意味着任务不可逆。我把它插进香炉，手指停在火折子上，没急着点。
我坐下来，闭眼调息。柔弱光环缓缓铺开，像一层看不见的网，覆住整个房间。我让它保持在最低限度的波动，既不引人注意，又能随时感知五丈内的动静。
香炉前的铜镜映出我的脸。脸色比前几日好了些，唇也有血色。可眼神不一样了，不再躲闪，也不再装怯。我盯着镜中的自己，低声说：“你怕过吗？”
没人回答。
我划燃火折，点燃了香。
火星顺着香身往上爬，发出轻微的“嘶”声。我静静看着，直到火头稳定燃烧，才闭上眼。
再睁眼时，我起身走到妆台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银簪。簪尖上刻着“三日后”三个字，是前几日留下的记号。我用布慢慢擦去，又重新刻下“今夜”。
刻完，我把银簪收回发髻，转身走进密室。
香还在烧，火焰不高，但稳定。我盘膝坐下，手放在膝上，呼吸均匀。外头传来小荷的脚步声，她在门外问要不要用晚膳。我说不必，让她早些歇息。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了。
夜越来越深，宫里安静下来。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我始终没动，眼睛盯着那支香。
火苗已经烧过三分之一。
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很稳。
香灰一点点掉落，落在铜炉底，堆成小小的锥形。我数着时间，每一刻都清晰可辨。
忽然，外头有轻微响动。不是脚步，是衣角擦过门槛的声音。我依旧不动，心声洞察悄然开启。
是小荷。她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汤，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她心里在想：“小主从中午就没吃东西，会不会饿？可她说了不要打扰……”
我轻轻说：“放下吧。”
门开了一条缝，她把碗放在地上，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我没去碰那碗汤。
香还在烧。
火苗已经过半，颜色微微发暗。
我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柔弱光环随之收紧，像一层看不见的壳，把我围在其中。这不是示弱，是准备。
外面的世界还在照常运转，宫人们歇了，守夜的换岗，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香火轻轻晃了一下。
但它没灭。
我盯着那点红光，一眨不眨。
香灰又落下一截，打在铜炉底，发出极轻的一声“嗒”。
我听见自己说：“该开始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