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香引收进袖中，转身离开北苑药库。风从断墙间穿行而过，吹得檐角铁马轻响。我脚步未停，一路穿过偏殿回廊，回到寝殿时天色已暗。
小荷见我回来，忙迎上来，手里捧着一套干净衣裳。“小姐，您去了这么久，我正想派人去找。”
“不必。”我坐下，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
她站在一旁，声音压低了些：“刚才内务处来人问，说昨夜有人看见您往梅树下埋东西。他们不敢擅查，只说要报上去。”
我抬眼看着她：“你怎么说的？”
“我说是旧信纸，烧不完怕惹祸，才埋了。”她顿了顿，“他们走了，但留了人守在院外。”
我点头，没再说话。这本就在预料之中。昨夜埋信，今日便有人上门，动作这么快，说明宫里早已盯紧了我。也好，让他们查去，地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层薄土和几片枯叶。
我起身走到案前，从暗格中取出一块素绢，提笔写下几个字：**亥时三刻，北苑起火，非意外。**
字迹写完，我折好塞进一只空香囊里。
小荷看着我：“小姐是要递出去？”
“嗯。”我把香囊递给她，“找上次那个送药的小太监，让他务必亲手交给御前侍卫李统领。不能拆看，不能耽搁。”
她接过，手指微颤，却没问为什么。她知道现在不是多嘴的时候。
我看了她一眼：“等他回来，你就说我不舒服，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
她点头，匆匆退了出去。
殿内安静下来。我吹灭两盏灯，只留一盏在案角。窗外夜色渐浓，远处传来更鼓声。我闭目调息，意识沉入深处，启动“预测未来”。
画面断续浮现——
一条暗道，石壁潮湿，脚步声密集；
一名披甲男子站在高台下令，手中长刀指向宫门；
火光从北苑蔓延，直逼主殿，人群奔逃，喊声混杂。
我收回感知，心跳平稳。时间还够。他们选在两日后动手，子时换防之际，正是禁军交接最松懈的时候。只要李统领收到消息，提前布防，就能反守为攻。
可我还不能松懈。
我打开妆匣，取出一枚银针，轻轻刺破指尖，血珠渗出。我将血滴在案上，默念系统口令。
一道微光从掌心升起，盘旋成环。系统声音再度响起，这次不再有情绪波动，恢复了最初的机械语调：“最终任务已确认，宿主完成度：0%。倒计时：六日十二时辰。”
“任务可追踪节点吗？”我问。
“可。”光幕展开，三处红点浮现——**北苑密道、禁军换防口令、主殿夜巡路线。**
“任一节点失控，任务失败。”
我记下位置，关闭光幕。血还在流，我用帕子按住伤口，没包扎。这点痛不算什么。
夜深后，小荷回来了。她脸色发白，进门就跪下：“小姐，李统领收了香囊，可他说……没有陛下的手令，他动不了兵。”
我皱眉：“他没怀疑？”
“他说信是看了，但不敢信。只答应若北苑真起火，他会带人过去。”
我冷笑一声。也是，一个妃嫔私传军情，换谁都不会轻信。可我不需要他全信，只要他留一线警惕就够了。
“你去睡吧。”我对小荷说，“明天起，你白天守殿，夜里回偏房歇。”
她抬头：“那您呢？”
“我自有安排。”
她还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低头退了出去。
我起身，从柜底翻出一个旧木盒，打开后取出三包香粉。这是母亲留下的配方，我按记忆重制过多次，终于调出能迷晕人的剂量。一包洒在寝殿门口，一包藏在回廊香炉底，最后一包，我缝进袖口内衬。
做完这些，我躺下，却没睡。
子时刚过，外面传来轻微响动。不是脚步声，是布料擦过石砖的声音。有人在靠近。
我闭眼不动，呼吸放慢。
不多时，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闪进来，动作极轻，直奔床前。他手里握着布巾，显然是来捂嘴绑人的。
就在他俯身瞬间，我猛然睁眼，左手一扬，袖中香粉洒出，正中他面部。
那人闷哼一声，动作一滞。我立刻翻身下床，抓起案上火折子，往香炉里一点。
迷香遇火即燃，青烟迅速弥漫。那人踉跄后退，想逃，却被门槛绊倒。我趁机吹灭唯一油灯，殿内陷入黑暗。
外面传来小荷惊呼：“来人！快来人！”
片刻后，侍卫冲入，将那人按住。他挣扎几下，忽然浑身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我站在角落，冷冷看着。这是死士，宁死不降。
侍卫查验后抬头：“回昭仪，他咬破了牙中毒囊。”
我没说话，只问：“他怎么进来的？”
“西角门守卫被调开了，说是内务处查账。”
我点头。果然是冲我来的。想趁夜掳人，逼我交出证据，或直接灭口。
“把尸体拖出去。”我说，“对外就说他误闯宫苑，惊惧自尽。”
侍卫应声退下。
小荷进来，脸色still发白：“小姐，他们……会不会再来？”
“会。”我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夜风灌入，吹散残烟。“今晚只是试探。真正动手，是在两日后。”
她咬着唇：“那我们怎么办？”
我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递给她：“明天一早，你拿着这个，去城南药铺取五包‘安神散’，记住，必须是陶罐装的。”
她接过：“然后呢？”
“回来后，全部倒进厨房水缸。”
她一怔：“这……是做什么？”
“让他们睡得踏实些。”我说，“敌人要动手，总得挑个大家都醒着的时候。”
她没再问，收好铜牌，退了出去。
我重新点亮油灯，坐回案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节奏缓慢。
这场局，我已经布了七成。只等那夜钟声响起，火光冲天，就能看清谁在幕后发令。
我写下最后一行字：**子时三刻，北苑换防，香燃为号。**
吹干墨迹，折好，塞进香炉底夹层。
窗外，天边微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站起身，将最后一包香粉倒入袖袋，扣紧衣领。
风从门外吹进来，掀动帘角。
我抬手扶稳发簪，迈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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