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至的声音温软,像裹了层蜜糖。
可落在温致雪耳里,却比刚才那块碎玻璃,更扎得他心头发紧。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又起来了,比刚才更热闹。
有人举着香槟杯,用口型跟同伴交流,还有人盯着温致雪,眼里满是玩味,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他被贺弘文丢开的狼狈。
温致雪还没回话,贺弘文就插在二人之间,打破这层冰霜。
他有些不知所措,连说话都结巴:“清、清至?”
他激动到连手都抖了,迫不及待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们说的是假的。”
贺弘文看了一眼温致雪,眼里有着懊悔。
像是后悔把他带来这里。
温致雪夹在两人之间,尴尬不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江清至在看见贺弘文后,笑意收敛了几分。
“想早点回来见你。”
他说话时,指尖轻轻蹭了蹭袖口,像是在整理袖口的褶皱。
可温致雪看得清楚,那动作,是在避开贺弘文伸过来的手。
这话无疑给贺弘文心头一击,眼睛都亮了不少。
“真、真的吗?”
贺弘文的脸上居然有一股少年独有的青涩感。
温致雪趁着他两没关注自己,悄悄混进了人群里。
剩下的两人被灯光笼罩,远处看,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人。
但江清至只是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贺弘文。
他急切地看向温致雪,却发现那人早就没了身影。
他的喉结动了动,没想到温致雪走得这么果断,明明自己刚刚还救了他。
但他也确认一件事,温致雪真的失忆了。
都怪那什么破系统,才变成现在这样。
他和温致雪原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还一觉睡醒后却成了书里的角色。
他们的身份也从新婚夫夫一下转变成了书里的对手。
但最让他生气的是,温致雪穿过来后居然把他给忘了。
而现在,罪魁祸首正很没有眼力见发出声音:
【宿主别灰心,说不定下一次他就能想起来啦!】
但江清至只想让它滚开。
这系统不仅没什么用,甚至还要求他做什么破任务。
说是只要补全书里替身的记忆,他们才能回去。
但这件事怎么也得等温致雪想起来再说。
他垂下眼睑,仔细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比较好。
————
宴会的喧嚣随着太阳的落下逐渐散去。
夜晚,贺弘文作为宴会主办方留下来清点事项。
但事物太多,他一时半会还不能处理完。
他叫来自己专门的司机,让他先把江清至送回去。
温致雪作为贺弘文的人,也跟着在一旁帮忙着。
贺弘文瞥了眼温致雪,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以前没这么觉得过,但如今江清至回来了,他是怎么看温致雪,怎么觉得烦躁。
温致雪根本比不过江清至。
他嫌恶地挥挥手:“自己打车回去,别在这碍眼。”
温致雪刚摸出手机,手腕就被江清至轻轻按住。
他抬眼对上江清至温软的目光,江清至却对着贺弘文笑:
“弘文,天黑不安全,让温先生跟我一道吧?”
贺弘文喉结动了动,想拒绝。
可江清至刚回国,他还不想扫了对方的兴致,只能咬着牙点头。
司机很快来了,两人一起坐进了车里。
车窗外热闹地声音不绝于耳,车里却安静到了极点。
两人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但江清至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温致雪的身上。
像一根尖锐的刺,让人无法忽视。
温致雪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都是差不多样子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过了多久,温致雪终于被这道目光惹烦了,正准备斟酌怎么开口的时候,江清至打破了宁静。
“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这话有些无厘头,让温致雪摸不着头脑:原主之前认识江清至?
那江清至会不会发现他不是原主?
温致雪指尖猛地攥紧了衣角,布料被捏出几道褶皱。
整本书的内容是从江清至回国前一周开始,但关于原主的描述可是少得可怜,几乎全部都用来推动主角二人的感情发展。
关于原主之前是否认识江清至,更是提都没提。
现在他又要怎么回江清至的问题?
温致雪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路边的灯光不时闪过他的脸颊,落下的阴影刚好挡住了他的脸。
就在他想到个完美的回答时,恰巧有人从车子面前跑过,司机一个急刹,两人紧急扶住了身前的座椅。
“没事吧?”江清至问道。
温致雪摇摇头,将脖子上掉落出来的项链又塞回了衣服里。
在这之前,江清至眼神还有些受伤,但此时此刻,他盯着那截被塞回衣领的项链,喉结猛地滚了一下。
刚才受伤的情绪都被冲得没了影,转而变成了欣喜,连呼吸都发了颤。
温致雪不明白他的转变,跟着目光转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银色的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光,而项链上串着一枚略小的戒指。
他的心脏没理由地一下刺痛,有什么情绪要浮现出来,却只是挣扎两下,没能清晰呈现。
他看见有人把项链戴在他脖子上,哈气暖他冻红的耳朵,轻声开口道:
“刻了我们的名字,以后就不会走散了。”
那声音很软,像现在江清至说话的语气。
可他再想抓,画面就散了,只留鼻尖一点雪的冷香。
温致雪不明白这条项链为什么会给他这么大情绪。
这条项链跟原主是什么关系?
“温先生这条项链很漂亮。”江清至毫不吝啬地夸赞。
温致雪想了想,给他了一个折中的答案:“是很漂亮,是故人送的。”
江清至瞬间坐直,看样子很是激动。
“还记得什么故人吗?”
他尝试引导,试图让温致雪想起什么。
温致雪仔细想了想,脑内一片空白,诚实回答他:
“我不记得了。”
江清至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却没有意外。
温致雪还以为他会问什么,但从这之后,江清至就一直没有说话。
车辆很快到了贺氏别墅,早已等候多时的贺弘文立刻迎了上去,替江清至打开车门。
没想到贺弘文比他们离开得迟,却比他们回来得还快。
温致雪扫了一眼车轮胎,上面有明显的湿泥。
和他想的一样,贺弘文果然是抄小路回来的。
贺弘文接过江清至的行李,笑着把他往屋里带。
“贺先生……”被落在最后的温致雪叫了一声贺弘文,但声音太小淹没在贺弘文滔滔不绝的话语中。
温致雪只好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拉住贺弘文的衣角,乞求般说:“贺先生,我们能谈谈吗?”
温致雪知道白日的反抗肯定会引起贺弘文得注意,才特地演这么一出告诉贺弘文:
他还是那个低声下气的原主。
这幅熟悉的模样让贺弘文舒服不少,眉头都舒展开来。
但他仍旧不满地啧了一声,似乎是在指责他说事不看场合。
江清至看着两人,识趣地拿回自己的行李,给足两人空间:“我先上去了。”
温致雪余光看着江清至走到楼梯口,眼眶渐渐红了。
他低头吸了吸鼻子,伸手拉住贺弘文的衣袖,声音带着刻意压出的哽咽:
“贺先生,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江清至果然脚步一顿,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而面前的贺弘文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抽回手,还嫌恶地在西装裤上蹭了蹭。
他的眉峰拧成一团,声音冷得像冰:“到现在你还不能认清自己的地位吗?”
温致雪明知道事实,但仍然像是被打击到了一样。
他的身形有些恍惚,却偷偷看了一眼楼梯口。
在确认江清至还在那里后,他的眼泪从眼眶滚落,“贺先生…”
贺弘文对于他的话像是没听到一样,转身就离开了这里,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温致雪再也遏制不住,小声的呜咽起来。
随着楼梯口的那道身影消失,温致雪擦掉了眼泪。
江清至的提前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目前他只能先按着原主人设行事,之后再一点点重新安排。
这样想着,他往楼上走去。
但奇怪的是,楼上并没有江清至与贺弘文的身影。
温致雪忽然就想起了在车上时,江清至看向他的眼神。
那眼神很复杂,说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他决定之后要再观察观察江清至。
他没多停留,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晚上洗漱过后,温致雪照常打开卫生间的门,却看见自己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身边还立着一个行李箱。
江清至摩挲着行李箱的栏杆,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心虚。
“贺先生说今晚客房没收拾,让我来温先生这里住一晚。”
话毕,他才想起来什么,礼貌地又补充一句:“方便吗?”
温致雪愣了愣,下意识眨眨眼,那人确实站在他的门口。
他不禁困惑:贺弘文抽什么风?
这么大好的机会,他不跟江清至甜蜜相处,居然让江清至跟自己住一块?
疯了,真疯了。
但他在察觉到对方心虚的眼神后,顿然明白了。
恐怕不是贺弘文让他跟自己住一块,而是他主动来找他住一块的。
但却是因为什么?
逼他离开?放狠话?
可刚才在车上,江清至反应都不太像有恶意的样子。
反而透着点——在意?
江清至看他半天没说话,肩膀下意识垮了垮,手指松开行李箱拉杆,又攥紧。
这样反复两次,他才低声说:“不好意思,温先生,是我打扰了。”
说话时,他刻意低着头,连鼻子上的痣都藏在了阴影里,像怕被人看见眼里的失落似的。
他拿着行李转身就往外面走,身后却传来温致雪的声音。
“等等,”
温致雪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接过他的行李,“今晚你就住这吧。”
与其等江清至主动出手,倒不如让他留下来,近距离地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说不定还能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听到想要的答复后,江清至扬起笑容,鼻梁上的痣都亮了几分,
“谢谢温先生。”
他就知道温致雪一定会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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