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沂缓缓睁眼，发觉身边一空。
他走到一楼大厅，望见坐在餐桌旁，正以掌托脸短寐的贺芜舟。
桌子上是几道家常菜，有西红柿炒蛋、鱼香茄子和牛肉炖土豆等……
他静静地凝望贺芜舟，没有出声。
过一会儿，像是感应般，贺芜舟睁开眼眸，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瞥见苏沂时微笑，嗓子有点低哑，“尝尝本大厨的独家手艺。”
苏沂没有动筷，而是盯着他的脸，关怀地问，“没休息好？”
“不会。”贺芜舟乖巧地摇摇头，“说实话，昨晚大概是我最近睡得最好的一次。直到天亮，什么都没梦到……”
“也许是你在身边的缘故。”
“以前会做噩梦吗？”苏沂轻声问，他想起那天，偶然在行李箱里发现的助眠药物。
“会，不过大部分都带有奇幻色彩，现实与虚幻交织……”贺芜舟顿了下，接着补充道，“不过，梦终归是梦，可以是反的，也可以是某种预示，但我已经不再想被它左右了。”
“现在，我更相信自己所闻所感的现实。”
他望向苏沂，嘴角微微上扬，夹了块牛肉给对方，“快尝尝，别等凉了。”
“你会做饭？”苏沂的表情不亚于目睹世界第八大奇迹。
“瞧不起谁呢。”贺芜舟鼓起了脸颊，有点不满，“我好歹也是在芬兰待了大半年。要是不想被那种烟熏三文鱼噎死，总该想点办法。”
苏沂忽然笑了，芬兰的传统菜系过于寡淡无味，类似的经典名菜，牛肝菌及发酵鱼又是贺少爷的雷区。久而久之，闲暇时刻只能自力更生了。
“你在那里平时除了上课，都会做什么？”苏沂尝了口炖牛肉，忽然问。
贺芜舟抿了下唇，勉强笑道，“还能干啥，赶ddl，参加无聊的after party，顺便去莱维滑雪……那里设备齐全，芬兰的雪季还格外地长。”
那你要找的那个人呢？苏沂暗想，终究没有问出口。
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贺芜舟看见他略显低落的神情，后悔提及这个话题，他自己也不太想回忆起那个落魄的冬日，那双充满抗拒的、冰冷的眼眸……令人浑身血液凝固。
“你还没给出评价呢？味道如何？”贺芜舟从回忆里抽离，悠悠地问。
“嗯……”苏沂似乎在搜寻语料库。
“不准说难吃。”贺芜舟故作警告。
苏沂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缓缓道，“有点甜……你是不是多放糖了？”
“啊，不会吧。我按照网上说的，放了一汤匙的白砂糖。”他边解释边尝了口，“甜吗？我觉得还好。”
苏沂：“……”
难道不是因为，他本身就偏好糖食，舌头已经免疫了吗？
“不喜欢这道，可以尝尝西红柿炒蛋。”贺芜舟毛遂自荐。
还是偏甜，苏沂无奈地笑了下。
对方做菜，是不是根本不晓得盐和其他配料的正确用法。那道带花椒的鱼香茄子，就是最佳案例。
但在熠熠生辉的琥珀瞳注视下，片刻，苏沂还是缓缓道，“……很好吃。”
他说的也算半句实话，除了偏甜外，味道本身不差。看出来，西红柿炒蛋也算贺芜舟的满意之作。
“喜欢就好。”得到肯定评价的贺芜舟肉眼可见地开心，眉眼弯弯。“改天我去林姨那偷师，多学一点菜式，平时节假日可以安排上。”
苏沂不想他太辛苦，提议道，“下次我来做吧。你不是一直对烘培更感兴趣吗？”
他还记得那本贺芜舟视若珍宝的《现代主义烘培》。
“都是以前的事了。”贺芜舟随意地说，笑意渐淡。
从那盘被拒绝的饼干开始，无论怎样尝试，都烤不出满意的作品。有时，他甚至会报复性地将手直接触碰刚出炉的点心，感受被灼烧的隐隐疼痛。手受伤后，他也不用去弹钢琴。
倒像是种短暂的解脱。
……
饭后，两人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贺芜舟递给苏沂手柄，教他按钮用法，选择了一个适合新手的双人游戏，风靡一时的《胡闹厨房》。
游戏机制很简单，两人分别负责做饭中的切菜、煮饭、递菜、洗碗等工作，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订单量，满足客户。
操作简单，但需要一定的默契配合与沟通。
是朋友或情侣间容易起矛盾的游戏。
因为熟练度不同频，导致游戏失败的话，自然有分锅大会。
贺芜舟忐忑地开始游戏，边递菜给传输口，边留意苏沂的动作，担心他跟不上，准备小声提醒。
不料，苏沂动作有条不紊，切菜、煮饭一气呵成……甚至到煎牛排那关，都跟AI似的快速完成任务。晃动变换的场地，根本没有限制他的发挥。
两人很少交流，却凭借极高的默契程度和手速，一路畅通无阻。
“你太厉害了……之前和林曳一起，坑得我差点想上氧气瓶。”贺芜舟由衷地感概。
苏沂暂时放下手柄，忽然问道，“你和他经常一起玩游戏吗？”
明明只是普通的询问，贺芜舟却错觉般感到一丝微妙的变化，他想了想，还是如实答复，“确实，大概是因为我们都很闲？虽然有一定伪装成分。说到这个，当时林曳他爸还小小地警告他，别离我太近哈哈哈……”
“哦。”苏沂冷淡地附和。
“但无论怎样看，都不是我带坏他吧。”贺芜舟吃了一颗润喉糖，悠悠地说，“当然，他爸真正考虑的大概是，怎样避开贺家的内斗，不引火**。南宁几乎所有商客都会思考明哲保身，挺正常的。”
除了计划外的你。
以身设局，义无反顾地陪我共赴深渊……
他望着苏沂，百感交集，只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温馨美好的日常。
“你还有什么想玩的吗？”贺芜舟移动手柄，看着屏幕上的主界面。
“都可以。”苏沂声音有点闷。
贺芜舟选了《你剪我裁plus》，一个具有创意与推理的游戏。玩家扮演成两个纸片人，通过互相裁剪身体，改变形状，继而解决谜题。
他专门为苏沂选的，自己也是第一次玩。
摸索中，彼此不免闹出笑话。
比如将对方剪得只剩一条胳膊或者腿，展露滑稽的鬼脸……甚至出现外星人。
好在苏沂及时发现规律，冷静指挥下，两人顺利完成任务。
“这种程度的谜题，对你而言，会不会太小儿科了？”贺芜舟笑意盎然，递了颗润喉糖给身旁人。
苏沂定睛一看，是Ricola的AppleMint，苹果味薄荷糖，贺芜舟年少时最喜欢的糖果。
“竟然没换。”苏沂低笑，从初中到现在，一如既往。
“当然，我可是个很专一的人。”贺芜舟随意地接话，他将手指悄悄靠近苏沂。
下一秒，抵上略湿润的嘴唇，对视间，温声道，“尝尝。”
苏沂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舌尖就先感受到薄荷的清香，连同苹果的一缕甘甜，巧妙融合，沁人心脾。
恍然间，还轻咬了贺芜舟的指尖，留下一处湿润的啮痕。
“怎么样？心情好一点了吗？”贺芜舟耳根有点红。
“嗯？”苏沂还沉浸在刚才温情的互动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胡闹厨房》结束后，就感觉你一直兴致缺缺，以为是不感兴趣这类游戏，就换成了你大概喜欢的解谜推理类……结果心情还是有点down，我就只好使用秘密武器啦。”
他看着苏沂，犹豫地问，“哥，你是不是讨厌玩游戏啊？我们也可以去看电影的。”
“一整天泡在图书馆都没问题。”
苏沂：“……”
他给人的刻板印象，还挺牢固的。
“我并不讨厌和你一起玩游戏。只是……”剩下的话让他难以直说，不过是幼稚、不成文的理由。
贺芜舟：“没关系，我都懂的。”
哥哥大概觉得游戏挺浪费时间的，又不好拂我的面子……真是难为他了。
他脑补完这出心理活动，决定用温馨的《双人成行》结束短暂的游戏之旅。
经历荡秋千、打地鼠、拔河、甚至有搞怪版国际象棋后……
他们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转眼，夜幕低垂。
浴缸里，贺芜舟将漂浮的喷水鲸鱼推向苏沂那边，水随着动作缓缓外漫至地板。苏沂握住对面捣乱的手，然后，轻轻点了泡沫在贺芜舟鼻尖。
贺芜舟不甘示弱，也用泡沫反击，晕开在苏沂的脖颈、锁骨和半边脸颊。
庞大的浴缸，容纳两个成年男性也不免有点拥挤，打闹中，细腻的肌肤不经意间接触。如一闪而过的电流，贯穿全身，隐隐发痒。
“我有点不舒服，哥哥。”他低头靠在苏沂颈窝，尾音上翘，气息却不稳。
“别撒娇。”苏沂任由绒发来回蹭热脖颈，哑声道。
“你忍心我痛死吗？那谁来听你的睡前故事。”贺芜舟长睫低垂，看上去楚楚动人。
“……”苏沂真拿他没办法，片刻，将手伸到水下。
贺芜舟上身泛红，敏感得像起了痱子，继续蹭着苏沂的脖颈，时不时啃咬对方锁骨。
生疏的帮助后，两人对视间，交换了一个绵长、湿润的吻。
“下次试试别的。”贺芜舟仗势卖乖。
“随你。”苏沂手有点酸，等会还要翻阅诗篇。
为贺芜舟助眠，精心挑选的。
氲气上浮，铺满整个浴室，令他白皙的皮肤也染上绯色，热得丢盔弃甲。
贺芜舟起身前，他缓缓拉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挽留般。
“怎么了？”
“以后你可以多找我玩。”苏沂顿了下，接着说，“无论是游戏还是别的，都没关系。”
漫长岁月中，鲜少有此刻般，感受到心脏真实的跳动。所以再无趣都没关系……只要是你在身边。
他眸色深邃，嘴角微微上勾，扯出一个稍显冷淡的笑，“我的技术比林公子，大概略胜一筹。”
为什么突然提林曳？
贺芜舟有点宕机，还是扯下浴巾，盖在苏沂未干的头发上，来回擦拭。
“哥哥，你也太谦虚了……游戏技术怎么会是略胜一筹？明明甩那坑货十条街，你是没见过他的手残合集，改天等他来……”贺芜舟毫不避讳地损友。
苏沂忽然按住他擦拭的手，温声道，“别感冒了。”
说着，也给对方披了条浴巾。
小剧场
林曳远处忽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没感冒吧。”江影停下逛街的步伐。
“……”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
江影递给他一张暖宝宝贴，“以后少喝点冰的……”
“遵命，我的大小姐。”他拎着几个购物袋，行了个笨拙的倾听礼。
——
看了阅兵，祝祖国愈加繁荣昌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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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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