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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杏岭书院

一 晨雾惊雷

寅时的星纪城上京州晋阳府东山三家县,还沉在石灰调成的混沌里。晨雾——那由夜露与地气相搏凝结成的白霭,便如亡灵冰冷的指尖,缠绕着半山腰,在松针与栎树叶间游走,舔舐过杏岭书院斑驳的墙根。这座依山势而建、飞檐斗拱的书院,朱漆大门早已被山岚蚀去光泽,剥落如疮。此刻,门内却骤然炸裂出“圪吵圪吵”的异响,尖锐地刺破雾帐,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

那声浪诡谲莫测:高亢时似骤雨倾盆,噼啪砸向书院顶覆的青瓦,激起一片碎玉般的回音;低沉处又若熬煮的糖稀,在粗陶釜底“咕嘟”着拉出粘稠绵长的丝,缠绕得人耳根发腻,心头发慌。声浪漫出院墙,滚下山坡,撞在田埂上佝偻锄地的老农脊背上。王老汉枯手一抖,锄刃差点削了脚踝。他直起酸痛的腰,浑浊的目光投向那雾锁的书院,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半块生铁。

牛棚低矮的阴影里,老张头蜷得像块风干的树根。旱烟杆抵着他豁了牙的嘴,明灭的火星映着脸上沟壑纵横的惊疑。“夜来(昨天)后晌,”他啐了口唾沫,烟锅磕在石槽边,溅起几点火星,“俺圪蹴(蹲)院墙根底下,听得里头鬼哭狼嚎‘狗得猫宁’(Good morning)!老天爷哟,那腔调,活像吊死鬼勒着嗓子唱戏!洋毛子……怕不是拿了黑咒,要勾咱三家县的生魂咧?” 嘶哑的声音在潮湿的牛棚里回荡,带着山风也吹不散的寒意。

溪石边捶衣的王婆,闻言猛摔下手中的枣木棒槌。“啪!”一声脆响,水花泼湿了她满是补丁的粗布裤腿。“可不敢叫娃娃近前!”她嗓音尖利,盖过了哗哗水声,“前日俺家二小子扒着门缝学了两句,夜黑间(昨晚)就魇住了!闭着眼直嚷甚‘法德尔’(Father)——听听!这是人话?分明是逼娃认洋祖宗!黑心烂肺的邪祟!” 她枯瘦的手指向书院方向,指尖颤抖,仿佛那里盘踞着噬人的妖魔。

恐慌如石缝间的苔藓,在晨雾的滋养下疯狂蔓延。七户乡民被这无形的恐惧驱赶着,聚在老槐树盘虬如龙的根须上。这棵百年老树,曾是村人纳凉议事的庇护,此刻虬结的枝干在雾中伸展,却像鬼爪般森然。私塾先生赵秀才,捻着枯草般的山羊须,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裹着嶙峋瘦骨。他冷眼扫过一张张惶惑的脸,嘴角撇出一丝刻薄:“哼!孔圣人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此等书院,专教番邦邪音,蛊惑人心,分明是掘我等祖宗坟茔!坏我千年道统!” 他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戳向书院方向,声音拔高,带着读书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斩截。

“对!掘祖坟哩!”

“赵先生说得在理!”

“不能由着洋鬼作祟!”

群情激愤,如干柴遇火星。赵秀才一番“圣人之言”,给这恐慌浇了滚油。众人“歇跟上”(结伴),簇拥着赵秀才,撞开县衙那扇斑驳掉漆的木门,扑通通跪在沁着凉意的青石板上。寒气透过薄薄的裤管,直钻膝盖骨,却浇不灭心头邪火。

“青天大老爷做主啊!”王老汉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面,“那杏岭书院整日嚎些‘二鬼溜手’(鬼祟)的洋咒,搅得四邻不安,六畜不宁!保不齐……保不齐是在炼什么妖法,败了咱三家县百年的风水龙脉!求老爷封了这妖窝!” 哀告声、诉苦声、夹杂着妇人压抑的啜泣,在空旷阴森的衙堂里嗡嗡回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更添几分凄惶。

堂上,县丞吴大人端坐如泥塑木雕,一张圆脸保养得宜,细长的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皂隶执水火棍分列两旁,面无表情。待乡民哭诉稍歇,吴县丞才慢悠悠抬起眼皮,目光如秤砣般在众人脸上掂量了一圈。他挥了挥手,衙役“哗啦”一声,将两扇沉重的木门紧紧合拢,隔绝了门外窥探的光线与喧嚣。堂内光线骤然昏暗,唯有高悬的“明镜高悬”匾额反射着幽微的光。

吴县丞俯下身,探出半个身子,压低了嗓子,换上了地道的五台土腔:“我说老哥们呐——不敢‘瞎圪捣’(胡闹)!这一砖一瓦——”他那保养得白白胖胖的枯指如刀,猛地戳向晋阳府方向,声音陡然带上一种神秘的敬畏,“是天韵殿里那位爷,万岁爷!朱笔御批圈定的!圣旨上那血砂印,艳过打鸣的公鸡冠子,描着六个斗大的金字——‘习夷技以制夷’!懂不?这是皇命!天意!”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气声喷出,却重如千钧,砸在乡民心头。

“甚……甚?!皇……皇上批的?!”老张头惊得旱烟杆“啪嗒”一声砸进脚下泥泞的地面。王婆手中紧攥的棒槌也“咕咚”沉入溪流,溅起一片水花。赵秀才那张原本因激愤而涨红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变得如同糊窗的桑皮纸,嘴唇哆嗦着,山羊须簌簌抖动,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再也吐不出半句圣人之言。其他乡民更是目瞪口呆,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仿佛集体吞下了千斤重的秤砣,窒息般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县衙大堂。皇权,那远在云端、冥天宫上的煌煌天威,第一次以如此蛮横而具体的方式,碾进了三家县这山褶深处的尘埃里。

自此,杏岭书院那每日准时响起的“狗得猫宁”声,便如一枚生锈的铁钉,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楔入皇权与乡野的骨缝。村民们赶集、下田,路过那扇朱漆大门时,只敢乜斜着眼,压低了嗓子咕哝:“皇上叫nia(人家)念洋经,总有nia(人家)的理……” 语气里混杂着敬畏、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偶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望着那高墙,嘀咕一句:“冥天宫离咱这山圪崂(山沟)十万八千里,万岁爷咋就瞅见这儿咧?” 话音未落,立刻被身边的老者用铜烟锅“梆”地敲在脑壳上:“悄声!作死咧!圣心也是你能‘圪猜’(瞎猜)的?!再胡说,小心衙门的板子!” 烟锅的灼热和斥责的冰冷,让后生缩了脖子,再不敢言语。那高墙内的声浪,成了山村生活中一道无法逾越、又必须忍受的符咒。

二白墙内的乾坤

白墙之内,却是涌动着另一重截然不同的乾坤。晨雾尚未散尽,清冽的空气混合着新翻泥土和旧书纸张的气息。魁星阁的飞檐下,那原本悬挂着祈愿红布的地方,此刻竟也缠上了几缕耀眼的金发,在带着寒意的晨风中,与褪色的红布条奇异地绞缠在一起,随风飘荡,宛如一道悬而未决的谶符。

课室内,金发碧眼的教习罗伯逊先生(Mr. Robertson),一身笔挺却略显陈旧的黑色呢绒西装,攥着半截白色粉笔,在黑板上用力勾画着曲蟮般扭动的字母。粉笔灰簌簌落下,在他肩头染了一层薄霜。二十名束发、穿着粗布长衫、未及弱冠的山里少年,脖颈前倾,目光灼灼,如一群待哺的雏鸟,紧紧追随着那陌生的符号。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要点燃这略显昏暗的教室。

“Steam-ship!”罗伯逊先生转过身,操着生硬却努力的官话,指着手中那本翻卷了边的《泰西列国志》插图,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此乃‘司汀母靴破’(蒸汽船)!铁铸巨兽,吞煤吐火,力大无穷!航行海上,不借风力帆樯,破浪如履平地!” 插图里,那钢铁铸造的庞然大物,烟囱喷吐着滚滚白烟,劈开浩瀚的蓝色波涛。少年们的瞳仁瞬间瞪得比铜钱还圆,死死盯着那图景,仿佛要将它刻进骨子里。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嗬嗬”的声响,似幼兽初窥天地之广袤时发出的惊叹与呜咽。

后厨的刘婶,端着盛满杂粮窝头的簸箕穿过回廊,常能瞥见这景象。罗先生那挥舞的手臂,少年们专注到近乎扭曲的脸庞,还有黑板上那些天书般的符号,在她眼中既新奇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她摇摇头,加快了脚步,鞋底敲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轻响。

书院后墙外,临着一条羊肠小道和一片缓坡。窗根下,总立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那是放羊娃石头,十二三岁年纪,赤着脚,裹着一件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破袄。他每日将羊群赶到坡下吃草,便偷偷溜到墙根下。当那抑扬顿挫的洋腔穿透窗纸,他便屏住呼吸,手指在泥地上用力划拉,笨拙地摹写着那些奇形怪状的“ABC”。泥土湿润,划痕清晰可见,随即又被他的光脚板蹭乱,复又划上新的。坡下羊群“咩咩”的唤食声此起彼伏,他却浑然不觉,小小的身躯绷得笔直,仿佛整个魂灵都被那高墙内的声音吸了去。那沾满泥巴的手指划过的,不只是泥土,更像是划开了蒙在他眼前的一层厚布,漏进一丝从未见过的光。

每月初九,是县衙书办奉吴县丞之命前来查课的日子。书办姓钱,是个老学究,花白胡子,一袭半旧绸衫。这日,他挟着黄绫封面的账本,在罗伯逊和本地一位姓陈的老学究陪同下,踱进教室。少年们在罗先生示意下起身,挺直腰板,竟以那古怪的洋腔,齐声唱诵起蒙学经典《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 字字句句,仍是圣贤之言,却披上了异域的腔调,在这书声琅琅之地,显得格外突兀又震撼。钱书办捋须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仿佛白日见了活鬼。他手中那方端砚“啪嗒”一声滚落阶前,墨汁泼溅如黑血,洇湿了青砖地面,他却浑然未觉,只是失魂落魄地盯着那些少年翕动的嘴唇。陈学究在一旁,脸色铁青,袖中的拳头捏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唯院角那株历经沧桑的百年老杏,虬枝如铁,默默见证着这一切。某个风雪呼啸的深夜,值夜的更夫曾瞥见,那位新来的年轻地理教习先生,裹着单薄的长衫,独自坐在回廊下。呵气成霜,他却望着北方沉沉的暗夜,低声呢喃,声音被风雪撕扯得断断续续:“……新学堂已在沪上、津门、粤港……抽枝散叶……此间深山一隅,这点星火……几时……几时能焚尽这遮天蔽日的朽木?” 话语中的焦灼与期盼,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洋腔官话与上京州土语,在每日的晨雾中无声地撕咬、角力。御笔朱批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冰冷铡刀,将这场关乎道统、关乎未来、关乎生死的无声鏖战,死死铆在了三家县这道贫瘠而封闭的山褶里。然而,墙根下,牧童石头鞋尖在泥泞中划出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母,却已如初生的藤蔓,悄然蛇行过书院斑驳的墙根,深深扎进羊粪味弥漫的、肥沃的泥土里,虬结盘绕,静待破土之日。

正文第一章~3500 ~[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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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杏岭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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