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墨汁,浸透了狭窄的卫生间。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霉味、劣质清洁剂残留的气息,以及……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新鲜血腥气。
沈知白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身体因为剧烈的痛楚和失血的眩晕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牵扯着右手食指指腹那道新割开的、深长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足以撕裂神经的剧痛。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黑暗中,她无声地张开嘴,将被割破的、依旧在汩汩渗血的食指指腹,紧紧含在口中。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血液不断涌出,充斥着她的口腔,滑过喉咙,带来一种灼烧般的恶心感。她死死地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黑暗中剧烈地颤动着,如同垂死的蝶翼。
那缕被鲜血彻底浸透的暗红色丝线,被她紧紧攥在左手里。冰凉的丝线吸收了温热的血液,变得粘稠、沉重,散发出一种妖异的、令人心悸的温热感。如同一条蛰伏在黑暗中的、吸饱了血的毒蛇。
“嗒……嗒……”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无法抑制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极其细微、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在这死寂的黑暗里,如同某种倒计时的丧钟。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血液流逝的温热感,和那深入骨髓的剧痛,提醒着她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煎熬。指腹伤口的流血似乎稍稍减缓了一些,但依旧在缓慢地渗着。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一**冲击着她脆弱的意识。她松开紧咬的牙关,将手指从口中缓缓抽出。黑暗中,她摸索着,找到那个粗布包,将里面那缕泛着微弱金属光泽的捻银线也拿了出来,和那缕染血的暗红丝线一起,紧紧攥在手里。
她需要出去。需要回到光下。需要继续。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如同灌了铅,酸软无力。眩晕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一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就在她靠着墙壁,试图再次积蓄力量时——
“沈知白?”
陆烬生嘶哑、带着浓重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担忧的声音,穿透薄薄的木板门,在死寂的阁楼里响起。他似乎是被她磕碰墙壁的声音惊醒了。
沈知白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不能让他发现!绝对不能!
她屏住呼吸,死死咬住下唇,将那只受伤流血的右手紧紧藏在身后,左手死死攥着那两缕丝线。黑暗中,她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沈知白?你在里面?” 陆烬生的声音清晰了一些,带着疑惑。紧接着,是衣物摩擦的声音,他似乎挣扎着想要起来。但他摔伤的腿显然限制了他的行动,只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和身体跌坐回去的闷响。
“没……没事……” 沈知白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带着一种刻意伪装的平静和疲惫,“就……就好……”
她不敢再停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眩晕和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扶着冰冷的墙壁,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她摸索着,找到门把手,轻轻拉开。
阁楼里依旧昏暗,只有平板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陆烬生靠坐在墙角的轮廓。他正皱着眉,目光狐疑地看向卫生间门口。
沈知白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了出来。她的右手紧紧背在身后,左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实则死死攥着那两缕丝线。她的脸色在屏幕蓝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你怎么了?” 陆烬生的声音带着一丝警觉,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异常惨白的脸和紧贴在额角的湿发,“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她背在身后的右手。
“没……没事!” 沈知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掩饰,身体也下意识地侧了侧,将右手藏得更深,“就是……有点累……灯……开灯……我……我还要绣……”
她几乎是扑向那张桌子,脚步踉跄。她伸手,急切地摸索着那盏小小的LED灯的开关。
“啪嗒!”
刺眼、冷白的光束再次如同利剑,瞬间劈开黑暗!精准地投射在桌面上!
强光刺目!沈知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眼前一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晃了一下。
就在这瞬间——
陆烬生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死死地、瞬间锁定了她暴露在强光下的左手!以及她左手紧攥着的那两缕丝线!
一缕是泛着微弱金属光泽的捻银线。
另一缕……是暗红!一种深得如同凝固的、半干涸的血液般的暗红!那红色粘稠、厚重,在冷白的光束下,散发着一种妖异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光泽!那绝不是丝线本身的颜色!绝不是!
一股浓烈而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冰冷的毒蛇,毫无征兆地、强势地钻入了陆烬生的鼻腔!
嗡——!
陆烬生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睡意、眩晕、剧痛,都被这惊悚的发现和那浓烈的血腥味彻底驱散!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和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
“你手里拿的什么?!” 他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完全变了调,像野兽的咆哮!他用肘部撑着地面,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摔伤的腿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却浑不在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知白左手那缕刺眼的暗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沈知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的嘶吼惊得浑身剧颤!她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将左手连同那两缕丝线藏到身后!这个动作,无疑是最致命的承认!
“给我!” 陆烬生目眦欲裂!巨大的愤怒和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如同被激怒的狂狮,完全不顾腿上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一扑!身体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但他不管!他伸长手臂,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狠狠抓向沈知白藏在身后的左手手腕!
“放开!” 沈知白惊恐地尖叫,身体本能地向后躲闪!但陆烬生的手如同铁钳,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量,死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啊——!” 剧痛让她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左手因为剧痛而松开!
那两缕丝线——捻银线和那缕浸透了鲜血、散发着妖异暗红的丝线——从她被迫松开的手指间飘落!
暗红色的丝线在刺眼的光束下,划出一道粘稠、诡异的轨迹,无声地掉落在冰冷污秽的水泥地上。粘稠的血液尚未完全干涸,在接触到冰冷地面的瞬间,甚至微微晕开了一小片令人心悸的暗色印记!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在光柱下弥漫开来!
陆烬生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地上那缕刺眼的暗红丝线上!看着那粘稠的、半干涸的血迹,看着那晕开的暗色印记,再闻到那浓烈得无法忽视的血腥味……一个惊悚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真相,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血!
是她的血!
她用血……染了丝线?!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地攫住沈知白惊恐煞白的脸!
“这……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巨大的惊骇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咆哮,手指如同钢爪,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几乎要嵌入她的骨头,“你……你干了什么?!啊?!”
沈知白被他攥得生疼,手腕像要被折断。她看着陆烬生眼中那滔天的怒火和巨大的恐惧,再看向地上那缕暴露在强光下、如同罪证般的血线……巨大的恐慌和一种秘密被揭穿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奋力挣扎,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放开我!放开!” 她尖叫着,用另一只手去掰他铁钳般的手指!
混乱中,她的右手——那只一直被她死死藏在身后的、受伤的右手——因为挣扎而不可避免地暴露在了刺眼的光束之下!
强光无情地照射着!
右手食指指腹!
那道新鲜的、深长的、皮肉翻卷的伤口,赫然暴露在陆烬生眼前!
伤口边缘红肿发亮,正缓慢地、不断地向外渗着粘稠的、暗红色的鲜血!鲜血顺着她的手指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与那缕暗红丝线上晕开的血迹,融为一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刺眼的光束下。
地上那缕妖异的、浸透鲜血的暗红丝线。
沈知白右手食指上那道皮肉翻卷、正在渗血的、触目惊心的伤口。
空气中浓烈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以及陆烬生那双因为极度的惊骇、愤怒和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而彻底凝固、布满血丝的赤红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冰冷、残酷、惊悚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真相!
“啊——!!!”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了巨大痛苦和愤怒的咆哮,猛地从陆烬生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嘶哑破碎,却蕴含着足以掀翻屋顶的力量!他死死攥着沈知白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指腹那道狰狞的伤口,再看向地上那缕血线,最后死死攫住沈知白惊恐绝望的眼睛!
“沈知白——!!!”
他嘶吼着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裹挟着滚烫的血气和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你他妈——”
“用血——”
“染线——?!!”
陆烬生嘶哑破碎的咆哮,裹挟着滚烫的血气和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如同惊雷,狠狠劈在狭小闷热的阁楼里!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凿进沈知白被恐惧和绝望攫住的脑海!
刺眼的光束下。
地上那缕妖异的、浸透鲜血的暗红丝线,如同蛰伏的毒蛇。
她右手食指上那道皮肉翻卷、正汩汩渗血的、深长的伤口,触目惊心。
空气中浓烈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以及陆烬生那双因为极度的惊骇、愤怒和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而彻底凝固、布满血丝、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赤红眼睛!
所有的掩饰,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被无情地、血淋淋地撕开!
“我……” 沈知白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堵死,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巨大的恐慌和秘密被彻底揭穿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想解释,想否认,想抽回那只被死死攥住、如同罪证般暴露在强光下的手!但陆烬生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地嵌进她的腕骨,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因为挣扎而剧烈颤抖。
“放开……你放开我!” 她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扭动手腕,另一只手疯狂地去掰他钢爪般的手指!混乱中,她的指甲划破了他手背的皮肤,留下几道渗血的红痕!
“放开?!放开让你继续放血?!放开让你把自己活活耗干?!” 陆烬生被她的反抗彻底激怒,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愚弄的暴怒混合成毁灭性的力量!他不但没有松手,反而猛地用力一拽!
“啊——!” 沈知白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身体被他巨大的力量拽得失去平衡,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向前扑倒!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她的额头重重撞在桌角!尖锐的剧痛瞬间炸开!眼前金星乱冒!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是血!
同时,她的右手手腕被陆烬生死死拽着,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压在冰冷的桌面上。指腹那道深长的伤口再次被粗暴地挤压、摩擦!更多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桌面粗糙的木纹,也染红了她紧攥在左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那缕捻银线!
剧痛!眩晕!窒息般的绝望!
“回答我!!” 陆烬生如同被激怒的狂狮,完全不顾自己摔在地上的伤腿传来的钻心剧痛!他用肘部支撑起上半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被他压在桌上、额头流血、手腕流血、如同破碎玩偶般的沈知白,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里刨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干?!用血染线?!你他妈是疯子吗?!啊?!”
他的质问如同冰雹,狠狠砸下!巨大的声浪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沈知白耳膜嗡嗡作响。额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手腕像是要断了,指腹的剧痛更是如同烈火灼烧!屈辱、愤怒、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被彻底误解的绝望,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轰然爆发!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沈知白猛地抬起头!额角的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如同血泪!她那双红肿的杏眸里,此刻燃烧着一种比陆烬生更甚的、近乎毁灭的疯狂火焰!她不再挣扎,反而用尽全身力气,顶着陆烬生的压制,将那张沾满鲜血和泪痕的脸,狠狠凑到他眼前!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利和穿透灵魂的惨烈质问,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血沫的气息,狠狠喷在陆烬生扭曲的脸上:
“陆烬生!你看着我!看着我!”
“看看这间屋子!看看你这条腿!看看外面那些等着撕碎我们的豺狼!看看你手机里那串能把人逼死的数字!”
“三天!两千五!十八万!!”
“你告诉我——”
“不这么干——”
“我们拿什么活?!!”
“拿你这条动不了的腿吗?!拿你那个摔碎的手机吗?!还是拿我们这两条烂命去填那永远填不满的窟窿?!啊?!”
她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悲鸣,充满了穿越千年的恐惧、被命运反复碾压的绝望、以及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爆发的、玉石俱焚的疯狂!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血泪,狠狠砸在陆烬生的脸上,砸进他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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