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捧着丝绒托盘,慢悠悠地转过身,向柜台走来。浑浊的目光在玉佩和沈知白激动的脸上扫过,没什么表情。
就在他即将走到柜台前,准备将托盘递出时——
“老板!”
一个清朗、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声音,突兀地在店门口响起!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瞬间打破了店内的寂静!
陆烬生和沈知白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两人猛地回头!
只见店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穿着考究深灰色风衣、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英俊,气质沉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他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皮质公文包。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牢牢地、带着一种奇异亮光地,锁定在老头手中托盘里的那半块玉佩上!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穿透了昏暗的光线,精准地捕捉到了玉佩上每一个细微的纹路和那残缺的断口。那眼神,绝非寻常买家的好奇,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志在必得的专注!
“这块螭龙衔月断佩……”年轻男人迈步走进店里,步履从容,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玉佩,对柜台前的陆烬生和沈知白视若无睹。
他走到柜台前,微微倾身,仔细端详着托盘里的玉佩,眼中那奇异的光芒越来越盛。
“老板,这块佩,我要了。”
清朗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瞬间打破了“藏拙斋”内沉闷而紧绷的空气。
陆烬生和沈知白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沉到了谷底!巨大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们的心脏!
店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颀长的身影挡住。那是一个穿着考究深灰色风衣的年轻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英俊,气质沉稳中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他手里拎着一个价值不菲的黑色皮质公文包。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牢牢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奇异亮光,死死锁定在老头手中托盘里的那半块玉佩上!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了店内昏黄的灯光,精准地捕捉着玉佩上每一道细微的卷云纹,那残缺的断口,还有中心那个模糊的火焰鸟兽印记。那专注的神情,绝非寻常买家的好奇,而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猎人锁定猎物的光芒!
“开个价。”年轻男人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柜台前,目光依旧胶着在玉佩上,对旁边形容狼狈、拄着破木棍的陆烬生和额角带伤、手缠污布的沈知白,视若无睹。
柜台后的干瘦老头,浑浊的眼睛在厚厚的老花镜片后闪烁了一下。他慢悠悠地将捧着玉佩的丝绒托盘放在柜台上,枯瘦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当票,声音依旧干涩:“这位先生,玉佩已有主。这位陆先生刚刚赎了当,钱已付清。”
“付清了?”年轻男人终于将目光从玉佩上移开,第一次正眼看向陆烬生。他的眼神很平静,没什么波澜,只是在扫过陆烬生拄着的木棍、灰败的脸色和沈知白额角的血痂、缠着污布的右手时,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厌恶,如同看到什么碍眼的尘埃。但很快,那丝情绪就被完美的从容所取代。
“那真是遗憾。”他转向老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却毫无温度的微笑,“不过,古玩行当,价高者得,也是常理。”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半块温润如玉、光华内敛的螭龙衔月断佩上,眼神里的亮光更盛,带着一种欣赏稀世珍宝的痴迷:“北宋羊脂白玉,螭龙衔月阴佩,断口呈天然齿状,包浆温润,刀工古拙大气……尤其这中心模糊的‘离火纹’,更是罕见。虽残,却更显其历经沧桑的独特气韵。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他的点评专业而精准,显然是个行家。老头浑浊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没说话。
年轻男人不再看老头,目光直接转向陆烬生,脸上带着那种无可挑剔的、却令人倍感疏离的公式化微笑:“这位先生,鄙人顾砚舟。对这块断佩实在喜爱得紧。不知先生能否割爱?价格,你开。”
他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商量的口吻,但话语里那种居高临下、用钱砸人的理所当然,却像冰冷的针,狠狠刺在陆烬生紧绷的神经上!
割爱?!
开价?!
陆烬生只觉得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头顶!他拄着木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摔伤的腿传来钻心的剧痛,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咬着牙,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困兽般的凶狠光芒,毫不畏惧地迎上顾砚舟看似平和实则傲慢的目光,声音嘶哑却异常强硬:
“不卖!”
两个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顾砚舟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他微微挑了挑眉,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和……一丝冰冷的审视。他的目光越过陆烬生,落在了他身后、紧紧抱着旧行李箱、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巨大惊恐和死死盯着玉佩的沈知白身上。
当他的目光扫过沈知白额角那道暗红的血痂,扫过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样式古怪(宋朝款式)的棉麻旧中衣,最后落在她右手那缠着渗血污布的食指上时,顾砚舟的眼中,那丝玩味和审视,瞬间被一种更加锐利的、仿佛能穿透皮囊的探究所取代!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目光在沈知白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在玉佩上还要久!
沈知白被他那锐利得如同手术刀般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将受伤的右手藏到身后,身体微微向陆烬生身后瑟缩了一下。那目光让她感到一种被彻底剥开的寒意和恐慌。
顾砚舟的视线在沈知白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又落回陆烬生那张写满疲惫、伤痛和孤狼般狠戾的脸上。他嘴角那抹公式化的微笑似乎加深了一丝,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极度不安的从容。
“先生何必急着拒绝?”顾砚舟的声音依旧清朗平和,如同在谈论天气,“我观先生气色不佳,腿脚似乎也……行动不便?”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陆烬生拄着的破木棍,“这位小姐……似乎也受了伤?想来二位境遇……颇为艰难?”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沈知白那身不合时宜的旧衣和紧抱着的破旧行李箱,语气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
“一块残佩,纵是家传,也不过是件死物。若能换取一笔足以改善二位当下窘境的资金,岂非更好?一万块。现金。现在就可以拿走。”他轻轻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万块!
这个数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陆烬生和沈知白的心上!
陆烬生只觉得呼吸一窒!刚刚支付的一千五百八赎当钱,几乎掏空了他们的口袋!一万块,对于此刻负债累累、连落脚点都成问题的他们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是足以解决燃眉之急、甚至能让他们喘口气的巨大诱惑!
沈知白更是浑身剧震!她死死抱着怀里的行李箱,指甲几乎要嵌进劣质的皮革里。汴梁沈府抄家灭门时,那些珍宝被如狼似虎的官差抢夺一空的惨烈画面瞬间冲入脑海!巨大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看向陆烬生,眼中充满了哀求——不要卖!那是沈家最后的念想!是她穿越千年唯一的凭证!是她和陆烬生前世今生那诡异联系的最后物证!
陆烬生感受到了身后沈知白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惊恐和哀求。他猛地闭上眼,牙关紧咬,腮帮子因为用力而鼓起坚硬的棱角。一万块的诱惑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嘶吼!但沈知白眼中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恐惧,还有玉佩本身承载的、那无法言说的前世谜团,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我说了——” 陆烬生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玉石俱焚的狠戾,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却带着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不卖!”
顾砚舟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那丝公式化的温和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底下冰冷而坚硬的岩石。他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陆烬生和沈知白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一种重新评估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不卖?”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那真是……可惜了。”他不再看陆烬生,而是转向柜台后的老头,手指轻轻点了点柜台上那块光华内敛的断佩,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朗,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力量:“老板,既然这位先生执意不肯割爱,那这块佩,就按规矩,归他了。”
老头点点头,枯瘦的手拿起丝绒托盘,准备递给陆烬生。
就在这时!
顾砚舟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猛地落在了沈知白紧紧抱着的那个旧行李箱上!箱子上沾了些灰尘和……几处不易察觉的、已经干涸的暗红色斑点?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沈知白!
“且慢!”顾砚舟的声音陡然响起,清朗依旧,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瞬间阻止了老头的动作。
陆烬生和沈知白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顾砚舟不再看玉佩,而是径直走向沈知白!他的脚步从容,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沈知白被他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紧紧靠在陆烬生身上,抱着行李箱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顾砚舟在沈知白面前一步之遥站定。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近距离地、极其仔细地审视着沈知白——她额角那道暗红的血痂,她苍白憔悴却异常清秀的面容,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样式古朴到怪异的旧中衣,最后,他的目光如同钉子般,死死钉在了她那只藏在身后、却又因为紧张而微微暴露出来的、缠着渗血污布的右手食指上!
他的眼神锐利得惊人,仿佛要透过那丑陋的布条,看清底下伤口的形状、深度、甚至……来历!
空气仿佛凝固了。店内的光线似乎都暗了几分。只有顾砚舟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沈知白身上,带来巨大的压力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慌!
几秒钟后,顾砚舟缓缓抬起头。他不再看惊恐万分的沈知白,而是将目光投向柜台后同样有些不明所以的老头,嘴角重新勾起那抹公式化的微笑,只是这一次,那笑容里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老板,”顾砚舟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玉佩,既然这位先生执意不肯割爱,我也不是强人所难之辈。”
他话锋一转,手指却精准地指向沈知白紧紧抱着的那个旧行李箱:
“不过……我对这位小姐随身带着的东西……更感兴趣。”
顾砚舟清朗的声音在昏沉寂静的“藏拙斋”内响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令人窒息的涟漪。他的手指,修长、干净、带着养尊处优的从容,却如同冰冷的判官笔,精准地指向沈知白怀中那个沾着灰尘和几处暗红污渍的旧行李箱!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铅块!
陆烬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危机感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脊椎!他猛地侧身,用那条没受伤的腿和手中的破木棍死死支撑住身体,如同护崽的孤狼,本能地将沈知白彻底挡在自己身后!布满血丝的眼睛爆发出骇人的凶光,死死盯着顾砚舟,声音因为极度的警惕和愤怒而嘶哑变形:“你想干什么?!离她远点!”
沈知白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像受惊的兔子,死死抱着那个装着绣品的旧行李箱,整个人都缩在了陆烬生并不宽厚的后背之后。巨大的恐慌让她浑身冰凉,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箱子!箱子里的绣品!那些沾着她血的兰草茶席、竹石书签!还有……她来自宋朝的秘密!难道……难道被这个人看穿了?!
顾砚舟对陆烬生那充满敌意的警告视若无睹。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越过陆烬生紧绷的肩膀,牢牢锁定在沈知白那张惊恐煞白、额角带着血痂的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公式化微笑,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贪婪的探究和审视。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
他的视线在沈知白身上反复逡巡:
那件洗得发白、样式古朴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棉麻旧中衣——针脚细密,收腰、斜襟、盘扣,绝非现代仿品,带着岁月沉淀的独特气韵。
额角那道暗红色的、边缘微微发白的血痂——新鲜的伤口,形状不规则,像是磕碰所致,绝非寻常。
最刺眼的是——她那只极力想藏在身后、却又因恐惧而微微暴露出来的右手!食指上缠着一条肮脏的、被暗红色血污和淡黄色组织液浸透的布条!布条包扎得极其笨拙粗糙,显然是外行人慌乱所为,但底下包裹的伤口形状和深度……顾砚舟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仿佛已经穿透了那层污布,看到了底下翻卷的皮肉!
一个穿着古怪、浑身带伤、眼神惊恐如同受惊小鹿的年轻女子。
一个拄着破木棍、脸色灰败、满眼戾气却明显虚弱不堪的男人。
一个沾着可疑暗红污渍、被女子如同性命般紧抱的破旧行李箱。
还有……刚刚赎回来的那块价值不菲、却残缺的北宋古玉……
所有的线索,在顾砚舟脑海中瞬间串联、碰撞!一个荒诞绝伦、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猜测,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轰然炸开!
他的眼中,那探究的光芒骤然炽盛!如同发现了稀世宝藏!
顾砚舟不再理会如同炸毛野兽般的陆烬生。他微微侧身,目光重新投向柜台后面色惊疑不定的干瘦老头,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无懈可击、却更显深不可测的微笑,声音清朗而富有穿透力:
“老板,既然玉佩已有归属,我顾砚舟从不夺人所好。”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不容置疑,“但今日既入宝斋,岂能空手而回?我对这位小姐……”他的目光再次意味深长地扫过陆烬生身后瑟缩的身影,“随身携带的‘手艺’,颇有兴趣。不知老板可否行个方便,容我开开眼界?”
他的措辞客气,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眼神平静地看着老头,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非请求。
老头浑浊的眼睛在厚厚的老花镜片后飞快地闪烁了几下。他混迹古玩行当几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眼前这位自称顾砚舟的年轻男人,衣着考究,气度不凡,谈吐间那种骨子里的从容和掌控力,绝非寻常人物!那块北宋玉佩,他一眼就能道出“离火纹”的罕见,更是行家中的行家!这样的人,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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