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外漂浮着雾霾，将CBD切割成灰蒙蒙的几何牢笼。
逼仄的会议室内充斥着不流通的气体。实习生们像罐头一样一排排的挤进来，给这个本就空气不流通的屋子内增加了各种发酵的气息。
刘杨数到第四次皮鞋摩擦地面的窸窣声时，终于有新鲜空气裹着乌木香撞开会议室的门。苏幸的牛津皮鞋踏在地毯上的声响像剥开一颗太妃糖，手工擦色皮靴尖的靛蓝暗纹，正与他领带夹上的孔雀石形成色相环的完美补色。在一群怯生生的小鹌鹑里面，这只散发着自己独特的荷尔蒙气息的小孔雀衬得别的小鹌鹑们更畏畏缩缩的。
"各位老师好，我是苏幸。"声音像冰镇苏打水倒进威士忌杯的脆响，刘杨的睫毛在简历上方抬起半寸。
男生站在投影仪蓝光里，西装驳领的翻折角度精确得可疑。“本科期间运营过三十万粉的财经账号，研究生期间在Cisco实习，负责过Cisco Live活动的运营工作。”他的腕表在空调风里泛着哑光，百达翡丽Calatrava系列，表盘比标准尺寸小2mm——低调的让人差点忽视。刘杨的指甲无意识刮过简历边缘，纸张发出濒死昆虫般的细微哀鸣。
周姐的香奈儿丝绒口红突然绽开在死寂里：“运营数据是团队成果还是个人贡献？”她前倾时，宝格丽弹簧项链坠进衬衫第三颗纽扣的深渊，会议室骤然响起几道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苏幸的左手虚搭在右手手腕边缘，这个动作让他的袖口恰好露出一道铂金光泽。"账号孵化期日均工作14小时，期间拉新转化率比行业基准高37个百分点。"他的食指关节在说到关键数据时会轻叩空气，像是敲击看不见的钢琴键，"当然，要感谢学校创业中心提供的初始资源。"
刘杨的钢笔突然在"自媒体矩阵"四个字上洇出墨点。她想起上季度被砍掉的内容孵化项目——正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现在如数家珍的赛道。空调出风口飘落的灰尘在投影光柱里起舞，有几粒落在苏幸的肩头，被他用无名指轻轻掸去时，刘杨看清他指甲修剪出的弧度衬得他的指尖修长。
"很漂亮的增长曲线。"周姐的弹簧项链随着轻笑颤动，"不过你毕业时账号估值的增长率..."她故意停顿的节奏，像在等待猎物撞上陷阱的捕兽夹。
"恰好是同期MCN收购机构溢价率的1.5倍。"苏幸的微笑让会议室温度上升了半度，他调整站姿时，西装后摆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当然，这都是各位前辈开拓赛道带来的红利。"
刘杨终于抬头直视这个精心打磨的造物。他的瞳孔在强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睫毛投下的阴影却像经过函数计算般精确。当他说到"内容生态闭环"时，玻璃幕墙外的雾霾突然被阳光刺穿，整间屋子的阴影开始向苏幸脚下坍缩。
"很标准的互联网黑话体系。"刘杨用钢笔尖戳了戳简历上的证件照，那里苏幸的耳骨钉在像素点中化作银斑，"不过你好像漏写了账号转型期的用户流失率？"
苏幸的佛手柑气息突然具象成金色丝线，缠绕着空调冷气织就透明茧房。"就像此刻会议室里二氧化碳浓度超标却无人开窗——"他解开西装第二颗纽扣的动作像按下暂停键，"有时候战略性撤退，是为了在合规框架内寻找更大公约数。"
玻璃幕墙发出次声波般的震颤，刘杨看见苏幸的倒影正被雾霾颗粒重新拼贴。
“但是我们面试的岗位是做活动管理的。”刘杨没有给这只年轻小孔雀得意的时间，接着问到。“而你写的Cisco Live活动筹备周期半年以上，你在项目中又有什么实际贡献呢？”
“确实，我在活动上面的经验比较少，但是经历过一个系统管理的项目之后对整体的流程都有了基础的了解。而且我的学习能力比较强，都够快速的学习。”
【差不多问问行了昂，这个小孩你是不想要也得要。】刚才还在唱白脸的周姐默默的给刘杨发来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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