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零星几只猎犬没花郑雨多少时间,几小时后,郑雨乘车到达白岩城主城旁最后一座城池。
郑雨是专门来买药的。
虽然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但郑雨的后颈腺体莫名疼了起来,而且从开始发热到现在,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现在居然肿了,郑雨一摸后颈,被项圈盖住一小部分的腺体简直像被毒蚊子饱餐了一顿,又烫又肿。
一下列车,郑雨凭精神力扫描,直奔药店。
“你说这个药多钱?”郑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一瓶治信息素紊乱的药,最便宜的九千帝国币!
“是九千银币。”店员礼貌提醒,不是帝国铜币,换算下来,就是九十万铜币。
……草。
郑雨在心底爆了句粗口。
早知道应该撬了严冬霖的保险柜再走。
郑雨从小到大吃住都在学校内,对外界的物价认知匮乏,联盟军部的向导医药全免,郑雨从来没有为生活费皱一下眉头。当了帝国俘虏更是足不出户,从没摸过钱币,严冬霖包办了一切,导致郑雨对帝国物价一无所知。
离开了象牙塔,郑雨才知道,原来向导的用品竟然这么昂贵。
一盒一次性信息素屏蔽贴居然要半个银币,里面只有两张,堪堪只够用两天,这还是最便宜的。这分明是在倒逼向导们必须向上流动,因为向导在学院、医院和军部等政府机构待着,医药费就能全免。
郑雨还没有智脑,身上的现金还是红叶给的,根本不够买治疗腺体的药,但偏偏腺体和信息素,属于郑雨的异能无法治愈的范围。
简单说就是不能自己治自己,效果很有限。
郑雨呆了两秒,腺体的高热让他一阵眼晕,下意识伸手扶住柜台。
就在这时,店员眼尖地瞥见了面前这位青年袖口下一抹银亮的闪光。
身为药店资深员工,她认出了那是什么。她挂上了更热情的笑容,“抱歉,立刻为您结账。”
郑雨一句不用还没说出口,店员已经极快地往他左手上一扫。
“支付成功。”
一声甜美的机械音响起,女店员已经将那盒治疗信息素紊乱症的药递来,塞进他手里,动作麻利像在岗位干了十年。
密密麻麻的寒意如毒虫爬上郑雨的后背,他来不及思考为啥一个手镯里居然有电子钱币,直觉疯狂示警——他暴露了。
无论这个手镯里是谁的账户,能被严冬霖亲手戴在他手上的镯子,一旦被触发,郑雨的实时位置也暴露无疑。
郑雨当机立断,握紧药盒转身就跑,不忘用精神力封住镯子。
他称得上夺路而逃,活像腰上栓了绳的弹力球,biu一下飞出门外,没了影。
女店员没料想到顾客反应如此激烈,一时呆愣当场,脸上亲切温和的微笑还没来得及撤下,似乎不理解自己的好意有何错处。
嗯?为什么躲?
郑雨出去不到十分钟,全副武装的警卫就冲进了药店,为首的赫然是位哨兵。得知药店没能留住人,立刻拨通对讲机:“马上打开城门检测仪。”
两个小时后,第二军团长秘密亲临这座小小的县城。
“他已经不在这座城里了。”
漆黑长风衣、头戴军帽的年轻上将站在药店里,静默感应了半响后说。
不得不说郑雨运气好,他随机选的药店实际是旁边一家医院的定点供应窗口,不然,信息素紊乱药剂也是管制药品,普通店铺怎可能有。
已结合哨向对对方有感应,但是距离拉到太长,感应的精确度也会降低。
这么短的时间,逃了这么长的距离,看来是他小瞧郑雨了。平时那么乖顺呆傻,跑起来逃得比兔子还快。
“这么近都抓不住,放跑向导,都自觉点领罚。”
区警卫纷纷低下头,有的羞愧有的不甘,都不敢反驳。
严冬霖又转头,准确看向医院领导身后的店员:“你给他的是哪种药。”
“中级信息素紊乱症药,大人。”中级,比郑雨原本要买的初级药贵十倍,九百万铜币。
“第二军团会按药价的双倍给你赏金。”
严冬霖语气平稳,问她:“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是的,他一个人进的店,门外也没有人。”
果然。
严冬霖进门的第一时间,就闻到了郑雨身上独特的信息素味道——虽然郑雨极力遮掩,但伴侣哨兵鼻子里依然异常鲜明:郑雨是独自来的,他身上还沾着不少驳杂的味道,来自很多很多……低等的哨兵。
郑雨居然没有和红龙向导一起,他是独自行动的,而且极有可能遭遇了很多追兵。
严冬霖又转向县长和当地贵族之首:“一天时间,我要看到他是从哪离的城。”
和严冬霖预料的不一样,郑雨没那么好抓。手镯仅能显示它被触发的地点,不能实时追踪位置,因为里面确实没有跟踪器,它被触发时因为支付功能——它绑定着严冬霖的私人账户,可以感应支付。
这支手镯不仅仅只是首饰而已,绑定支付账户只是一个小功能,严冬霖本没有寄希望在它身上——手镯碰到特定功能的仪器才能唤醒,比如NFC收钱,若郑雨去了叛军基地,高等级的向导会像人质一样被保护起来,碰到这类设备的概率很小。
第一次触发支付,是个绝好的机会。最快速度赶到定位地点,封锁全城,他却没有抓到郑雨,郑雨跑得比他更快。
很聪明,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
一个孤身向导,要在大军围堵之前跑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并且他还是第一次来帝国这个小城镇,至于为什么不是隐藏在城中,小镇这点距离,伴侣哨兵一来就能感知到了。
郑雨居然不在红龙炙融手里,而是一个人独行,这着实出乎严冬霖的意料。他本都做好了攻打叛军的准备,谁知郑雨居然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很可能遭遇各种穷凶极恶的追兵、被骗被拐……
严冬霖心里直冒火。
郑雨怎么有胆自己跑出去的?他是不知道如今帝国有多不太平,不会以为都跟他老家联盟一样安全吧?
在红龙手里,严冬霖只需担心对方拿郑雨要挟他,不用担心郑雨的人身安全:炙融那家伙视向导为同类,不会对郑雨怎样。但别人就不一定了,帝国环境有多恶劣严冬霖深有体会,等他捉到人,一定要教郑雨好好学习帝国的风土常识!
现在的问题是,郑雨和红龙分开多久了?郑雨发现手镯有问题后,立刻远离此地几十公里逃出严冬霖的感知,他一个人是如何做到的?
严冬霖可不认识这种逃跑特种兵,五天,独自一人,居然能窜出上百公里。
他下意识还觉得郑雨柔弱单纯,什么柔弱小白花能在军团搜查队和猎犬哨兵夹击下逃这么远?
很好,又是骗他的。
他跑得还很巧,不是在叛军地处的三不管地带,而是一处大城——不说严冬霖身为一军首领不能轻易离开驻地,擅闯其他城主的领土,是一件危险的事。
嗞……
“好久不见,严团长。”
银发高挑的女人在全息影像中出现,她借助店内智能,直接投影到严冬霖面前,“阴影之狼大驾光临,你闯我的地界所为何事。”
严冬霖披着长风衣,掩盖手臂上留置的镇定剂针,朝她略一颔首:“白岩城主,好久不见。”
“黑晶城主,你还是这么装模作样,难不成你竟也响应了皇室诏令,追捕逃犯追到我的地盘来了?”银发女人有一双鲜红的血眸,她露出爽朗又讥讽的笑容,“什么重量级的逃犯,竟值得你亲自来抓。”
“奉命办事,路过此地而已。”严冬霖淡淡说道,“还请城主行个方便。”
“哦?”白岩城主,银发的瓦莲娜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你奉哪位殿下的命令?听说你拒绝交出领地的新生向导,你是要和公开和白塔对立啊。”
“鸟类果然消息灵通,不过我无意插手别人领地的猎物。”放到以前,严冬霖少不了要和对方互相阴阳怪气一顿,但他压下了,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只要一个人。”
“龙,或B216号通缉令,我这里都没有。”银发女人不耐烦道,“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听到这话,严冬霖反而眉毛上扬。
他有意按住自己向导伴侣失踪的消息,但他异化五天,银狼卫又在大肆寻人,闹出的动静极大,距离最近的白岩城居然不知晓郑雨,有意思。
有人在替严冬霖封锁消息。
白岩城主瓦莲娜盯着他,缓缓眯起眼睛,很诡异,她竟从这位冷漠得像在冰川里冻了三年、把七情六欲都剔除的人身上,看到了人性化的情绪。
活得长的哨兵,要么有向导,要么有特殊的保命方式,后者都会有后遗症,她也不例外。
她怎么觉得,严冬霖的后遗症好像有点好转了?
除了拥有高匹配向导,没有办法可以治后遗症。错觉,一定是错觉。
“你请回吧。”瓦莲娜看他这幅样子,忽然耐心全无,“白岩城帮不了你。另外下次到访请提前发正式文书,若是别的团长,领地被随便踏足,可没有我这样的好脾气。”
白岩城主一顿连珠炮,不给严冬霖任何发言空隙。
她和严冬霖在联盟战争期间就不对付,两个同样强势精明且冷傲的哨兵互相看不顺眼,现在都是一军首领了也没有改善。
严冬霖一手撑腰看着她,竟然笑了,虽然笑容俊美如琢,眼底却凝藏冰湖般的恶意,“看来是说不通了,如果……我偏要硬闯呢?”
白岩城严冬霖鲜少踏足,伤势也拖慢了他的速度,刚才绝好的机会,却还是让郑雨给跑了,如果他能立即在白岩城范围内展开搜索,他有极大的概率抓到郑雨,但偏偏对方态度强硬,不可能答应。
严冬霖心里的火刚压下去又爆出来,现在急需一个发泄出口。
“那么我会在外城迎接你。”瓦莲娜冷冷回答。
“我等着,和你打一架。”
严冬霖欣然应答,“你若输了,就给出搜查令。”
瓦莲娜眯起血眸,“你若输了,就立刻滚出我的地盘。”
两个底色都十分暴躁的顶级哨兵,当了体面人后都在狠狠压抑自己,此刻打一架,十分合意。
战斗一触即发。
白岩城郊,天边一声闷雷炸响。
郑雨抬头看天,白岩城上空暗沉沉的,大片暗沉遮住天空,天地变色,仿佛要遭台风一般,大风把茂密的树冠吹成了摇晃不止的扫把头,枯叶裹挟飓风,像空中的暗器。
黑云如盘踞高空的恶兽,黑压压遮盖半边天幕,强劲大风凝出狰狞尖喙,狂风为翼,掀云倒海,两者在高空中狠狠撞在一起,霎时掀起剧烈且恶毒的风暴。
那饱含污染的飓风由远及近,朝周边辐射,很快就要往郑雨所在的方向袭来。
但是台风能挂到地处内陆的白岩城么?郑雨有一丝疑惑,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腺体在发烫,郑雨一边奔跑,一边拔开药瓶往嘴里倒。清凉药液淌过灼热的咽喉,刺激性的苦味蔓延唇齿,反倒让人安心。
治疗药剂是真货。
郑雨重新给手腕上的镯子加上三层精神封锁罩,确认不再泄露出一丝信号——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就找个匠人把这东西拆了!
他下车找药店时早有准备,提前规划了逃离线路,掐准了时间,出城的列车马上就来了,还有两分钟…一分钟!
郑雨扔下代步车,精神丝护住全身,伸长一钩,整个人跃上了急速行驶的动车,两眼发直的乘务员为他敞开车门,郑雨就像一滴不起眼的水珠,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列车高速驶过,郑雨全神贯注维持着感知——还有十公里,哨兵的光点在他脑内移动,郑雨还有足够的时间。
五公里……离开感知范围了!
好险赶在封城之前就跑出来,堪堪躲过严冬霖的感应范围,与危险擦肩而过。
郑雨长舒一口气,军团还在四处搜寻他,他早跑到了别的城市。这回,郑雨贴上了信息素屏蔽贴,把泄露行踪的所有漏洞都补上了,少了追兵,一路无阻。
服药后又过了两个小时,郑雨浑身发烫的症状稍有缓解,他出了一身薄汗,黏黏地贴着衣服。
肚子饿了。
列车开始了长段播报,即将抵达终点站——白岩城,内城。
进了内城,他就将彻底离开严冬霖的势力范围。只要严冬霖还不想谋反,就不会亲自闯入别人的封地内来抓他。
秋意清凉,离了人工暖气,外面世界正是气温适宜的好时节,车厢已经开出了风暴范围,玻璃外,农田和山峦一览无余,黎明将出未出的日光像多彩的薄纱,冷苏苏铺在大地上。
一天中最冷的寒露带来了最美的光,充满希望。
郑雨的衣摆吹出了窗外,他没管它,袖角在风里扑棱,好像他自己有了翅膀,天空那么辽阔,飞到哪里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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