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冬的北城天气干燥，肃杀之中带着萧瑟的凋零美。
初雪安静地望着图书馆全高窗户外摇曳着飘落的梧桐树叶，缓解长时间阅读带来的眼睛酸涩。
苏芷禾大灌了一口咖啡，重新把头上的发卡换了一边别上，又从包里拿出护手霜仔仔细细地滋养手上的每一细部。
“这破天气干得我每天恨不得涂八百遍护手霜！”
见初雪文静坐在窗边的模样，她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嘴里压着声音说道：“我去，雪，你这随时随地美如画，姐给你拍张照，太美了太美了！”
初雪好笑地看她：“一学习你就集中不了注意力，这半个小时，除了做题，你什么都干了。”
苏芷禾又拉着两个闺蜜自拍了一张，再摆拍了一下学习的桌面，快乐地上传了今日的网络动态。
她一边用美甲哒哒哒地敲击手机屏幕编辑着文案，一边无所谓地说道：“哎呀，这学习嘛，也就是个体验，尽力就好，能考多少考多少，能申到哪个学校就去哪个学校。”
“反正，”她也仰头看了眼窗外，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我的人生都会非常精彩。”
许梦然吸完最后一口拿铁，悠悠地念叨她：“你还是学点吧，别到时候去了个野鸡大学，回来继承家业被你家公司那些老古董轰下去。”
一声书敲脑袋的声音轻微响起。
苏芷禾不满地戳了戳她的肩膀，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进我们家的公司！我才不要卖果汁，我都想好了，我要去学服装设计，到时候毕业就创立自己的品牌，每天都给自己设计漂亮的衣服！”
“许梦然，你还想申计算机吗？”
“嗯啊，我以后想当游戏设计师。”
“你呢，初雪？”
初雪摇摇头：“没想好，可能选哲学，古典文学或者艺术学吧。”
许梦然深以为然：“你思辨能力强，各方面成绩都那么好，完全没问题。”
苏芷禾莫名地就有些伤感：“这一转眼明年就要毕业了，还怪舍不得的。”
“我不管，反正我们都要申英国的学校，到了大学，我们还可以在一起玩！”
初雪笑盈盈地点头，轻轻扣了下桌面，揶揄又暗藏了认真地说道：“我和梦然可都没问题，就看你了。你上次预估分可不理想。”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学的，你们一起督促我！”
“给你重新计时了，做完这张卷子，我们再去吃饭。”初雪气定神闲地敲定接下了的安排。
苏芷禾“去吃饭吧”的话刚到嘴边又收回去，看了眼铁面无私的两个人，叹了口气拿起笔认命般地开始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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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禾照例会参加聚会玩乐，只是答应了初雪会准时向她提交该做的试卷和论文。
这天晚上圈子里最熟的几个人聚到沈嘉应的家里自助烧烤，齐骏端着烤好的东西走到苏芷禾身边的茶几上放下，有些好奇地凑过去她的笔记本电脑上看。
“不是吧？你来玩还写课程论文？”
苏芷禾一个头两个大，吃了一块烤肉，崩溃地说道：“不是啊，你们都不写的吗？”
“写啊，只是没你这么拖延而已。”
“初雪现在简直就是我的督学小管家，每天给我制定学习计划，晚上十一点验收作业，我这两天学的东西比我过去两个月学的都多。”
这话逗得齐骏笑不可竭：“你妈妈可不得好好感谢人初雪，给你砸那么多钱补习，不抵初雪几句话。”
“那肯定啊，初雪和梦然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们一个要考牛津，一个要考帝国理工，我虽然都上不了，但起码也能混了英国的学校吧，到时候我们三还能美美玩遍欧洲大陆！”
苏芷禾神色向往地说着，手势飞舞，差点没把电脑从腿上晃下去。
齐骏含笑看她，用手接住要滑落的笔电。
“那我也申英国的学校。”
“你干嘛？你不是想去美国吗？”
齐骏撩了撩额头的碎发，好似不经意地说道：“我不挑啊，哪里熟人多去哪呗。”
苏芷禾嫌弃地看着他的动作，皱着眉头说道：“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做这么油腻的动作。”
说完她又姿态优美地撩了一下自己垂在肩上的蓬松棕褐色大卷发，语气傲慢地轻轻动口：“撩头发这种动作，还是得颜值高的来。”
齐骏气笑了，揪着她的后脖子和她闹了好一会，才逼得人改口方才所说的话。
等到一众人围在火炉边吃肉，齐骏翻看着苏芷禾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是初雪为她定制的尤为详细、难度适当的学习计划。
他不由得感叹道：“初雪这人，我是真佩服，高能量女生的世界，我还是不懂。”
转而，齐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着沈嘉应说道：“哎，应哥，你姑给你请了那么多学习规划师你都不满意，要不考虑考虑初雪吧，她这学霸思维，没准还真能让你短期极速进步，一举申上好学校。”
对面的人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舒展地微微交叠着，他轻抿了口酒，闻言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神情显露出一抹傲慢的不屑。
“她还能有专干这一行的人厉害？”
苏芷禾立马急了：“应哥，看不起谁呢？初雪可比外面那些补习老师懂怎么学，她从小到大就没上过补习班，全靠自己琢磨自律。我妈老爱给我请一对一家教和陪读，也没什么用，但是我按照初雪的方法，就是能觉得自己有学到东西！”
沈嘉应沉吟了一声，敷衍地点点头。
烤架上一簇白烟泛开，随即是一阵阵孜然的香味，季允执叼着一口烟，手下却熟练地烤着串，两三下结束后，分发到每个人盘中。
他加入到他们的对话里，脚勾过高脚椅在吧台坐下，也建议道：“说真的，应哥，你爸都给你下了最后通牒，好歹最后两个月，先把语言这关给过了。我和梁翊文，你都太熟了，压根管不住你。”
“我看初雪刚好和你对付，她那么较真的人，说不准真能帮你过雅思。”
几声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在他们声后响起，人还没见到，就听到了拉高的激动的声音：“什么什么？你们说谁能帮过雅思？”
看到来人，几个小年轻都礼貌地喊了声“姑姑好。”
都是常来家里玩的人，沈芳偶尔过来看侄子遇上，还会给他们报销花费，添置吃玩的东西，几次下来，也都能认清了人。
“哎哎哎，你们好。”沈芳走到沈嘉应身边的空位坐下，连忙转向季允执，仔细询问道：“我刚刚远远听到你们的讨论，是谁能帮沈嘉应过雅思，你再给姑姑说说。”
季允执瞅了眼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沈嘉应，心里憋着坏给沈芳介绍了初雪的状况，从她的成绩如何优秀，学习习惯如何高要求高自律，讲到家教如何严谨端正，人格品行如何高风亮节，直把人吹的像是转世的文曲星。
沈芳动了心思，又从苏芷禾那看了初雪为她定制的学习规划，愈发觉得可行。
她激动地又重又响地拍了一下沈嘉应的胳膊，用沪上话说道：“侬搿个勿争气呃，阿拉特为请搿位女同学帮侬补课，帮侬成绩搞上去！”
沈嘉应头疼地摆摆手，想说点什么制止她，沈芳就已经端出了他爸。
“你别在那里给我装什么小大人样儿，家长的话不听，上学也不晓得努力，到时候你爸不要你了你就好过了！”
沈嘉应原本燃着的气势瞬间被浇灭。
他从这方下沉的宽阔庭院仰头看乌黑无一颗星辰的夜幕，一时产生了些混着迷惘的厌世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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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芳行事向来雷厉风行，隔天就拖苏芷禾的关系找上了初雪。
甲板咖啡馆里，许梦然和初雪坐一边，苏芷禾和沈芳坐一边，桌上四杯热饮皆徐徐地飘着热气。
沈芳没有料到他们口中的那个学霸女孩，就是开学时因为撞车遇到的那个女孩，一下子对她的好感和放心程度又自动加上了几块砝码。
她把来意用最诚挚的语气说明，又表明会以高于市场价十倍的课时费付给她，眼巴巴地等着她回复。
初雪嫣然一笑，面上是不同于与同龄人交谈时的端庄正经。
“沈芳女士，您别折煞我了。我和沈嘉应既是同学，我当然不会收他的课时费。只是我现在辅导着芷禾的学习，又要兼顾自己的课业，实在分不出精力来了。”
沈芳心里一咯噔，嘴巴嗫嚅了好半天，不知如何再劝说，良久后，才目光抱歉地看了看苏芷禾和许梦然。
苏芷禾与许梦然对视一眼，默契地各自端着咖啡找了理由离开，把空间留给她们。
“初雪同学，实话和你说了吧，嘉应他啊，本来就是复读生，去年在沪上的学校里和人打架，都闹进了少管所，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他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才把他接来了北城。”
“他妈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因为出轨离婚了，他爸爸因为这件事，一直对他感情淡漠，给的钱多的要命，关爱却是吝啬的一毛不拔。嘉应从小到大，说是自己长大的都不为过。”
“这孩子是个混不吝的，但是本性算不上坏，我知道他之前对你有冒犯，阿姨给你道个歉，你能不能看在阿姨的面上，就原谅他了。”
初雪收回思绪，这才忽而展露了些少年模样，微微有些局促地回：“没有的事，阿姨，我也有对他冒犯的地方，没有原谅一说。”
“你就答应阿姨吧，帮忙拉他一把，今年再不上个大学，我怕他之后是越发难管教，越发难上进了。”
她稍稍低了低头，终究还是心软了。
“阿姨，我可以答应你帮忙辅导他，我不需要任何回报的费用，只要求一件事。”
“是什么？”
“沈嘉应同学自己真心愿意让我给他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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