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开局发球，球风猛烈，球速快且角度刁钻。
眨眼的瞬间，球就被击到了另一边。
沈嘉应也没想到她攻势挺猛，扎步的动作更稳了，全神贯注地反击起来。
他们一个是无坚不摧的进攻，一个是密不透风的防守，针锋相对，谁也不输谁。
对抗内容的精彩和比分悬念的跌宕，让场外的人看的津津有味。
原本阴凉的天空倏忽透出了几缕煦柔的阳光，洒在网球场上，蓦地让眼前的画面愈发鲜亮。
季允执手里颠着一个网球，目不转睛地看着，投入地说道：“嗐！差点！应哥这球没接住！”
“这球控的这么准，怎么感觉初雪在故意刁难。”梁翊文说道。
拍击网球的清脆声有节奏地回荡在场内，弥漫着激烈的对打氛围。
场上攻守逆转，沈嘉应眼神锐利如鹰，一个小跳势大力沉地击球，球速之快直逼对方底线。
然而初雪反应迅速，一个漂亮的滑步后，几乎是在球快落地的瞬间将其击回。
双方你来我往，随着时间推移，初雪的每一次扣杀都似乎要冲破空气的阻力，直击对方空挡。沈嘉应始终以精准的落点和多变的球路巧妙应对着，难分胜负。
最终，在一次精彩的多球相持后，凭借一记制胜分，初雪拿下关键局。
场外观看的人自发地鼓掌来表示对这场比赛的敬意。
沈嘉应步履稳健地回到球场侧边休息区，偏着头目光灼人地盯着初雪：“打球都对我这么凶，看来班长对我意见很大。”
初雪仰头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扭紧瓶盖放下。
“沈嘉应，我是对你意见很大。”
她转身正面他，上前一步郑重其事地抬头注视他，沈嘉应睫毛微颤，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你不学无术，请不要带上我的朋友。”
沈嘉应顿了几秒，目光从她一张一合的唇移到她的眉眼间，继而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得咧了咧嘴角。
“瞧瞧，这是什么清高的卫道士。”沈嘉应好整以暇地环胸打量她，低头作出思索状。
“初雪，是我非要拉着你朋友玩的吗？”
“她乐不思蜀，你找她说不通，就来怪我，可我只是面对新同学的社交请求，友好地答应了让她加入我们，我做错了吗？你没由来地对我攻击一句‘不学无术’”
他顿了顿，上前一步，几乎要碰上她距离，沉沉攫住她的眼。
“偏见得如此不讲道理，又是什么道理？”
初雪眼睛一眨不眨地接着他的目光，脸上倔气不掩，仿佛一朵高傲的寒莲花。
“那你就不能不要接纳她？”她一气之下，脱口而出。
“且你课上从不听讲，作业也总是敷衍了事，夜夜花天酒地，不是‘不学无术’，那是什么？”
这下倒是沈嘉应愣住了。
他饶有趣味地退开，在阶梯上豪迈而不失从容地张腿稳稳坐下，手肘搭在膝盖上，微微倾身看她，眼睛炯炯有神。
“初雪同学，你这是吃醋了吗？因为你的小姐妹这阵子都爱和我玩。”
“或者，是对我有意思？对我每天做了什么，这么一清二楚。”
初雪克制着表情，却还是被他的话激的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她觉得这人油盐不进，心思滑泞，无法和他有效沟通。
“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初雪表情端肃，目光澄澈，脊背挺得很直，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说完整句话。
给人一种掷地有声的正经。
一向嘴里不饶人的沈嘉应一时噤了声，安静地回望着她。
在突如其来的沉默里，初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拎着球袋，温静地迈步离开了球场。
沈嘉应自始至终悠悠地看着，直到后座两人走下来邀他。
季允礼：“应哥，我休息好了，咱继续再来一盘？”
“不了，今天打够了。”
“你不行了啊应哥，今天这么点时间就累了。”
沈嘉应好笑地觑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酣畅淋漓的一局，胜过索然无味的多次，懂？”
季允礼炸了，他拍拍梁翊文，破防道：“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阴阳我没有初雪水平高？！”
“可你没有人家水平高，是事实。”
“梁翊文你！”
沈嘉应笑了笑，闲庭信步地提着矿泉水瓶盖起身，背着他们挥挥手：“我回了，你们继续。”
//
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沈嘉应又收到了班主任的召唤。
不过这次似乎阵仗更大，他走进教务会议室的时候，坐了一排他不熟悉的人。
陈茜茜的娃娃脸上莫名地忧心肃惧，分神安慰他：“嘉应，待会教务校长问你什么，你就如实说就好了，知道吗？别担心，cici老师陪着你呢。”
他没说话，无所谓地朝她小幅度地点点头，拉开皮椅坐下。
“沈嘉应同学，有同学举报你在学校里聚众抽烟，并且是主要的组织人，我们想要听听你作为当事人的陈述。”
问话氛围始终是温和尊重的语调，但老师们严厉的表情可见此次事件的严重性。
沈嘉应挑了挑眉，他当是什么事呢。
“聚众抽烟吗? 我没有什么印象。”
会议室的投影屏幕上放出了一张照片——看角度是俯拍的视角，位置是在体育场后面的监控死角。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各执一烟，谈笑间烟雾缭绕。
沈嘉应微微眯了眯眼，回忆似的，好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好吧，我们应该是抽烟了。不过，学校有规定不能抽烟吗？”
教学组的老师们沉默片刻，气压低得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陈茜茜连忙出来解释：“校领导们，是这样的，沈嘉应同学才刚刚转学过来没几天，对学校的规定还不太了解，是我的失职，我下来一定帮助他全面了解我们学校的校规。”
“我们学校向来以精英贵族式的文雅举止教育著称，这一张图片已经流传到了网上，对学校声誉影响很大。”
“我需要约见沈嘉应同学的家长，对学生进行共同引导和教育，陈老师您安排一下。”
“以及后续惩罚，校方会对你给予警告处分，并记录在学生档案中。”
主要的领导有条不紊地宣读着校方的决定。
沈嘉应听到又要请家长，不由得有些头疼。
他料想会再见到小姑那絮絮叨叨的模样，不甚耐烦地呆着办公室里和班主任一起等着。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这次来的不止小姑，还有他那本应在沪上的爸。
沈嘉应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沈芳隔空对他斥责地送了几阵眼风，他爹则是像没看见他似的，只是在陈茜茜的交涉下，进了校务会议室。
他没再进去，站在走廊里抬头看着天。
深秋了，学校里的银杏黄澄澄的一片，却还没有到凋落的季节，随着风晃动着，形成短暂的宁静祥和。
他爸从来不管他。
别说老师传唤了，就是他在学校闯了天大的祸，沈鸣伟也从来不在意，只会打发助理去处理一下。
这次沈鸣伟跨城出现在这里，他有些猜不透，但不可抑制的，他心底有点爽。
就该给老头找点事，提醒提醒他还有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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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沈鸣伟从教务会议室里出来。
他身着纹理细致的纯黑西装，即使人到中年也风度翩翩，久居高位的气质鲜明可见。
看到站在走廊处的沈嘉应，沈鸣伟迈步过去，眼眸深沉如墨地望了他几秒，随后抬手平心静气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跟在身后出来的沈芳惊呼一声，连忙上来拉开侄子护在身后，对兄长怒道：“沈鸣伟，你又发什么疯？这是你儿子！抽烟而已，用得着这么打吗？”
沈鸣伟从西装内襟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好似方才触碰到了什么腌臜的东西。
他没有理会妹妹，直视着这个身高已经和自己差不多的儿子，怒气难掩地开口：“沈嘉应，为了促成和荣德的项目合作，我费心了几个月，关键时刻你给我闹到请家长，你能耐。”
“你最好在学校给我扮演一个三好学生，别惹事丢我脸。把烟给我戒了，听到没有？”
沈嘉应单边嘴角挂上讥诮的冷笑，脖颈绷起的青筋微微跳动。
“你来，只是为了你的合作么？”
沈鸣伟的目光如解剖刀一般划过空气，直直戳入他的胸口，瞳孔深处这副着恍如青铜硬石一般的冷峻。
半天不见他回答，沈嘉应自嘲地垂下头。
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转身离开，沈嘉应没再给他们一个眼神，隐没在走廊远处转角的身影显出桀骜不驯的落寞。
沈嘉应冷着脸回教室，在楼梯口看到了正抱着书将要走过去的初雪。
胸口的郁结一下子被点燃，他大步拽着人，扯到了楼道中。
初雪被莫名其妙地抵在墙上，惊了一跳，怀里的书“啪——”，落了一地。
“沈嘉应，你做什么？”她仰头看着他，眉宇间凝聚起一股不容忽视的寒意。
“初雪，是你又做闲事，到校务处告状我聚众抽烟？”
沈嘉应手撑在她头顶，即便在怒气中，他的语调也保持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调侃。
她感到莫名其妙，神情凛然：“什么告状？我没有。”
“那张照片不就是你那天站的位置，装什么清白无瑕。”
初雪再好的教养此时也压不住胸口升起来的愤怒，伸手摁着他的肩关节用力推了他一把，离开他手臂圈禁的区域。
她蹲下来把书拾理好，然后才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一脸寒意地看着他说道：“沈嘉应，我做事向来敢作敢当，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担；不是我做的，我一分不认。”
“至于你聚众抽烟这件事，违反校规本就是你理亏，你不思过，竟还想找举报之人出气，是你为人不正。”
她宛如天工雕琢的脸上此时神态清冷庄雅，眼眸之中清澈坦荡，而眉头微压的剑眉一派正气，无端散发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仿佛她的话语便是真理的化身。
沈嘉应失神了很短暂的一秒，好半天，他才低着头意味深长地一笑。
“初雪，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们势不两立。”
初雪像看幼儿园小朋友似的瞅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走出了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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