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天,两人绕着登仙山挑地方,玉瑟跃跃欲试,想上登仙山找仙人墓,被楼玉箫以不能扰仙人清净为由拒绝了,玉瑟也不坚持。
最终选定一处山腰,在登仙山西南边,背靠登仙山,远看像被登仙山搂在怀里。
山腰上一大片竹林,地势平缓,一侧有溪流穿过,对岸是茂密的橙子林,已经黄澄澄挂了不少橙子,溪流在山腰下汇聚成一片池塘,鱼大而肥美,一下子勾中了玉瑟的心,且此地气温适宜,方便楼玉箫种些果蔬草药,俩人一拍即合。
到县城定木料雇工人,半月余就盖好了北、西两间屋子,北屋吃饭住人,西屋存放东西,周边的还平了一片空地围起来做菜园。
住客栈的这半个月,吃饭次数最多的就是城边那家饭馆,真不是小二吹,顿顿都有新花样,饭点人很多,但过了饭点好多菜就没了,为此,尽管楼玉箫不喜人多,也陪着玉瑟赶饭点去吃。
玉瑟是个嘴上闲不住的,小二也是个话多的,一来二去,就跟成了朋友。
小二名叫王智,饭馆是他们一家人开的,就住在后厨背后的大院里。
高祖父仍健在,爷爷和爹掌勺,堂前就他一人,招待收钱,一张圆脸,眯缝眼弯弯的,像是一直在笑,很讨喜,奶奶操持家里,娘和媳妇照看孩子,还有个姐姐叫王慧,平时在屋里做女工,忙时出来帮忙。
王智热心肠人缘好,自封大总管,跑前跑后的帮忙,能在短时间内盖好房,他功不可没。
第一次到选址地的时候,王智直竖大拇指,连呼好地儿。
玉瑟边剥橙子皮边问他“你也喜欢这地儿?”
剥完咬一口,酸的哈喇子直往外冒,呲牙咧嘴好不滑稽。
楼玉箫拿过橙子也咬一口,停顿一下,继续慢条斯理的咀嚼,咽下后就拿着橙子不动了。
王智看着直乐“酸吧,这会儿还差月份呢,再过个把月可甜了。”
“这可是登仙山这一带风水最好的地方,叫望仙岭,你站在山头上直直地往登仙山上看,两个山头最近的地方就是仙人墓地,若不是出行麻烦,南闻幸村就搬迁到这儿了,他们平时也好来这山上祭拜。”
“不过楼师父放心,他们绕北边那条道,离这还隔着俩山坳呢,这边除了偶尔有孩子来摘橙子,也没啥人会来。”
话是对楼玉箫说的,脸却冲着玉瑟。
叹息一声“就怕玉瑟嫌闷。”
玉瑟锤他一拳“瞎说,比这更偏僻的山头我都呆过,半个时辰就能下山去找你。”
俩人笑着打作一团,楼玉箫悄悄丢掉橙子。
搬迁这天,玉瑟和楼玉箫在饭馆打包好餐食,等王智忙过饭点,一起去竹屋。
桌椅还没来得及打,饭菜就摆在竹地板上,玉瑟和王智一人抱个碗扒拉出菜,蹲地上吃,楼玉箫席地盘腿,衣摆沾了些泥土,背脊挺直,执碗着筷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一派从容优雅。
王智伸腿揪了下裤子,用手肘顶玉瑟,悄声问“你跟你师父多久了?一点儿没学到人家那仪态?”
玉瑟脑子一抽“因为他善!”
楼玉箫慢条斯理咀嚼的节奏有一瞬间停顿,正欲抬头。
玉瑟又急忙接到,大大咧咧道“我懒散惯了,师父体贴我,从不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儿,不出格就行。”
王智挤兑了一句“你俩真不像师徒,像贵公子和他身边骄纵任性不受约束随心所欲的小厮。”
玉瑟震惊“怎的我的形容词那么长?”
王智得意“我也念过两年书。”
简单吃完饭,算是庆贺乔迁之喜,王智收拾残余回饭馆,楼玉箫木工手艺一绝,赶在太阳落山前,打制出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矮凳,其余的家具篱笆以后慢慢做。
相较于楼玉箫的忙碌,玉瑟显得有些游手好闲。
他撅了根细长竹杆栓上绵绳学姜太公,但岸边水浅流急,不是缠住水草就是挂住木枝,索性扔掉鱼竿挽起裤腿下河去捞。
“小爷给你们面子,你们拆小爷里子,鸿门宴也是宴,有饭不吃,非得小爷动粗!”
碎碎念间抓住条大鲤鱼,鲤鱼挣扎着甩了玉瑟一身水,他干脆撩起衣摆兜住鱼抱上岸。
烧水的炉子一直燃着火,坐上锅,将鱼直接扔进去,玉瑟脱个精光,光着屁股抱着衣服往河边跑,还招呼楼玉箫道“师父,你要洗衣服不?”
楼玉箫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抿唇开口道“我们买了换洗衣服。”
“我知道啊。”玉瑟挠挠头。
“可是我穿干净衣服去洗衣服,干净衣服又湿了怎么办?再换再洗再湿,再湿再换再洗...”
楼玉箫打断他摇头晃脑的持续输出“你换完后放那儿,我洗!”
玉瑟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子欲养而亲不待见也。”
楼玉箫被他逗得笑出声,手微握拳掩住唇,脑袋半低,肩膀一阵颤动。
师父的笑温和内敛,在不知不觉中,温暖欢欣的感觉沿着玉瑟脸上张开的毛孔沁入心里,打个转将更多的血液集中在了脸上,两颊和耳根清晰的热意久久不散。
怕被师父发现脸红,玉瑟加快两步跑进屋,拿上干净衣服跑去河边洗澡。
任凭清凉的河水冲散脸上的热意。
——
玉瑟十三四岁的时候,有段时间沉迷话本子,看到“割袍断袖”,指给楼玉箫看“师父你看,‘董贤睡觉时压住了哀帝的衣袖,哀帝不忍惊动他,于是用刀割断衣袖才起身。’他睡觉太不老实了,我就从来没压住过师父的袖子,不然师父得浪费多少衣服啊。”
楼玉箫伸手抽走了他的话本,皱起眉头“这些书都是盗版,印刷粗制滥造费眼睛不说,内容低俗,错字连篇,想听什么故事为师讲给你听,难道你认为为师讲的故事不如这盗版书精彩?”
玉瑟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师父讲的故事最好听,我以后不看话本了,要看也是看国子监出品的正版读物。”
伸手揉揉楼玉箫促起的眉心,撒娇道“师父别生气,皱眉不好看,老得快。”
又伸手扒拉楼玉箫的嘴角“师父还是笑起来好看。”
楼玉箫装作不虞,拉下他的手“现在就觉得师父老了?”
玉瑟急道“不会,不会,师父俊逸非凡,出尘脱俗,永远年轻,永远好看。”
楼玉箫被他逗得心花怒放,不禁掩唇笑出了声。
那天师父笑的格外好看,恰如冰雪消融,身姿笔挺,掩面轻颤,如一株随风摇晃的白荷,白的晃眼,美得灼人,娇嫩的花蕊若隐若现,惊鸿一瞥便又隐入花瓣。
玉瑟觉得脸上热热的,鼻子痒痒的,不自觉得揉了下鼻子。
晚上躺在床上,楼玉箫已经呼吸均匀陷入沉睡,玉瑟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想着哀帝的袖子,一会儿想董贤的貌美,思绪最终一股脑的定格在师父的笑,撇撇嘴,师父也如此好看,自己是不是也该为之断袖。
朦朦胧胧间玉瑟睡着了,却睡得不那么踏实,眼前师父轻轻柔柔的笑着,两人坐着小船随波轻晃,一阵尿意袭来,没憋住,玉瑟臊红了脸,师父笑声更加清朗,撕扯下一片袖子要帮玉瑟擦洗...
一激灵,玉瑟醒了过来,裤子湿湿热热的,真尿床了啊,玉瑟脸红的滴血,头顶直冒烟,旁边师父早已起床准备洗漱的东西,眼看师父端水进来要招呼他起床,玉瑟蹭的一下窜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脏掉的裤子已经被他毁尸灭迹,装作淡定的说了一声“急着出恭没带纸,用裤子擦了擦扔掉了。”
心虚的瞥一眼楼玉箫,只见他随意点点头“脏了就扔,一会儿去集市再买两件。”
玉瑟心下安定,没注意到楼玉箫今日里衣袖子一长一短。
好像就是从那之后,师父笑的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突然打了个冷颤,思绪飘的有点远,泡在水里太长时间,玉瑟冻得嘴都青了。
楼玉箫此时急唤几声走过来“玉瑟?睡着了?溪水这么冷,呆太久了。”
一把将衣服裹在玉瑟身上,搂着他往屋里走,曾经瘦削单薄的少年身形如经比楼玉箫高出两寸,也壮实一些。
楼玉箫搂着他有些吃力,还是不停地搓他的脸、胸口和后背,又将他的双手揣进怀里暖。
“怎的站着还能睡着?你的鱼汤都熬成肉糊了。”
“啊!”玉瑟惊叫一声又冲回院子里看锅,已经看不出鱼形了,鱼头都煮融化了,凄惨的瞪着苍白的眼珠子,肉和鱼刺翻滚着黏在一起,夹不起肉也挑不出刺,挨着锅底的那一面已经焦糊,黏连成一团。
如此惨不忍睹的一团愣是让玉瑟看出了一丝浪漫,他与师父也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难分难离,合该是一体。
“阿~嚏!”喷嚏声止住了玉瑟的遐思。
楼玉箫拿了药急急追出来“感冒了吧?吃了药躺下,为师重新给你做些好消化的。”
饭菜好时,玉瑟早已睡熟,身子还有些冷,缩成一团,俊眉直皱,楼玉箫喂他喝了些姜汤,脱衣上床,搂着他给他暖身子。
第二天醒来,玉瑟已经恢复了活力,下山找王智唠嗑。
楼玉箫趁他走后,偷偷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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