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自包厢门外传来,越来越近。
待瞿弋转头,着一身娇黄色休闲连衣裙的瞿京已经走到他身边。
瞿弋悬着的心“嘎巴”一下死了,“老姐,我……”
趁瞿京还没注意,他将沾血的拳头后撤,迅速将血渍擦在棕色短裤上抹除“罪证”。
“我……”
瞿京走到他身边,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眼睛发亮,转头绕到童容身边。
“啧啧啧,你们瞧瞧,多完美的脸蛋,吓坏了吧,来,姐姐看看~”
说着就想上手捏童容的脸。
卫空一把将童容拉到身旁,不顾自己的手伤,也不管这么多人的目光,焦急询问:“阿容,你没事吧?”
“啧啧,小空呀……”
此情此景,瞿京刚想揶揄两句,谈修文硬朗面容含笑,伸手把瞿京拉到一旁,“你这见色忘亲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不去先看看阿弋有没有伤到?”
看到立在旁边战战兢兢的瞿弋,瞿京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臭小子!干得好呀!”
啊!?”
瞿弋猛地抬头,不敢相信瞿京居然没发火揍他。
“我听到了,这种死渣男确实该打!”
“要是我在,我非扇烂他的脸不可!”
卫空这一圈小辈们,谈修文和晋玄河最熟。
他眉角带笑,走近闪在旁边事不关己的晋玄河,“小玄河还是老样子啊,片草不沾身,啧啧,咱们一向和煦的小空都难得一见怒发冲冠了,我看你这还局外人的样子呢。”
晋玄河嘴角微弯,斜靠在椅背上,腔调慵懒:“说起来,前些日子跟着家父去帮习家破产清算,碰到了和风哥,他看起来,嗯,不太好呀。”
笑容凝滞,谈修文的神色溘然变沉,“他,回来了?”
晋玄河双手松松抱臂,姿态疏离看戏,“这我就不知道了。”
谈修文毕竟年长几岁,失态的神色转瞬恢复如常,他一掌拍在晋玄河肩膀,“有空请你吃饭。”
“吃饭要吃的,不过想谢我,记得多联系,晋海律所知道怎么走吧。”
谈修文抬眼,再次拍了拍他肩膀,“哈哈哈,你小子!狐狸精转世吧你,你这样,让我更好奇了,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什么事能让你心乱的。真想看看啊。”
晋玄河挑了挑眉没答话,那种麻烦事怕是不太可能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玄河,小空他们几个就麻烦你先送回去。”音如松雪簌簌。
祁盛环顾包厢内,目光锁在没事人的晋玄河身上,做出决断,包厢内的闲聊立刻停了。
“好。”
“云顶沸香”的齐老板匆匆赶来,点头哈腰立在祁盛身边,待简短商业客套后齐老板额头冒汗伸手指引秦助理去往会客厅。
“小叔……”情绪平复的卫空看着有条不紊迅速帮他善后的祁盛,愧疚心起。
“不用说了,你们没事就好,这边交给我。”
卫空扶住童容,忧虑神色未改。
祁盛扫了一眼看见生人瑟缩起来的童容,安抚卫空:“不用担心,我不会和你爸妈说的。”说完转身出门。
听到曾经“挚友”习和风的现状,谈修文的心思早不在这里。
“阿京,小弋,我突然有点事,就先走了。”
“哎,等等我,我下午得回医院,你顺路送我去吧。”再次眼神警告瞿弋老实点之后,瞿京提着小包跟上谈修文脚步出了门。
包厢内一下变得空旷。
童容快要吓死了,大脑空白过后,自责内疚纷纷袭来。
“我,我是不是又,又给你们惹大麻烦了!”
卫空扶着吓到脚软的童容让他先坐下。
“没有的,阿容,你没有给我们惹麻烦。”
他转头看向门口,瞳色浮动。
从前的他,总是躲在家人和小叔身后,好像从没有真正处理过什么事情。
这一次明明是他惹出来的事,又是小叔替他“擦屁股”。
一股想要将童容保护到底激发出的责任和担当意志让他站起身。
“玄河,阿弋和阿容就拜托你送出去,这件事是我先动的手,我想自己解决。”
卫空拳头再次握紧,神色坚定,手指关节处的伤口再次崩开渗出鲜血。
晋玄河立在一旁,不可思议挑眉。
“你的手……”
鲜血滴落地上,刺进童容眼里。
“我没事,只是小伤。”
看着身边维护自己,为自己出头的几人。童容心脏上的小兔子又在颤动。
他好没用啊。
同样是男孩子,他怎么能如此软弱和胆怯。
童奶奶被人骂没人要的老处女时,他不敢出声,只敢躲在童奶奶身后听她粗着嗓子和对方骂娘。
童阿猫被被人骂傻子时,他只敢拽着她逃跑,祈祷阿狗哥快点来救他们。
童魁生欺负他时,他也是认怂跑路。
甚至商城里大家都敢坐的“铁盒子”电梯,也只有他站进去害怕地发抖。
他抬还有些苍白的小脸,第一次出声,
“我,我也去!”虽然声音还不太坚定。
“这,这件事说起来,都是因为我……”
话没讲完,晋玄河揽着他的肩膀,朝瞿弋递了一个眼神,就往外走。
“说什么胡话呢,小结巴,走啦走啦,衣服上都是火锅味,臭死了,你不是还要回去给阿弋和我洗衣服?”
“唔……诶?”
“吃饱了这就忘记啦?”
卫空展露霁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童容栗色头发,“小傻子,就是一件小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晋玄河嘴角勾起,提醒卫空:“阿空,你还是小心点吧。”
卫空转头神情疑惑:“关于周凯,你知道什么?”
“我没说周凯,我是说你。”
小心像谈修文一样把自己陷进去。
讲完话,晋玄河没做停留,招呼瞿弋一起走。
“空哥,你保重。”
瞿弋走到卫空身边单手握拳给他加油打气,结果迎来卫空挑眉。
“你以为我是你,见了你姐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嘿嘿~”
被卫空调侃,一身大块头的瞿弋不好意思起来转移话题,“那个,今天没吃好,等改天,我们自己在院里搞烧烤吧。”
“好。”
卫空单脚跨出门,又回过头看瞿弋。
“还有,谢谢你,为了我,和你队里的朋友都反目了。”
“哪里的话,咱们可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算我眼瞎,没看出来那小子居然是这种人,阿容还是男孩子,我呸,他都想下手!死gay!”
想到周凯醉酒时的放言,瞿弋小麦色的脸皮有些发臊。
都是男生,什么玩不玩的。
说的跟童容是卫空的那个什么似的。
太脏了!
卫空嘴角的笑滞了一下,什么话也不说了,低沉出门。
“空哥他怎么了,怎么感觉突然不高兴了?”
晋玄河已经带着童容出了包厢门,眼角微挑:“我怎么知道。”
回来路上,依旧是晋玄河开车。
童容老实巴交坐在副驾驶,神色郁郁。
四肢发达、神经大条的瞿弋岔开腿坐在后座回想起刚才在“云顶沸香”的画面,越想越不对劲。
卫空看着面相温和,熟悉他的都知道,他为人最是冷淡。
卫家到他这一代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老宅那边给他配的阿姨保姆都有四五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爱笑了,还主动给人夹菜剥虾?
想起卫空和童容相处的样子。
瞿弋浑身难受。
这俩人怎么能这么亲密,他作为卫空发小,有和卫空这么亲密过?
卫空有给他和玄河夹过菜,剥过虾吗?
古怪呢。
怎么有点gaygay的?
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
瞿弋探身往前,透过车内后视镜抛出自己的疑虑:“玄河哥,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空哥怪怪的。”
怪gay的。
老狐狸微笑的晋玄河一手悠闲打方向盘,一边回复:“只有今天吗?”
“不然呢,原来他不这样啊。”
“可能是想谈恋爱了吧?”晋玄河笑容弧度更大。
“谈恋爱!?”
“和谁?”
“我怎么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交女朋友啦?”
陷入震惊的瞿弋不大的眼睛都睁溜圆。
晋玄河就差笑出声:“谁和你说的,谈恋爱就得是女孩子。”
这下子,瞿弋更懵了。
“阿弋,你还小,以后就知道了。”
晋玄河转过头,眸光略暗,扫了一眼神思恍惚的童容。
“小结巴,刚才下电梯时很勇敢,都敢睁眼了。”
“唔……”童容动了一下头,听到夸赞的话又不好意思低下头。
今天大家都护在他身前,让他羞愧,他不能一直这么懦弱,该更勇敢些才行。
“云顶沸香”洗手间的对话,让晋玄河万事不留意的心湖泛起波澜。
他从没想到,只停留在书本和幻想中的傻小子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双滩区的龙川别墅近在眼前。
晋玄河看了一眼手机,将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没往里开。
“玄澈叫我,你们下车吧,我得回家一趟。”
瞿弋脸盯住手机屏幕,也在皱眉。
“教练知道了我和周凯打架的事,叫我归队……”
童容迎着下午烈阳踏进院子,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路上,卫空挡在他身前暴怒揍人的画面挥之不去。
他是除了阿狗之哥外,第二个这么维护他的人。
可他又和阿狗哥不同,对于他而言,他是浮山尖不可触及的白雪,是天边遥遥不可及的明月。
童容再次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所以才会碰到这些同他相比活在云层上的人。
他望着院子右侧透明玻璃搭起的花房,五颜六色的花朵争相绚烂。
光晕恍惚间,他想起童阿狗。
想起他们的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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