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楚弋唇抿得很直,两条小臂交叉搭在桌上,不咸不淡地望着台上同样平静但是气压越来越低的宋优。
随口就是一顿胡扯:“老师,我就是不会。”
司伯鹤心说主角大大您这借口找得也太假了些。
宋大美女也不拿答题卡擦桌子了,整个人都要气笑。
她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克制住自己不要黑脸吓着这些小少年,但口吻依然略显古怪僵硬:“你不会?”
你不会还能选择题一半错一半对?
宋优想了想昨天晚上那张差点让她两眼一黑气晕过去的答题卡。
选择题部分,黑色条框整整齐齐给码成了两边,左一块涂得非常正确,右一块涂得不像智商大于80的人能整出来的鬼画符,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照着正确答案反向誊上去的。
尽管重量级还在阅读题和作文那里。
两张答题卡被她捧在手里正立着“笃”了“笃”桌子,又旋转90°,重复这个动作,也不嫌累。
倒是把其他学生吓得不轻。
宋优懒懒掀了掀眼皮,火气有点憋不住,半晌后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
这问题看上去也没真想让学生回答。
“我说了,这些题你们再不会,就算编也要编满,万一运气好踩到点了还能给一分两分,而不是傻愣着空几个大白块,半个字不写!”
她嘴上是在怼所有同学,实则凉凉的视线完全只集中在戚楚弋一个人身上:“怎么,是想帮咱教务处省纸?还是想给自己省墨?”
稀稀拉拉的位置上,好几个人都默默低头翻书立起挡住了脸。
“哦,现在知道羞愧了?”
“也没事,现在羞愧总比高考结束了再羞好。”
教室一片寂静中,那个叫裴英的男同学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宋优向他抬了抬下颌。
脸上泛着因为害羞和知道有点丢人而引起的鲜红,他一阵声嘶力竭:“宋老师!我我我是真的不会!编都编不动啊老师!你信我!”
宋优酷酷地往他那甩了一个眼刀,冷笑一声:“别急,你先排队,等会儿说到作文的时候再来喊你。”
小同学脑袋凄凄艾艾地缩回书壳里。
戚楚弋心不在焉地像要把他那桌子盯出个洞来,宋优冷然的目光落到他发旋上,他依旧一声不吭。
这位老师说了半天都说得口渴端保温杯了,也不知道他拢共听进去几个字。
见此情形,司伯鹤若有所思。
刚刚宋老师说戚楚弋的时候,他有好几次都蹙了眉,但很快又压了下去,还把手搁到了耳廓上方,看上去真的不太开心的样子。
是因为和路白羽的约定吗?
司伯鹤微微张了张口,总觉得自己心中是有些话要说的,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能对谁说。
080欢快地说:【司司你别想太多了,我们只要把那几个剧情点解决掉,他自然就会变得开心啦~】
司伯鹤揉了揉眼睛,说:“嗯,我知道。”
孟承志先是大着胆子抬头瞄了一眼宋老师的表情,嗯很好,没有表情。
对对对这位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
之后便悄摸靠近他家老大,嘀嘀咕咕说着小话:“老大,我卷子被你压着都拉不动啦。”
司伯鹤回过神来,连忙捻起小孟同志眼巴巴盯着的被他不知不觉中摸过来的试卷,往孟承志手底下塞。慌乱之中,纸张在空气里抖动,传出细微的猎猎风声,他一脸歉意做了个“不好意思”的口型。
顶着宋优的死亡眼神聊天,这种事他果然还是有点做不下去,只能抓紧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了。
孟承志神色复杂,他默默把答题卡和卷子都压平叠在一起,背往后仰了点,转头就把目光不住在老大和冷面怪身上来回逡巡,不知道唏嘘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他又规规矩矩坐了回去。
关于路白羽想让戚楚弋永远别和他争第一名并且必须把成绩压得很低这个事,司伯鹤暂时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帮忙解决。
告诉他他的父母死亡真相?那估计剧情线就彻底和脱缰的野马一样拉不回来了;
把他的奶奶直接接走?但是系统说这样的话那老人家会立马死去;
直接让老爸老妈的人脉和势力上阵?那可不行!仗势欺人怎么能行呢?
去报案指控路白羽年纪小小就心思狠毒间接害死了两个人?可是现在完全没有证据!除非录音让他主动承认,但路白羽也不是傻的,绝不可能说出这些秘密来。
080苦口婆心:【司司,咱们面对心狠手辣的人,必要时刻其实还是可以采取非常手段的。】
司伯鹤忧心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直接和路白羽摊牌,用家族势力威胁他是吧。”
080那电流尾巴都要翘到司伯鹤脑门了,它自信道:【当然。】司司现在的首富老爸可不是吃素的,路白羽根本不敢和司司正面作对。
司伯鹤有点麻,在脑海里的小人疯狂拒绝:“那我真成嚣张跋扈以权压人的大反派了!不行!”
080高深莫测道:【不,其实也不是不行!只要找准正确的时机就可以,一个让路白羽即使信念崩塌了也无法伤害到戚楚弋和他的奶奶,并且你也不会被人当成大反派的那种时机!】
司伯鹤有些呆滞:“所以,有这样的机会吗?”
080骄傲道:【当然,用不了多久,到时候我再好好和你说。】
不过司伯鹤也没能想这个问题太久,因为宋优开始提到他了。
毕竟有人需要批评,那自然也有人需要夸奖嘛。
见戚楚弋又发动了一贯的沉默**,宋优也没逮着他不放,干脆利落地进入下个环节。
“司伯鹤同学,138分。”
全班人:“???”
“!!!”
老师您刚刚念了个什么玩意?
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
就算确实有人能做到,那也不该是司同学这个常年115分左右的人能考出来的啊!
“让我们恭喜这周语文成绩进步最大的司伯鹤同学,大家鼓掌。”她率先拍手,脸上冷冷淡淡的样子无端让人生起鸡皮疙瘩。
瞬间整个教室的人都麻木地看向最后一排角落。
片刻后“啪啦啪啦”的掌声响起,这声音以一种急促的速度变大又变小最后消失无踪。
司伯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乖巧地拉开凳子,安静起身,大方地走上讲台边缘,接过老师翻来覆去一半天、好不容易才舍得发给他的138。
高三周测的语文基本可以说是很难,对于他们学校绝大多数学生来讲,想考到125分以上都是需要有一点实力的,更别说司伯鹤这个扎人眼的分数,当下所有同学都不可置信,绝大多数人都若有似无地忍不住怀疑点什么。
宋优不乐意了,她拍拍桌子:“看什么?我就离开两周,司同学那天被蒋老师盯着认认真真写的卷子,你们这是不信任老师的意思吗?”
同学们整齐划一地疯狂摇头,嘴上说:“没有没有!”
不敢不敢!
一个比一个怂。
等司伯鹤回到座位,孟承志已经瞳孔涣散,嘴里都能塞一个鸡蛋。
他不断自言自语:“老、老老老大,卧槽你牛逼啊!这进步也过于神速了我滴妈!”
这说作弊也不可能啊,他们不是买的题,基本上都是学校老师自己出的,在发卷之前才新鲜出炉的卷子根本就无从泄露。
这分也没人够格能让老大去抄袭的。
他使劲搓脸。
啊!苍天!不是他幻觉了就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宋优见司伯鹤坐回去了,满意地点点头,敲了敲桌子,开始称赞:“请大家务必要多向司同学学习,上次周测121,这次就能138,选择题全对,简答题有少许错误,作文论点明确、论据充足、扣题严谨、用词规范、词汇量丰富且高级,除了由于字太丑被我扣了六分以示告诫,其他没有任何缺点!”
“而且司同学文言文满分,全年级只有他一个人做到。”
“……”
仰着头目光呆滞的全班同学:老师您都在说什么天书。
也有人偷觑司伯鹤,他们在好奇,那字到底有多丑……居然能扣六分……
宋优站讲台上面,夸人的句子一段一段地,实在给人夸得有点飘忽,加上那种奇怪的受宠若惊之感,司伯鹤心里有那么一秒的雀跃。
他觉得宋老师眉眼都变柔和了些,至少看他的眼睛已经完全不会吃人了。
但是,忽然之间,冷汗在司伯鹤的后背和掌心迅速弥漫,有一道熟悉灼热的目光朝他而来,可是他突然不太好意思转头去看那个方向了。
毕竟他这个时候想到了一件事:就是戚楚弋,他会不会、被他这个分数影响?回忆起之前不用控分时他自己应该有的分数?
脑子有点懵,不清楚他想的这些有没有问题,可真的很难不去这样想啊!
这个年纪的人,有多少个是不在乎自己成绩的呢?何况是曾经的年级第一,如今的……
然而下一刻,宋优微微一笑,状似无意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讲台上的女人手里拨弄着一根早就退休但是依然充当装饰品的粉笔,浅笑盈盈:“戚同学和司同学最近好像走得蛮近,上次老师正好回家取文件的路上,好像看见你们一起从医院出来,不知道认错人没……”
宋优又没近视,那自然是不可能看错的。
因此,全班同学又开始诡异地盯着他们。
这一来二去,司伯鹤的头皮有些发麻,表情逐渐凝固,上次?一起出来?上次为了去医院止血治脸,所以戚楚弋是抱着他进……
啊啊啊——
瞬间,热意从脖子开始蔓延,他的脸红得快要滴血。
司伯鹤在孟承志惊诧又迷惑的目光里,先是立起练习题力求挡住整颗脑袋,接着捂住没受伤的半张脸趴到了桌子上,整个人都埋进手臂和书里。
一股股热浪从白布包裹的脸上传递到手心,指尖发麻又冰冷。
可是这样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啊!
“同班同学嘛,确实应该互相帮助。”
“所以老师看见你们友爱相处心里也很开心。”
“那么,既然戚同学不知道语文怎么学才能学会——”
哦漏老师您不要说下去了求求了!
宋优突然收了笑容,冷冰冰地朝一时怔愣的戚楚弋望去:“正好你旁边全是空桌,不如我去向班主任提议,让司同学来做你的同桌好了。”
这话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司伯鹤两眼发直,麻木地想:宋老师果然还是这么没有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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