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青囊烬影
[苔痕窃语]
金陵城南的陋巷像块霉湿的绢帕。
白萍扒着苏氏书塾的漏窗,青砖缝里的苔痕洇湿她袖口。窗内戴金丝眼镜的老先生教《楚辞》,“制芰荷以为衣”的吟诵声淌出来,她慌忙将偷摹的字纸塞进怀里。
“死丫头!”
苏木香的荆条抽在脚踝,紫痕肿如蚯蚓,
“教过你多少次?漂絮女就该有漂絮女的命数!”
檐角风铃碎响里,白萍瞥见母亲眸底深潭似的惧意,比荆条更痛十倍。
[惊雷裂帛]
端午粽香未散,枪托已砸碎木门。
徐长卿被麻绳缚着拖出院落,新浆的蓝布衫撕开道裂口,露出旧年箭疤——形如半萎的忍冬藤。青石板路上勒出蜿蜒血痕,苏木香发疯般扑咬兵卒,却被枪柄砸中额角。白萍蜷在晒酱缸后,看母亲染血的牙咬开她衣襟,将靛青布包摁进她怀中:
“去鼓楼...找吕兰君...”
巷口黄包车夫突然吹响铜哨,三短一长。苏木香瞳孔骤缩,那是尹府旧部的警示暗号。
[雾锁秦淮]
她们在霉潮的货舱里藏了七日。
运煤船顺江而下时,白萍借着舱板缝的月光翻布包:褪色的绣帕裹着半部《青囊食谭》,扉页簪花小楷写着“木香女史誊录”。
苏木香高热中攥紧女儿的手:
“这书...当年尹夫人赏的...”
车窗外忽然闪过青天白日旗,白萍急掩书册,却见母亲蘸血在帕上画了朵重瓣石斛兰。
船抵下关码头那夜,追兵的火把将江面染成赤金。
[悬念·旧燕衔霜]
金陵女塾的白玉兰落满灰鸽。
韩姓门房读完血帕,老泪晕开墨字:
“我们教导长...等朴姑娘十七年了!”
白萍被推进垂花门时,琉璃影壁上正映出吕石斛的身影——月白杭绸旗袍上别着银制兰章,与帕上血绘的重瓣花毫无二致。
“叫她搬进西斋。”
吕石斛摩挲着书页间干枯的忍冬花,声线如古井无波。暗处却惊飞只翠羽雀,翅尖掠过崔凌霄猩红唇畔:
“我说呢,当年跳江的耗子竟留着崽子。”
[朱矢焚心]
暮色涨潮般漫过乌衣巷。
苏木香替人绣喜帐的棚屋外,汽车鸣笛惊散麻雀。纱帘后转出鹅黄洋装少女,鬓边珍珠钗晃得人眼花:
“我娘请苏师傅绣并蒂莲呢。”
白萍疑惧地拽母亲衣角,却见那少女忽然掷出绣绷——绷架上赫然竖着根淬毒的针!
“跑!”
苏木香将白萍甩进染缸,靛蓝汁液泼天的刹那,玻璃爆裂声与枪响同时炸开。白萍从缸沿看见母亲踉跄扑向黄包车,后心绽开的血花比车顶金丝菊更刺目。
[雪帕沉书]
青石路面蜿蜒的血线没入阴沟。
苏木香蜷在车座下,指尖在血泊里洇出字痕:生如萍,韧如斛,莫问根。染蓝的帕子塞进女儿领口时,黄包车正冲向法桐夹道的领事馆。白萍被抛下车辕,怀中《青囊食谭》砸开在雨洼里,墨字间浮起母亲最后的笑纹——温柔得像初春融雪的柳梢。
领事馆铁门闭合瞬间,她听见崔凌霄在汽车里轻笑:
“吕教导长的故人?不过是个投江的疯绣娘罢了。”
[悬念延续·兰烬待燃]
女塾厨院飘起红糖麻糍的甜香。
姜忍冬把抖成落叶的白萍推进灶洞:
“吕先生交代的!任谁问都说是孤儿!”
灶灰簌簌落进衣领时,膳厅忽爆出瓷盘碎裂声。
崔凌霄的织锦手袋扫落整屉龙井虾仁:
“教育厅要查贫民借读生!”
虾仁汁液漫过青砖缝,恰似未干的血迹。吕石斛拨着念珠走来,月白鞋尖停在狼藉前:
“既毁了待客菜,总得有人顶罪。”
她俯身拾起浸透的《青囊食谭》,书页黏着粒焦糖麻糍:
“罚你三天内做道新菜——若入不了楚江枫的眼...”
窗外汽车鸣笛撕裂暮色,白萍抬头,正撞见领事馆那辆黑轿车驶入院门。
本章注脚(按出场序)
1. 白萍 → (携母遗书的孤女)
2. 苏木香 → (遭追杀的绣娘)
3. 徐长卿 → (被捕的医官)
4. 吕石斛 → (女塾教导长)
5. 崔凌霄 → (告密追杀的理事)
6. 姜忍冬 → (庇护孤女的厨工)
7. 楚江枫 → (幕后掌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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