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荒圃重芳
[起开·残灰煨霜]
教惩处的青砖地沁着腊月寒气,戒尺在案上刻出深痕。
“私助逆党,按律除籍。”
陈尚仪的金丝镜片后渗出冷光。郑白蔹的芍药银簪忽钉住除名簿:
“留她性命罢——城南废圃缺个莳弄药苗的。”
吕石斛的月白围巾拂过白萍发顶,一包忍冬籽滑入她掌心:
“冰裂最深的土里,藏着春信。”
牛车驶出仪凤门时,楚荆浩和田玉佩在窗边一闪,碎影烙在城墙青苔斑驳的“多栽轩”旧匾上。
[朽栅栖鸦]
荒圃的篱笆倒伏如战死者骸骨,泥沼间浮着发霉的药渣。
主簿郑云归的锡酒壶斜插在蓑衣里,醉眼乜着白萍刨冻土的手:
“小雀儿撞进药罐子啦?”
枯柳下倒着半截石碑,残存“素心腊梅”四字——正是前朝绝迹的珍品百本!白萍拭净碑上青苔,背后忽传来陶罐碎裂声。跛足老妪唐春婆的竹杖横扫药苗:
“滚!老婆子的莴苣全喂了野狗!”
[冰骸孕碧]
子夜霜风卷走茅棚顶草,郑云归的酒涎在《神农本草经》上洇出黄梅。
白萍拆了篱笆燃火,暖雾里忽浮现金线:书页间苏木香批注的“冬藏三法”。火堆爆响中她扑向残碑,指甲抠开冰封的“素”字——半枚蜡封的梅种赫然嵌在石罅!唐春婆的竹杖忽顿住,枯掌抖出荷包:几十粒乌金种子散入炭灰,如星子坠进暗海。
“种活百本,老婆子给你磕头!”
[暗壤噬金]
雪水浸透的苗床浮起铜钱大绿斑,郑云归的酒盏“啪”地炸裂:“炭疽病!”
白萍翻烂《青囊食谭》,忽见母亲在“腊梅条”旁添着蝇头小楷:
“雪水含硝,需瓦松汁兑腐乳清浇根。”
唐春婆的破笠帽接下屋漏雨:
“瓦松早被拔去当柴烧...”
白萍忽盯住郑云归酒壶下的苔藓——那墨绿竟是腐乳坛底藓!檐角冰溜折断刹那,后墙破洞闪过鹅黄衣角,的鹿皮小靴踏碎满地残苗。
[**·夜盗天浆]
子时的废圃游荡着鸮啼,白萍攀上药师岩。
岩缝间的瓦松镀着月华,如青铜剑倒悬。指尖触及叶尖刹那,暗处忽射出弹弓石!白萍急抓枯藤后仰,腰间的《膳底录》羊皮卷落向深渊。黑影里浮出林今英带笑的声音:
“这百本苗呀——啊!”
惊叫撕破夜幕。楚荆浩的西装下摆缠在树杈间,怀表链紧勒林今英手腕——羊皮卷正卡在他掌心!岩顶倏地滚落碎石,白萍腰间麻绳骤紧——郑云归在崖下死命拽绳,酒气混着嘶吼:
“丫头抓紧!百本开花的年月...够老子戒酒三回!”
[蜡泪凝香]
腊月初八的晨光破冰,第一支素心梅苞吐蕊如豆。
唐春婆煮着腐乳汁浇根,陶釜里腾起奇香。郑云归砸碎酒壶,蜡封的百本根苗突然从壶底滚出!白萍的棉袄被荆条挂破,露出的靛青胎记蹭着梅枝。楚荆浩递来羊皮卷:
“昨夜黑影腿脚不便。”
卷轴展开处,唐春婆的拐杖印正叠在林今英的泥脚印上。
吕石斛的月白身影忽现圃外,银兰簪托着素梅:
“都督夫人喘疾骤缓,传侍弄百本者觐见。”
残碑后转出陈尚仪的金丝镜:
“慢着——先验你手上染的什么脏?”
[旧牖埋簪]
紫玉兰枝头积着残雪,重檐下“多栽轩”新匾浮光流金。
白萍跪接赏银时,竹帘缝突然掉落半截珊瑚簪——正是林今英发间的式样!珠帘后传来郑白蔹的冷笑:
“既认得梅种蜡封法,可识得这物事?”
鎏金托盘承着断簪,簪尾黏着墨绿腐藓。
楚江枫的马鞭柄忽挑起白萍下颏:
“尹府腊梅秘法...”
他指尖的雪茄灰簌簌落在梅桩旁新裂的冻土里,隙间隐约露出的青布角,似极了当年苏木香自戕时的衣衫。
本章注脚
1. 陈尚仪 → (执法者)
2. 郑白蔹 → (斡旋者)
3. 郑云归 → (颓废主簿)
4. 唐春婆 → (隐士助者)
5. 素心腊梅 → (政治药草)
6. 林今英 → (破坏者)
7. 吕石斛 → (命运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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