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走廊像条吞噬光线的巨蟒，应急灯的绿光在墙壁上流动，映得斑驳的血痕像活过来的蛇。陈小禾攥着消防斧的手心全是汗，禾叙走在最前面，钢管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林晓星紧紧跟在两人中间，怀里的帆布包被她攥得变了形。自从在军营听到“能量核心”的传闻，这半张地图就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坐立难安。“张叔说，研究所的地下室有疫苗冷藏库。”她的声音带着颤，“他画地图时，特意在角落标了个‘冷’字。”
禾叙的脚步顿了顿，浅紫色的眼眸扫过走廊尽头的指示牌——“实验区”三个字被血污覆盖了一半，箭头指向右侧的通道。“小心点。”他低声道，推开门时，铁锈摩擦的“吱呀”声惊得三人同时屏住呼吸。
实验区比走廊更阴森。废弃的培养皿碎了一地，透明的液体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绿光，像淬了毒的泪。最里面的办公室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传来争执声，像指甲刮过玻璃，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必须用活人做载体！”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疯狂的颤抖，几乎是在嘶吼，“病毒变异速度太快，小白鼠的基因链撑不住！再拖下去，别说疫苗，整个城市都会变成丧尸窝！”
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教授！那是犯法的！我们是研究员，不是刽子手！当初立项时说好的，只用自愿者的血液样本……”
“自愿者？”老教授冷笑，笑声里裹着寒意，“等你被那些怪物撕碎时，再跟它们**律！我已经和拾荒者谈好了，他们负责‘供货’，我们出技术——这是唯一的活路！你以为张老头为什么会死？他就是发现了我的计划，想把地图交给军队，才被我‘送’给丧尸的！”
“张叔……”林晓星的呼吸猛地一滞，手里的帆布包“啪嗒”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包上的血迹里，晕开小小的圈。
办公室的灯光突然灭了。
“谁在外面？”老教授的声音陡然变得警惕，紧接着是椅子被撞翻的声响。
禾叙反应极快，一把捂住陈小禾和林晓星的嘴，拽着她们踉跄着躲进旁边的储藏室。铁门关上的瞬间，他用后背抵住门板，浅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示意两人屏住呼吸。
储藏室里堆满了废弃的试剂箱，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和尘土的混合气味，呛得人鼻腔发酸。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道手电筒的光柱在走廊里晃动，最终停在储藏室门口。
“教授，没人啊。”年轻的声音带着疑惑。
“不可能！我明明听见动静了！”老教授的声音更近了，“搜！尤其是储藏室，那里藏过不少‘实验体’。”
锁孔转动的瞬间，禾叙突然将陈小禾和林晓星往试剂箱后面推，自己则握紧钢管，后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丧尸的嘶吼，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尖叫声——似乎有丧尸闯进了实验区。
“该死！那些怪物怎么进来了？”老教授的声音带着惊慌，“快！先去加固安全门！”
脚步声渐渐远去，储藏室里只剩下三人急促的呼吸。林晓星瘫坐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眼泪在黑暗中划出两道湿痕，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张叔……张叔是被他们害死的……”她的声音破碎得像风中的纸，“他说要保护我，说地图能救大家……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陈小禾蹲下身，轻轻抱住她颤抖的肩膀。女孩的身体像块冰，冻得她指尖发麻。她想起张叔——那个在废墟里给孩子们分饼干的老人，脸上总带着憨厚的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死于自己人之手。
“不是假的。”禾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那个年轻研究员的声音，没有撒谎。”他走到储藏室的小窗前，撩开蒙尘的窗帘，“而且，老教授刚才提到了‘安全门’，那里很可能藏着真正的线索。”
陈小禾抬头看向他的方向，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银白的发丝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你的意思是……”
“老教授在撒谎，但疫苗研发可能是真的。”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张叔发现了真相，才会被灭口。林晓星的地图，标的应该是真正的疫苗所在地，而不是这个假实验区。”
林晓星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眼里重新燃起一点微弱的光：“真的吗？”
“试试就知道了。”禾叙转身，钢管在他手里转了个圈，“现在，我们去会会那个‘反对用活人做实验’的研究员。”
推开储藏室的门时，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嘶吼和尖叫声还在继续。实验区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得地上的血痕像在流动。陈小禾捡起地上的帆布包，递给林晓星时，指尖触到包底的硬物——是块边缘不规则的金属片，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冷”字，和张叔在地图角落标的记号一模一样。
“这是……”她把金属片举到应急灯下，发现上面除了“冷”字，还有一串数字：“B-739”。
“是冷藏库的编号。”禾叙的目光亮了起来，“我在军营的物资清单上见过，大型冷藏库都会用字母加数字标注。”他看向走廊尽头的电梯，“地下室，应该就是那里。”
电梯门紧闭着，按钮已经失灵。禾叙用钢管撬开电梯门，黑洞洞的井道里传来潮湿的风，带着浓重的霉味。“走楼梯。”他转身走向另一侧的安全通道，刚推开防火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伴随着低低的交谈。
“教授说，下一个‘实验体’要那个带地图的丫头，据说她的血液里有抗体。”
“急什么，拾荒者已经去追了，那丫头跑不远。先把这具处理掉，免得变成丧尸……”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赶紧拽着林晓星躲回实验区的阴影里。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推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走了出来，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咯吱”的响，布单下隐约露出人形的轮廓，手脚的位置凸起着，像被捆住的人。
推车经过时，陈小禾看见布单的缝隙里掉出个东西——是块小小的木雕，刻着只歪歪扭扭的狼，和林晓星脖子上挂的一模一样。
“是……是石头哥！”林晓星的声音陡然拔高，眼泪瞬间决堤，“他是我们部落的猎人，说要跟我一起来找疫苗……”
她的声音惊动了推推车的人。其中一个回过头，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来，正好照在林晓星惨白的脸上。“找到了！教授要的丫头在这里！”他尖叫着扑过来，手里还拿着根注射针管，里面装着浑浊的液体。
禾叙的钢管快得像道闪电，“哐当”一声砸在那人的手腕上。针管掉在地上，液体溅在瓷砖上，发出“滋滋”的响，冒出白色的烟雾。另一个人刚要拔刀，就被陈小禾的消防斧劈中了肩膀，惨叫着倒在地上。
“跑！”禾叙拽起林晓星，往安全通道跑。
防火门后是陡峭的楼梯，向下延伸进黑暗里。林晓星一边跑一边哭，泪水模糊了视线，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陈小禾死死拽着。“石头哥他……他是不是已经……”
“别想了！”陈小禾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找到疫苗，告慰张叔和石头哥！”
跑到地下室门口时，他们被一扇厚重的铁门挡住了。门把手上挂着把大锁，锁孔上刻着“B-739”——正是金属片上的编号。
“打不开！”禾叙用钢管撬了半天，锁头纹丝不动，只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教授的嘶吼越来越近：“抓住她！别让她跑了！那丫头的血能救我们所有人！”
林晓星突然从脖子上扯下那只木雕狼，把狼的肚子掰开——里面藏着把小小的铜钥匙，钥匙柄上也刻着“B-739”。“是张叔给我的！他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打开！”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铁门发出“咔哒”的轻响。禾叙猛地拉开门，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伴随着浓重的消毒水味，与外面的血腥气截然不同。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整齐地排列着十几个冷藏柜，每个柜子上都贴着标签，大部分写着“病毒样本”，只有最里面的三个标着“疫苗初代”。
“找到了！”林晓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难掩激动，扑过去想打开冷藏柜，却被禾叙一把拉住。
“小心。”他的目光扫过冷藏柜旁边的监控摄像头，镜头正对着门口，红灯一闪一闪的，“这里有监控。”
话音刚落，地下室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刺眼的白光让三人瞬间睁不开眼。老教授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带着疯狂的笑意：“恭喜你们，找到真正的疫苗了！可惜，你们只能成为它的一部分了！”
墙壁突然开始震动，冷藏柜发出“嗡嗡”的响声，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黑色的液体从缝隙里渗出来，带着熟悉的腐臭味——是丧尸病毒！
“他想毁了这里！”陈小禾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快打开冷藏柜！”
禾叙用钢管砸向冷藏柜的锁，林晓星和陈小禾合力拉开柜门。里面整齐地摆着十几个蓝色的试剂管，标签上写着“疫苗初代样本（未量产）”，旁边还放着一份实验报告，上面写着：“需零下20度保存，接触空气后有效期不超过48小时……”
“拿着样本！”禾叙把试剂管塞进陈小禾的背包，又抓起那份报告，“走！通风管道！”他指着墙角的通风口，栅栏已经被刚才的震动震松了。
身后的黑色液体越涌越多，已经漫到了脚踝，皮肤接触到液体的地方传来灼烧般的疼。陈小禾拽着林晓星，跟着禾叙爬进通风管道。管道里狭窄而黑暗，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和身后越来越近的爆炸声。
林晓星趴在管道里，回头看着被火焰吞噬的地下室，眼泪掉了下来。她想起张叔的笑容，想起石头哥的木雕狼，想起那些为了疫苗死去的人。原来所谓的希望，从来都不是唾手可得的，它藏在谎言与鲜血里，藏在破碎的梦想里，需要用无数人的牺牲去换取。
“会好起来的，对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问向前面的陈小禾。
陈小禾回头，看见她眼里的光，像风中残烛，却倔强地亮着。她想起禾叙后背的伤，想起那些在末世里挣扎的人，想起背包里冰冷的疫苗样本——那是无数人的希望，也是他们必须守护的东西。
“会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我们会让它好起来的。”
通风管道的尽头透出微光，像破晓的晨光。三人爬向那片光亮，身后的爆炸声渐渐远去，只留下管道壁上的血迹，像条蜿蜒的河，记录着这场关于真相与梦想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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