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的清晨总是裹着薄雾，食堂飘来的米粥香混着露水的潮气，在帐篷间弥漫。陈小禾端着两个粗瓷碗走进医疗帐篷时，禾叙正靠在床头翻地图，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落在他银白的发丝上，泛着细碎的光，后背的纱布和左臂的夹板都换了新的，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醒了？”她把碗递过去，一碗是稠稠的白粥，上面卧着个荷包蛋；另一碗是野菜汤，飘着几点油花，“军医说你得多吃点蛋白质，伤口才能长得快。”
他放下地图，接过碗的动作还有点僵硬——左臂不能动，只能用右手笨拙地握勺。浅紫色的眼眸扫过碗里的荷包蛋，又看向她空着的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的呢？”
“我在食堂吃过了。”她随口答道，转身去收拾床头柜上的纱布，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放在桌角的手册。手册翻开着，最新一页写着“疫苗量产计划：需在恒温实验室培育72小时，需志愿者30人进行临床试验”，字迹清隽，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星芒图案，是他独有的标记。
“周明说，今天就能启动培育设备。”禾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勺柄碰在碗上发出轻响，“军营的地下仓库里有现成的恒温箱，就是电力不太稳定，需要人守着。”
陈小禾回头时，正看见他试图用右手把荷包蛋夹到她碗里，动作笨拙得像只第一次学飞的鸟。蛋黄顺着蛋壳滑出来，落在粥里，漾起小小的涟漪。“我不爱吃蛋黄。”她赶紧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腹，“你吃，补身体。”
他的手顿了顿，没再坚持，只是低头舀粥时，嘴角悄悄扬起一点弧度。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左眉骨的疤痕被柔光晕染，竟显得有些温柔。
上午，周明带着几个士兵抬着恒温箱进了医疗帐篷旁边的空置帐篷，箱子里的三支疫苗样本正安静地躺着，蓝色的液体在防震泡沫里微微晃动，像盛着整个末世的希望。
“启动了。”周明按下恒温箱的开关，箱壁的显示屏亮起绿色的光芒，上面跳动着“25℃”“72:00”的字样，“只要保持这个温度72小时，初代疫苗就能增殖到足够量产的剂量。”
林晓星趴在箱边，眼睛亮晶晶的，像看着稀世珍宝：“那临床试验呢？需要什么样的志愿者？”
“最好是接触过丧尸病毒但没被感染的人。”周明调出一份文件，上面列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军营里有不少这样的人，都是之前在废墟里侥幸逃出来的，他们的血液里可能有天然抗体。”他顿了顿，看向禾叙，“禾大哥的体质很特殊，上次被丧尸抓伤后恢复得极快，或许……”
“不行！”陈小禾想都没想就打断，“他的伤还没好！”
禾叙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浅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暖意，却开口道：“可以试试。”
“你……”
“手册说，样本试验需要多样化体质数据。”他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坚定，“我的恢复能力确实异于常人，或许能提供关键数据。”
陈小禾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的目光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像在说“相信我”。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再反对——她知道，他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他说的是对的，为了疫苗，他们需要更多数据。
恒温箱的嗡鸣声成了接下来三天里最动听的背景音。禾叙每天都会去看一次数据，右手握着笔在手册上记录温度波动和样本变化，偶尔和周明讨论几句，侧脸在显示屏的绿光里显得格外专注。陈小禾则守在医疗帐篷，给他换药、喂饭、读军营里孩子送来的画，画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三个小人，一个举着斧头，一个背着钢管，一个抱着地图，旁边写着“英雄”两个字，是林晓星教孩子们写的。
“画得不错。”禾叙看着画，嘴角难得地扬起弧度，“就是把我画得太高了。”
“本来就高。”陈小禾把画贴在帐篷壁上，正好对着他的床头，“上次在加油站，你站在卡车旁边，比车厢还高半头。”
他的耳尖悄悄泛红，低头继续翻手册，却没再反驳。帐篷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混着恒温箱的嗡鸣，像首不成调的歌，温柔地裹着这个临时的家。
第三天傍晚，周明冲进帐篷时，手里的检测报告差点掉在地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成功了！样本增殖率超过预期！明天就能开始临床试验了！”
林晓星手里的布包“啪嗒”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缝了一半的护腕——她想给禾叙做个护住夹板的布套，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很用心。“真的吗？”她的声音发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张叔……张叔他看到了吗？”
“一定看到了。”陈小禾蹲下身抱住她，指尖触到女孩后背的疤痕——那是上次被拾荒者打的，已经结了浅粉色的痂，“他在天上看着呢，看着我们终于做到了。”
禾叙靠在床头，浅紫色的眼眸里映着周明手里的报告，又看向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孩，最终落在帐篷壁上的画上。夕阳的金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画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像主神殿的星絮，温柔地落在每一个值得被珍视的瞬间。
临床试验那天，三十个志愿者排着队走进医疗帐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却又透着坚定。为首的是个断了条腿的老兵，拄着拐杖，声音洪亮：“周医生尽管试！老子这条命是捡来的，能换大家活，值了！”
禾叙坐在最里面的床位，周明正在给他注射疫苗。针尖刺入皮肤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看着陈小禾——她站在帐篷门口，手里攥着块干净的纱布，指节泛白，显然比他还紧张。
“放松点。”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手册说，紧张会影响试验数据。”
陈小禾的脸瞬间发烫，却还是瞪了他一眼：“闭嘴，好好打针。”
周围的志愿者都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消散了不少。老兵拍了拍禾叙的肩膀：“小伙子，你这对象挺关心你啊。”
“不是对象……”陈小禾的声音细若蚊蚋，脸颊却烫得像被火烤过。
禾叙没说话，只是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浅紫色的眼眸里盛着笑意，像落满了星光。
注射完疫苗的志愿者需要留观24小时，医疗帐篷里顿时挤满了人。陈小禾忙前忙后地给大家倒水、测体温，偶尔回头看一眼禾叙，他总是在看她，目光专注得像在研究什么重要的样本。
夜深时，帐篷里终于安静下来，志愿者们大多睡着了，只有恒温箱还在嗡嗡作响。陈小禾坐在禾叙床边，给他削苹果——她的刀工不好，苹果皮断了好几次，果肉上还沾着果皮屑。
“手笨。”他低声道，语气里却没什么嘲讽，反而带着点纵容。
“要你管。”她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却在他伸手时突然缩回手，咬了一大口，“自己削。”
他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突然笑了，是那种很轻的、从喉咙里发出来的笑，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细碎的涟漪。“陈小禾，”他的声音很轻，“等疫苗的事结束了，我们回主神殿吧。”
她的动作顿住了，苹果核从手里滑出来，落在地上。“回主神殿？”
“嗯。”他点头，浅紫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任务快完成了。周明说，等量产疫苗分发下去，末世的危机就能缓解。到时候……”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怕被帐篷外的风听见，“到时候，我给你做南瓜粥，用最新鲜的南瓜，最甜的冰糖。”
陈小禾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想起在主神殿的日子——星絮飘落在石案上，他笨拙地围着围裙，粥碗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原来那些被她当作寻常的瞬间，早就被他悄悄记在了心里。
“还要吃黄桃罐头。”她故意板着脸，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要你亲手做的，用主神殿的星砂当糖。”
“好。”他应得干脆，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指尖的温度烫得她轻轻一颤，“都给你做。”
帐篷外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星砂。恒温箱的嗡鸣还在继续，像在为这个约定伴奏，温柔而坚定。
陈小禾靠在床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突然觉得，末世的苦难好像都变得值得了。那些在废墟里的逃亡，在研究所的生死，在军营的等待，都只是为了此刻——为了他眼里的星光，为了他没说出口的牵挂，为了这个关于南瓜粥和黄桃罐头的、星絮般温柔的约定。
天快亮时，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主神殿，星絮落在粥碗里，禾叙坐在对面，浅紫色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影子，像现在这样，温柔得让人心头发软。
她知道，这个梦很快就会实现。
因为疫苗的曙光已经照亮了末世的废墟，而他们的约定，也像主神殿的星絮，终将落在彼此的生命里，温柔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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