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重的“哐当”声，将外面的嘶吼与血腥彻底隔绝。陈小禾扶着禾叙站在门内，鼻尖立刻钻进一股混合着煤烟与消毒水的气息，比废墟里的腐臭味好闻百倍，带着让人安心的烟火气。
“这边走。”络腮胡司机扛着枪在前头引路，粗嘎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医疗室在二楼，张医生等着呢，他处理丧尸抓伤最有经验。”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泛黄的标语，“活下去”“守住希望”的字迹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依旧透着股倔强的力量。几个穿着工装的人推着物资车走过，看见禾叙背上的伤，都默契地放轻了脚步，眼神里带着同情与敬意——在这末世里，谁都明白这样的伤意味着什么。
医疗室比军营的帐篷宽敞得多，雪白的墙壁上贴着人体解剖图，角落里摆着紫外线消毒灯，发出嗡嗡的轻响。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正低头写着什么，听见动静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是老胡送过来的？快把人放床上。”
张医生检查伤口时，指尖的动作又轻又稳，像在对待一件精密的仪器。“还好，没伤到骨头。”他用镊子夹出伤口里的细小碎石，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就是感染有点严重，得好好清创，可能要留疤。”
“疤怕什么。”禾叙靠在床头，声音依旧硬邦邦的，浅紫色的眼眸却扫了陈小禾一眼，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总比丢了命强。”
陈小禾正蹲在地上给林晓星处理胳膊上的擦伤，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闭嘴，好好躺着。”
张医生在旁边笑了起来，推了推眼镜：“小姑娘管得严啊。不过也好，这小伙子看着犟，有人管着才能好好养伤。”
禾叙的耳尖悄悄红了，别过脸看向窗外。安全屋的院子里，几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得像风铃，晾衣绳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在风里轻轻摇晃，像面面小小的旗帜，宣告着这里的生机。
清创的过程比想象中更疼。张医生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时，禾叙的身体绷得像块钢板，指节死死攥着床单，银白的发丝被冷汗黏在额前，却始终没哼一声。陈小禾站在旁边，手里攥着块干净的纱布，指尖都掐白了，比自己受伤还紧张。
“疼就说一声。”她忍不住低声道，声音有点发颤。
他没回头，只是低声道：“你去看看疫苗吧，周明应该在实验室等着。”
“不用，林晓星和李默过去了。”她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浅紫色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影子，像落满了星光，“我在这儿看着。”
他的动作顿了顿，没再说话，只是攥着床单的力道松了些。
处理完伤口，张医生给禾叙挂了消炎的吊瓶，又开了些口服药，嘱咐道：“这几天别乱动，最好能卧床休息，伤口不能沾水，饮食也得清淡点——小姑娘，这事就交给你监督了。”
“放心吧张医生。”陈小禾接过药盒，认真得像在接什么重要的任务。
安置好禾叙，她才想起去实验室看看。安全屋的地下实验室比军营的恒温箱先进得多，周明正穿着白大褂，在操作台前忙碌着，恒温培养箱的显示屏上，疫苗样本的增殖率已经达到了90%，绿色的数字在黑暗中闪着希望的光。
“怎么样了？”陈小禾走过去，看着培养箱里的蓝色液体，心跳忍不住加快。
“一切顺利！”周明的脸上带着熬出来的疲惫，眼睛却亮得惊人，“预计明天早上就能完成最后增殖，下午就能开始分装，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就能给安全屋的人接种第一批次疫苗。”
林晓星正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在笔记本上画着疫苗分发的流程图，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陈姐你看，我标了优先接种的人群，老人和孩子排在最前面，然后是巡逻队的哥哥们……”
“画得真好。”陈小禾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暖融融的，“等疫苗分发完，我们就能去更多地方，救更多人了。”
李默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个苹果，笑着说：“到时候我申请加入巡逻队，开车带你们去，保证比老胡那破卡车快。”
实验室里的气氛轻快得像要飞起来，连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都带着点甜。陈小禾看着忙碌的周明，看着认真画图的林晓星，看着插科打诨的李默，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张叔和石头哥想要守护的东西——不是冰冷的疫苗样本，而是这人间烟火里的生机与希望。
回到医疗室时，禾叙已经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得像把小扇子，吊瓶里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陈小禾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看着他沉睡的脸，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鼻尖很挺，左眉骨的疤痕在阳光下并不狰狞，反而像枚独特的勋章。
她伸手，轻轻拂去他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时，他的睫毛颤了颤，却没醒。吊瓶快打完了，她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护士很快就来换了新的药液。
“他体质真好。”护士换完药，忍不住赞叹，“昨天送来个被丧尸抓伤的，现在还在发烧，他倒好，体温一直正常，恢复力比年轻人还强。”
陈小禾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他不是体质好，是太能扛。不管多疼多累，他都习惯了硬撑，像株在石缝里生长的星木，把所有的脆弱都藏在坚硬的外壳下。
傍晚，她端着食堂送来的小米粥走进医疗室，禾叙正靠在床头翻她的手册。手册摊在他没输液的右手上，最新一页写着“安全屋生活记录：1. 每日给禾叙换药三次；2. 监督他喝掉两碗粥；3. 提醒他不许偷偷下床”，旁边还画了个龇牙咧嘴的小怪兽，标注着“不听话的后果”。
“画得真丑。”他抬头看她，嘴角却扬着笑意，浅紫色的眼眸里盛着光。
“总比某人强，连针线活都做不好。”她把粥递过去，坐在床边看着他用右手笨拙地喝粥，小米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周说明天疫苗就能分装了，第一批次接种后，大概一周就能知道效果。”
“嗯。”他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突然说，“等疫苗的事结束，我们去望河桥看看吧。”
陈小禾愣了愣：“望河桥？林晓星说那里早就被丧尸占了。”
“以前不是。”他的声音低了些，像在回忆什么，“手册里记过，望河桥的日落很漂亮，河水会变成金色，像主神殿的星砂。”
她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原来他不是只知道任务和手册，那些她随口说过的话，他都悄悄记在了心里。
“好啊。”她笑着说，“不过得等你伤好了，能自己走路了才行。”
“一言为定。”他伸出没输液的右手，掌心向上，像在等什么。
陈小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笑着把手放了上去。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输液后的微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很坚定。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金粉，温暖得让人不想松开。
医疗室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和窗外的暮色交织在一起，温柔地裹着这个小小的空间。吊瓶里的液体还在滴落，小米粥的香气还在弥漫，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长，比疫苗更珍贵，比希望更坚定。
陈小禾靠在床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突然觉得，末世的苦难好像都成了铺垫，只为了此刻的安宁——有他在身边，有疫苗的希望，有掌心相贴的温度，还有那个关于望河桥日落的约定。
夜还很长，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只要能像现在这样握着他的手，哪怕只是在这小小的医疗室里，看着他一点点康复，等待疫苗带来的曙光，好像就拥有了对抗整个末世的勇气。
而这份勇气的名字，叫做牵挂，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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