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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雨是从后半夜开始变本加厉的。起初只是敲窗的细响,像谁用指甲轻轻刮着玻璃,后来风裹着雨势撞上来,整面窗都在颤,发出老旧木门才有的呻吟。烛幽坐在画室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画架,手里攥着块半干的抹布,布料上的颜料蹭在牛仔裤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没擦干净的淤青。

画架上还立着那幅被刮花的向日葵,帆布被雨水洇出深色的斑,像块吸饱了泪的海绵。烛幽盯着花盘中央那个黑洞看,看久了,竟觉得那洞里渗出些黏腻的液体,顺着画布的纹路往下爬,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天花板上摇晃的灯泡影。

“又在哭了。”她对着画说。话音刚落,窗外的风猛地灌进来,卷着雨丝打在画布上,把那片紫色的花瓣浇得更深,像块正在腐烂的肉。烛幽慌忙去关窗,手指刚碰到窗框,就被木刺扎了下,细小的血珠渗出来,滴在窗台的裂缝里,瞬间被雨水冲成淡红的线。

就是这时,她看见对面的公寓亮着灯。

三楼,影怜的房间。窗帘没拉严,留着道巴掌宽的缝,暖黄的光从缝里挤出来,在湿漉漉的墙面上投下片模糊的亮。有个人影在晃动,不是影怜,比她高些,肩背挺得很直,正伸手去够桌上的杯子,袖口挽起来,露出小臂上道浅疤——烛幽认得那道疤,去年冬天影怜说帮同事搬画架时被钉子划的,当时她还帮着涂过碘伏,说:“怎么总这么不小心。”

影怜的笑声从风里钻进来,碎在雨幕里,像块被敲碎的玻璃。烛幽的手僵在窗框上,木刺扎得更深了,疼顺着指尖爬上来,爬到心脏的位置,突然停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看见影怜从那人手里接过杯子,头微微仰着,嘴角的梨涡陷得很深,是烛幽许久没见过的模样。

三年前在栀子溪旁,影怜也是这样笑,举着向日葵画稿跑过来,颜料沾在鼻尖,说:“你看,我画得比真花还好看。”那时的笑声带着松节油的清冽,混着溪水流淌的声,脆得像冰镇汽水开瓶的响。现在那笑声裹着雨气,变得黏糊糊的,像块化不开的糖,甜得发腻。

雨又大了些,打在玻璃上的力道像有人用拳头在砸。烛幽退了两步,后背撞在画架上,那幅向日葵晃了晃,画布与木框摩擦,发出砂纸蹭过木头的钝响。她转过身,透过玻璃看自己的影子——被雨水扭曲的窗面把她的脸拉得很长,眼睛眯成条缝,嘴角往下撇,像个陌生人。

这张脸和记忆里的自己渐渐重叠。十五岁那年,她在画室里偷改影怜的参赛作品,把过于浓烈的橙红调成柔和的橘黄,被影怜发现时,她也是这样撇着嘴,说:“你的向日葵太疯了,像团要烧起来的火。”影怜当时气得把画笔摔在地上,颜料溅了她一脸,却在第二天把改好的画交了上去,回来时捧着二等奖的奖状,塞到她手里:“还是你懂我。”

玻璃上的雨痕越来越密,像张织得乱七八糟的网。烛幽看着对面的窗缝,影怜正低头和那人说着什么,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是她思考时的习惯。烛幽突然想起,影怜第一次来例假,在学校的厕所里哭,是她翻墙出去买的卫生巾,回来时膝盖磕出了血,影怜抱着她的腿哭得更凶:“以后我保护你。”后来每次下雨,影怜总会把伞往她这边斜,自己半边肩膀湿得像落汤鸡,却总说:“我火力旺,不怕冷。”

“火力旺”的影怜,此刻正缩在别人的伞下。烛幽的指尖划过玻璃上的雨痕,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爬上来,像条蛇钻进了皮肤。她看见那人抬手帮影怜拢了拢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影怜没有躲,只是把头往旁边偏了偏,发丝从耳后滑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画室的灯泡闪了闪,灯丝在灯罩里烧出圈灰黑的印子。烛幽转身去摸开关,指尖触到的塑料壳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她想起上个月影怜发烧,夜里总说胡话,一会儿喊“向日葵蔫了”,一会儿叫她的名字。烛幽守在床边,用温水帮她擦手心,摸到她滚烫的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像条挣扎的鱼。天亮时影怜退了烧,抓着她的手说:“我梦到我们在栀子溪,水都变成了紫色。”

现在那紫色爬上了玻璃,是对面窗缝漏出的灯光,被雨水染成了模糊的紫,像块淤青。烛幽的呼吸变得困难,喉咙里像堵着团湿棉花,她张了张嘴,想喊影怜的名字,却只发出点嘶哑的气音,像只被淋湿的猫在叫。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把画室照得惨白。烛幽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眼睛瞪得很大,瞳孔里映着对面那片暖黄的光,像两团烧不旺的火。她的嘴唇在动,无声地重复着什么,手指在玻璃上写着字,雨水立刻把字迹冲散,只留下几道歪歪扭扭的痕,像没愈合的伤口。

是“怜”字。

三年前影怜把她的名字绣在帆布包上,针脚歪歪扭扭的,“怜”字的最后一点绣得特别大,像滴落在布上的泪。后来那帆布包被影怜扔进了栀子溪,说:“让它带着我们的名字漂远些。”烛幽捞了半天,只捞上来块被水泡烂的布,上面的字迹早就模糊了,只剩下点深色的印子,像块洗不掉的疤。

雷声在头顶炸开时,烛幽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沾着的颜料在地板上洇开,像朵突然绽放的花。她听见对面的笑声停了,影怜的影子凑近窗户,似乎在看外面的雨。烛幽猛地蹲下去,躲在窗沿下面,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肋骨,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呼吸声,粗重的,像破风箱在响。

小时候打雷,影怜总钻到她被窝里,紧紧抱着她的胳膊,说:“雷声是老天爷在咳嗽。”烛幽就拍着她的背,讲栀子溪的故事,说溪底住着个会发光的石头,打雷的时候就会出来保护她们。后来真的在溪底找到块陨石,影怜把它当宝贝,用红绳系着挂在脖子上,说:“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去年冬天,那块陨石被影怜摔在了楼梯口,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烛幽捡起来想修好,影怜却抢过去扔在垃圾桶里,说:“没用的东西,留着占地方。”当时的垃圾桶里还扔着那株冻死的玉露,是她们一起养的,叶片饱满的时候,像颗颗透明的泪。

雨还在下,风裹着雷声从窗缝钻进来,带着股铁锈味。烛幽慢慢站起来,重新看向对面的窗户。影怜已经回到了桌边,正低头看着什么,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笑。那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在抚摸一只温顺的猫。

烛幽的视线又落在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还在那里,被雨水扭曲得不成样子,眼睛里的光越来越暗,像快要熄灭的烛火。她想起影怜昨天在咖啡厅里说的话——“我发小”,那两个字轻得像羽毛,却压得她胸口疼了一整天。她想起那把被搅弯的银勺,此刻应该还躺在她的口袋里,弯着的勺柄硌着肋骨,像块提醒着什么的石头。

又一道闪电亮起,比刚才更亮,把整个画室照得如同白昼。烛幽看见玻璃上的自己突然笑了,嘴角咧得很大,露出的牙齿白得吓人,和记忆里影怜画的那些紫色向日葵的花瓣一样,带着种诡异的美。

“原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风吹动的琴弦,“原是……”

雷声再次炸响,震得窗户嗡嗡作响,烛幽的声音被吞没在轰鸣里。她看见对面的影子动了动,影怜似乎抬起了头,目光穿过雨幕,直直地射过来,像根冰冷的针。

“烛……”她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影……”

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淌,把她的影子冲得支离破碎,像幅被泡烂的画。那些曾经鲜活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滚——栀子溪旁的画稿、帆布包上的名字、红绳系着的陨石、被搅弯的银勺、奶泡上写了又抹去的“怜”字……它们像被绞在一起的线,乱得解不开。

“怜……”第三个字出口时,带着哭腔,像只受伤的兽在哀嚎。烛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地板上,和颜料混在一起,变成种奇怪的颜色,像朵正在腐烂的花。

“幽……”

最后一个字随着最大的一声雷炸出来,震得烛幽的耳膜生疼。她看见玻璃上的影子突然碎了,被雨水冲成细小的珠,顺着窗面往下流,像无数滴正在坠落的泪。对面的灯光灭了,影怜的影子消失在黑暗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雨幕,把整个世界都泡成了模糊的白。

烛幽瘫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冰冷的画架,那幅向日葵的画布贴着她的脊背,湿冷的,像块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布。她的嘴里还在无意识地重复着那四个字,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呜咽,混在雨声里,像谁在黑暗中轻轻哭泣。

雨还在下,没有停的意思。画室里的灯泡忽明忽暗,灯丝烧出的灰黑印子在灯罩上晃,像个模糊的人脸。烛幽抬起手,看着掌心的血痕,那里的皮肤被指甲掐出四道深沟,合在一起,像个没写完的字。

她终于明白,有些名字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纠缠在一起,像烛火与影子,像怜惜与幽暗,像她和影怜,从栀子溪旁的那个夏天开始,就被命运的线紧紧系着,无论怎么扯,怎么拽,都只会勒得更紧,直到把彼此勒出血来,勒成一道无法愈合的疤。

雷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雨水敲打玻璃的声,单调的,像在数数。烛幽靠在画架上,眼睛望着对面漆黑的窗户,那里曾经有过暖黄的光,有过影怜的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像个巨大的黑洞,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口袋里的银勺硌着肋骨,弯着的勺柄像个提醒。烛幽慢慢闭上眼睛,把脸埋在膝盖里,雨声在耳边变成了影怜的笑声,从三年前的栀子溪旁传来,清脆的,带着松节油的清冽,混着溪水流淌的声,像支永远不会结束的歌。

而她,只能在这暴雨的夜里,抱着自己的影子,一遍遍地念着那个刚被揭开的秘密,任由它像道惊雷,在心里炸出个巨大的坑,然后被雨水慢慢填满,变成一片无法跨越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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